“对!定要如实上奏!”
王旭愤然接口,随即又故作迟疑。
“可依我看来,朝廷或许不会理……王睿的罪行模棱两可,他不发兵、不发粮的事,完全能找借口推脱,说是尚在准备之类,至于抢功劳这种事,朝廷更不会管,若想他被革职,还是需要等他犯下推脱不掉的大错。”
孙坚沉凝片刻。
“王睿善于玩弄权术,行事小心谨慎,怎么可能犯大错?”
他抬头发现王旭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顿时明白过来。
“莫非将军已有良策?”
王旭微笑点头。
“大错就在眼前,文台为何视而不见?”
“眼前?”
孙坚皱眉思虑半晌。
“阁下的意思是……让他打败仗?”
孙坚连连摇头。
“不妥!不妥!岂能在战阵陷害友军?”
“诶!文台把我看成什么人?我也是战将,怎么能做这种事?”
陷害友军不要说孙坚无法接受,王旭自己都无法接受,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
“我不是要怂恿文台做什么,而是觉得文台什么都别管,直接撤军回长沙,既然他要抢功,我们就把功劳让给他,凭他的本事,送给他功劳,他也吃不进去,不说别的,就凭他凌乱不堪的大营,我敢断定他必吃败仗,咱不弄手段害他,就让他自作自受便好。”
孙坚环顾众将,显得有些犹豫。
“话是这么说不假,但这么做是否会耽误国家大事,我是武人,本无文德,只以征伐为功,岂不有违原则?”
王旭半点没觉得意外,孙坚忠勇刚烈,如果不这样说才要重新认识,他早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说辞。
“孙太守何出此言?我们身为太守,如果未得到朝廷令旨,本就不应该跨郡征伐,如今出兵桂阳仅是念在贼寇为祸一方,属于先斩后奏,退兵怎能说是耽误国家大事,况且就我所知,长沙境内不但有苏马等小股贼寇,而且郡内混乱,百姓无依,官府失去作用,文台作为长沙太守,保郡内平安和稳定才是本分,为何替他人担忧?”
孙坚意动,皱眉考量许久。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王睿战败后,区星便能长期龟缩在桂阳,难道就任其坐大,眼睁睁看他为祸一方?若我现在临阵退兵,将来朝廷调查王睿的战败原因,我该怎么解释?”
“文台不用多虑,我们怎可能看着区星坐大,等刺史王睿战败,桂阳又没有太守,你我出兵协助邻郡剿贼就合情合理,莫非你我二人合力还对付不了区星?”
王旭话音稍顿。
“至于说辞,更是简单,王睿身为刺史,负责监察整个荆州,平定桂阳是他分内之事,而你是长沙太守,奉命击溃区星主力,保长沙平安,已是尽职尽责,桂阳的残寇理当由王睿平定,如今王睿的实力也比强弩之末的区星强,你这时候回师扫平长沙境内贼寇,稳定长沙局势,颁布政令整治长沙有什么不对?王睿以强击弱还不能胜,是他无能,与你何干?”
孙坚似乎再无疑虑。
“将军所言甚是,倒是我险些忘记自己的本分,待我略作准备,明日就收兵回长沙。”
王旭暗暗舒口气,面上却不露声色。
“文台撤军前务必先通知王睿,要个书面证明,避免将来落人口实,诬陷你临阵脱逃,反正他想独占功劳,巴不得你走,正好让他自食恶果。”
“哈哈哈……将军行事滴水不漏!佩服!佩服!”
孙坚朗声大笑,心情似乎非常好。
王旭面露微笑。
“文台这么抬举,我可是受不……”
帐外陡然传来喧哗声。
“公子,孙太守在议事,别难为我们。”
“我就进去看看!”
“诶!公子,你……”
孙坚眉头紧皱。
“何事喧哗?”
守卫快步跑进大帐。
“大公子说要看看王将军,我等拦不住。”
一个英气十足的俊朗少年大步走进军帐,朝着孙坚拱手拜道:“父亲,不要责怪他们,是孩儿久闻王旭大名,想过来拜会。”
“胡闹!”
孙坚厉声斥责。
“你怎么能直呼王将军名讳,他与为父同辈论交,你应当称他为叔。”
王旭惊疑不定。
“孙太守,这位是?”
孙坚抱拳拱手,略带歉意。
“犬子孙策,虚岁十三……我这些年四处征伐,导致他缺乏管教,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王旭非常兴奋,细细打量眼前的英挺少年。
“无妨,他少不更事,在下怎会计较。”
孙策有些不乐意,不满地嘀咕。
“你也不比我大多少,还……”
孙坚厉声喝止。
“策儿!你若再对王将军有半点不敬,家法处置!”
孙策年纪不大却倔强异常,毫不畏惧地正视孙坚。
“他只比我大几岁,彼此又无血缘姻亲,称他为兄长还行,怎么能称叔?”
“大胆!”
孙坚大怒,双眼圆瞪。
“来人,给我把他……”
眼看父子二人吵起来,王旭急声打断。
“文台不必生气,孙策说的也有道理,各交各便好。”
孙策好奇地看向他,俊脸满带笑意。
“听说你当年讨黄巾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如今我虚岁十三,想向你挑战,敢不敢接战?”
“砰!”
孙坚怒拍帅案,厉声大喝。
“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
孙策突然跪倒在地。
“父亲,孩儿知道不该冒犯王将军,但孩儿学得一身武艺,真的很想与他比试,待比试过后,孩儿自当向他道歉,接受父亲惩罚,还望父亲应允。”
孙坚怒不可遏,看士卒怔在原地不敢上前,他猛然起身,似乎想亲手制服。
王旭连忙挥手劝阻。
“文台不必动怒,孙策年龄虽小,但敢作敢当,未来必是豪杰。”
他回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孙策,微笑着摇摇头。
“你现在不是我对手,过几年再来找我。”
“我不信!”
孙策眼露执着。
“烦劳将军与我比试,无论输赢,我必定向你道歉。”
王旭暗暗叹口气。
不愧是未来的江东小霸王,小小年纪就这般刚烈,着实太恃自身勇武。
你可知道历史上的你英雄半生,最后就是死在这份倔强和刚强。
至刚易折。
心里想着这些,他深深看一眼孙策,缓缓站起身。
“好!既然你坚持,我可以一战,但不是与你,而是与你父亲或在座将领,你如今真的不是我对手,暂且旁观就好!”
众将面面相觑。
孙坚虎目泛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既然王将军有雅兴,不如就我来陪你如何?”
“我现在可不是你对手,还望手下留情。”
王旭随口应付,心里暗暗好笑。
怪不得你儿子是这种性格。
你本人就是好战分子,看你这模样,小时候怕是不比你儿子孙策好到哪里去。
“王将军别太谦虚,武艺还是要比过才知道,走,我们现在就到外面过几招。”
孙坚亲热地走来抓起王旭手腕,大步赶向帐外,众将也兴致勃勃地簇拥在后,唯有独自走在最后的小孙策心烦意乱,不满地自言自语。
“费了半天劲,还是没成功,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名扬天下……不就比我早生几年,有什么了不起?”
来到中军大帐外面的空地,王旭摆开架势,心里渐渐升起战意。
这几年我从未松懈,游遍天下的同时也经历不少磨难,武艺进步不小,身边的人受到我影响,或多或少都有改变,跟他们切磋已经难以做出准确判断,今天正好拿孙坚试试手,给自己明确定位,看看我的武艺究竟处于哪个层次。
周遭兵士越围越多,不多时已人山人海,帐外休息的典韦和随行侍卫也急忙跑来,看到是比武就没有多话,静静站在旁边观看。
“王将军,我的武器是祖传的松纹古锭刀,看你今天没有带趁手的铁枪,我就用腰刀与你对战,你可不要认为我不尊重你。”
看着坦荡的孙坚,王旭淡淡轻笑。
“我虽然没有带火龙枪,但我腰间长剑是有名的宝剑,既然要比试,我们还是用趁手兵器,既能发挥实力,也可以收放自如,避免误伤。”
“好!”
孙坚接过黄盖递来的松纹古锭刀,随意挥舞两下,神色渐凛。
“将军小心了!”
孙坚犹如飓风袭来,布满青色纹路的长刃刀化作一抹流光,当头劈下,快得不可思议。
干将宝剑“哧”得出鞘,王旭左闪数步,挥手削向他手腕。
孙坚脸露笑意,手腕急转,松纹古锭刀顺势转向,划出优美的圆弧迎上干将。
“铛!”
一声刺响,两人急退。
孙坚精神亢奋,朗声大笑。
“将军武艺果然不凡,我可就不客气了!”
“固所愿尔!”
王旭微笑回应,脚踩逍遥步,展开王家剑法主动发起攻势。
早前首次试探,他吃了大亏,孙坚的内气悠长浑厚,劲道刚猛霸烈,再加臂力很大,硬碰硬的接招令他气血翻腾、手臂微酸,心知绝对力量与对方有不小差距,便主动抢攻,利用招式来游斗。
霎时间。
他与孙坚各自腾挪纵跃,刀光剑影层层叠叠,“铛!铛!铛!”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遭士卒看不出门道,只知大声喝彩,但众将却一言不发,细细观摩两人打斗。
战况越来越激烈,孙坚的战意也越来越盛,激斗中发出震吼。
“在下要拿出真本事,阁下当心。”
“尽管来便是。”
王旭极其兴奋,干将宝剑荡起重重剑影,奋力与孙坚激战,虽然略处下风,但这样的切磋正是他梦寐以求,既不用生死相拼,又能与孙坚这等猛将交手,何乐而不为,内力流转间,趋于大成的王家剑法全力使出,饱含霸道的杀意和威势,甚至让宝剑干将都隐隐响起剑吟。
孙坚许久未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振奋到脸颊涨红,双眼透出摄人凶悍,手中松纹古锭刀威猛绝伦,旋斩出片片青色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