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世纪丰碑

见证

红寺堡开发建设之路

红寺堡地处宁夏中部腹地，是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政府贯彻落实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为从根本上解决宁南山区贫困群众脱贫问题而建设的大型水利工程——宁夏扶贫扬黄灌溉工程（“1236”工程）的主战场。自1998年开始，先后通过实施异地扶贫移民、异地生态移民、中南部生态移民等项目，主要搬迁西吉、海原、固原（原州区）、隆德、泾源、彭阳、同心及中宁八县（区）生活在贫困带上的农民和退耕还林（草）的封山育林区、水库淹没区的农户；1998年9月自治区党委批准成立红寺堡开发区，2009年9月国务院批准设立吴忠市红寺堡区。

第一章 苍茫西海固

西海固地区位于中国西北部宁夏回族自治区南部，是黄土高原丘陵区的西吉、海原、固原（原州区）、隆德、泾源、彭阳及同心等7个国家级贫困县（区）的统称，是中国最大的回族聚居地区之一，红寺堡区的面积占宁夏总面积的59%，居住人口占全区人口总数的44%（1991年统计），是宁夏的半壁江山。

西海固地区地理因素复杂。这里生态脆弱，干旱少雨，土壤贫瘠，资源匮乏，自然灾害频繁，水土流失严重。时至20世纪末，人多地少的矛盾与恶劣的生态环境使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长期处于贫困的状态；这一地区被国务院确定为我国重点扶贫的三西地区之一，也被联合国认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

◎小视窗

在那千山万壑的背后，西海固人民以其深敛的苦难内里，悄悄滋长着睁眼看世界的渴望。生活的艰辛并没有使他们的精神萎缩，在这片贫瘠而干旱的土地上，各种深厚历史文化的积淀和民族地域风情的濡染，造就了西海固人对艰苦生活的抗争与追求、豁达与乐观，他们对生活的憧憬向往和对苦难的吟唱逐渐形成独特的西海固文化；他们战天斗地、昂扬向上的不屈斗志，形成了具有地域特色的六盘山精神。这种文化与精神，成为西海固人改造生活的力量源泉。文学的繁荣是西海固人文精神最直接的体现，随着一大批优秀的本土青年作家在宁夏乃至全国文坛崭露头角，他们通过对生活的描述、对现实的改造和对生命的思索，为人们呈现了一个物质极度匮乏而精神极其富有的神秘世界。文学的魅力让这块土地不再荒芜。

第一节 苦甲天下

西海固的贫困由来已久，是一个古老而沉重的话题。这里自然条件恶劣，十年九旱，清代左宗棠称其为“苦瘠甲天下”。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人多地少的矛盾进一步凸显，再加上雨养农业的粗放式经营，过度开垦和过度放牧，加剧了水土流失和土壤沙化，导致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使西海固地区长期陷入经济、人口、生态三个系统之间的恶性循环。1985年，西海固地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考察后确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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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苦之地

西海固地区位于黄土高原的西南边缘，地貌形态复杂多样，有着数不尽的沟、壑、塬和望不断的峁、壕、梁。这里年平均气温3℃～8℃，极端最高气温达39.3℃，极端最低气温-30℃，全年无霜期90～100天，年降雨量在200～700毫米，大都集中在6～9月，多冰雹灾害，而年蒸发量在1000～2400毫米，属典型的温带大陆性半干旱干旱气候，水资源奇缺。由于流水切割及千百年来的盲目垦殖，水土流失严重，除少量河谷川台外，大部分地方生存条件极差，各种自然灾害频发。

复杂多样的地形和干旱的气候，限制了西海固农业的规模发展。当地居民的生产以农业种植为主，兼营畜牧业和家庭养殖业。20世纪90年代，这里农业生产方式单一，生产技术水平仍然停留在二牛抬杠式的耕作水平上。农作物以小麦为主，兼有谷子、荞麦等秋粮作物。

西海固山区居住条件简陋，20世纪七八十年代，窑洞是普通家庭最常见的居住场所，也有土木结构的瓦房。西海固农村中很少有木床，土炕是这里人们最喜欢的安身之所，几乎家家有窑洞、家家有土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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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是造成西海固地区贫困的主要因素之一。西海固地区道路以山路为主，曲曲折折，盘山而上，羊肠小道遍布山川沟壑。山路崎岖难行，因而马车、驴车和自行车便成为人们须臾不离的交通工具。随着人民生活条件的逐步改善，渐渐地也有了农用车，每逢集市农村人就乘坐农用车去赶集。

西海固地区教育发展相对滞后。20世纪六七十年代，教育设施缺少、师资力量薄弱，通常三四个村子共用一所小学校，大多数孩子上学每天要翻山越岭走十多里山路，往返奔波的苦累超过常人的想象；三四个学生共用一张课桌，在学校是很常见的事。由于缺乏纸和笔，操场便成了学生天然的写字本，孩子们拿根小木棍三五成群地在操场上写字，构成了西海固校园里独有的景观。由于生活困难而交不起几元的学费，致使许多孩子求学之路就此梦断，成为他们一生难以补救的遗憾，文盲、半文盲率远远高出中国西部地区平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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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的内里

西海固地区自然灾害频发，严重地威胁着人民的生存。1920年12月16日，这里发生了中国历史上波及范围最广、里氏8.5级的震惊全球的“海原大地震”，地震所释放的能量相当于11个唐山大地震或2亿吨TNT炸药。大震中，当时地广人稀的西海固山崩地裂，竟有27.34万生命消失于一瞬，伤者不计其数，给震区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长期以来，气候、水文等自然因素和过度垦牧等人为因素的双重作用造成了西海固地区生态不断恶化。“望不穿的山、数不尽的沟”——支离破碎的地表与千山万壑的地貌是这里最显眼的特征。因土壤贫瘠、土地生产率极低，人们增加收成的唯一方式就是不断地垦荒。

旱灾、冻灾、风灾等自然灾害的频繁侵扰，造成这里“三年两头旱，十种九不收”的严酷现实。这里地表水资源7.7亿立方米，其中苦咸水和高含沙水达3.85亿立方米，亩均水仅26立方米，不到黄河流域平均值的1/10。地下水奇缺，且水质差、矿化度高，很多水质氟元素超标，长期饮用会导致氟骨症。人畜饮水问题一直困扰着这里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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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旱、缺水是西海固最惨烈的景象，在最需要雨水的春季和夏季往往是这里最干旱的时候，每当遇到这样的年景，山上草木不生，牛羊骨瘦如柴，庄稼种一袋子收一帽子，靠天吃饭的西海固农民则会面临巨大的生存威胁。1991～1995年，西海固地区遭遇历史罕见的特大旱灾，地表干土层达到10～15厘米，50%的中小水库干涸、7成的机井出水不足，25条河流缺水，8条基本断流。当地人用“水井干涸水断流，麻雀渴得喝柴油”形容旱情之残酷。很多地方地下水位下降，井、泉、溪、坝等陆续干涸，人畜饮水严重短缺，几乎到了无法生存的绝境。在这片“水比油贵”的土地上，土地资源也日渐稀缺，1950～1995年，西海固地区人均耕地面积由14.8亩下降为3.9亩。

日益恶化的自然环境和难以摆脱的贫困，让生活在西海固地区的人们长期处于衣食无着、发展无望的艰难境地。据调查，1994年年末，生活在温饱线以下（人均年收入＜500元）的人口达121万多，占本地区总人口的71%；人均纯收入在300元以下的特困人口有54.4万，占本地区人口总数的32%。1994年西海固地区人均年收入为470元，不及宁夏北部引黄灌区的一半，本地区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仅527元，只有该年全国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的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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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不屈与追求

“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这是共和国缔造者之一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翻越长征途中最后一座高山——六盘山时写下的辉煌篇章；

西海固是西北地区民间歌唱艺术“花儿”的发源地之一；

这里曾孕育出了闻名中国文坛的“西海固作家群”，首部回族原创舞剧《月上贺兰》、话剧《农机站长》、现代京剧《海上生明月》、首部回族花儿剧《大山的女儿》等享誉国内外。

在西海固这片苍凉而又辽阔的大地上，有一种独特的氛围，有一种独到的精神，塑造出了一种永不消逝的人文风景与情怀。

不到长城非好汉

六盘山山脉地处宁夏南部，位于西安、银川、兰州三个省会城市所形成的三角地带中心。山体大致为南北走向，横跨宁夏泾源、隆德、原州区两县一区，总面积6.78万公顷，主峰米缸山在宁夏固原、隆德境内，海拔2942米，余脉横贯陕甘宁三省区，是关中平原的天然屏障，历来就有“峰高华岳三千丈，险居秦关百二重”之说。

作为西海固地区最显著的地理标志，六盘山是北方重要的分水岭，黄河水系的泾河、清水河、葫芦河均发源于此。六盘山山势巍峨险峻，既有北方山脉的雄浑磅礴，也有南方山体的清秀灵动，森林覆盖率达74%，是动植物的天然王国。这里“春去秋来无盛夏”，实乃宁夏南部独具魅力的“清凉世界”，是黄土高原地区独具秀色的国家级森林公园。

六盘山脉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是人文始祖的诞生地，传说这里曾是华夏始祖伏羲和女娲的故里，葫芦河文化、茹河文化的根可以追溯到这个神奇的山脉，“泾渭分明”“ 柳毅传书”等文学典故也以这里为基底。六盘山也是重要的军事要塞，南通关中，北连河套，有“关陇锁钥”之称。历代帝王将相都十分重视对这块土地的经营，秦始皇西游取道六盘，修筑“回中宫”；汉武帝多次登临六盘，祭山拜岳；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进攻西夏时在这里整肃军队、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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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人民翻身求解放的岁月里，六盘山成为重要的革命阵地。1935年，毛泽东率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翻越六盘山，打开了通往陕北的最后通道，从此，红色文化浸染了宁夏山川。一首气贯长虹的《清平乐·六盘山》，更使这条山脉名扬天下。中国工农红军一、二方面军在将台堡会师，记载了万里长征的伟大胜利；1935年8月到1936年10月，红军三过单家集，毛主席和他所率领的红军受到当地回族群众的热烈欢迎和支持，并在此建立了第一个回族红色政权“单家集回民自治政府”，作为在回族地区开展革命工作及组织的地方，凝聚着红军和回族群众“回汉兄弟亲如一家”的鱼水深情；任山河烈士陵园向人们昭示了一段血与火的历史，再现了解放战争时期打开解放宁夏南大门的悲壮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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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六盘”世代传诵、永放光芒！

千百年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直与困难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他们没有向困难低头屈服，不怕吃苦，勇于开拓，一代接着一代在这块黄土地上努力寻求生活的出路。苦难的生活培育了西海固人坚强的意志，也赋予了这个群体“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磅礴气势和饱满的热情。虽然生活之路依旧困难重重，但是他们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消极颓废，对土地和家乡的执着热爱使西海固人始终保持着乐观旷达的心态，他们坚信用自己的双手一定可以改变家乡的面貌。正是凭着这种信念和吃苦精神，新时期的西海固人用勤劳的双手，造就了今日山花烂漫、草长莺飞的秀美山川，脱掉了长期以来背负的贫穷落后的帽子。

生长文学的地方

西海固虽地处偏远，却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渊源和丰盈的人文精神。一位知名作家曾经这样说：提起宁夏西海固，很多人耳熟能详，一是因为贫困，一是因为文学。这片严重缺水的土地，不缺文化；这片不长粮食的土地，却长文学；这片物质贫困的地方，精神富有。

西海固人们在与苦难和贫穷的抗争中形成了有别于其他地区的文化环境，再加上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文化积累，使这片贫瘠的土地“长”出了丰饶的文学，一批优秀的作家异军突起，成为荒芜大地上的一道风景线。20世纪80年代，一批土生土长的西海固青年，在接受了文学与文化双重启蒙的同时，用文学的形式表现西海固的历史文化和现实生存，进而以个性化的方式展示独特生命的永恒魅力。以《六盘山》杂志为核心，相继出现了丁文庆、慕岳、袁伯诚、范泰昌等一大批在全区颇有影响的诗人、评论家，他们关注生命之苦难、表现民族之伤痕，形成了与其他地区作家截然不同的风格，一度被文学界誉为“黄土高原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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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世纪90年代，随着新时期思想领域的大解放和文学领域的繁荣，一批对新生活苦苦追求的文学青年脱颖而出，其中以石舒清、李银泮、李方、火会亮、古原、周彦虎、王怀凌、左侧统、郭文斌等最为著名，这批青年文化人以独特的写作向当代文学的纵深处冲击，并取得了巨大成就，其中石舒清、郭文斌还获得了鲁迅文学奖这一文学领域的桂冠，得到了国内文坛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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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这里还走出了冯雄、张嵩、瓮志明、拜学英等为数不少的小说、散文、诗歌作者，这股强大的冲击波在宁夏文坛产生了巨大的轰鸣，使得宁夏文学的重心向西海固版图倾斜，并形成了西海固作家群和西海固文学现象。在西海固这样一个全国贫困落后的地区破天荒地出现了一批享誉宁夏、影响周边文坛的青年作家，其实质是得之于这片地域中所独有的历史文化积淀和风土人情的长期熏染，得之于历史文化、地域风情与时代大潮的剧烈碰撞与融合，更重要的是当世人将贫困的代名词刻板地印在西海固时，当外人都在以猎奇、另类的眼光看西海固时，激发了这些人对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土文化的深刻自觉，开始了以主位视角对家乡的表述。加之90年代西海固地区那段持续很长时间的旱灾将西海固人推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对水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对生命的思索激发了他们创作的灵感。他们的作品向世人展示了一个贫穷落后与满目荒凉之外的西海固，改变了人们对西海固“贫瘠甲天下”的固有看法。在他们眼里，西海固依然是生养他们的热土，吃苦耐劳的西海固人依然挺立起了坚韧不拔、负重拼搏的脊梁。他们骄傲地宣称：虽然西海固在物质上是贫乏的，但在精神上是富有的，虽然这里生活很苦，但是西海固人从不放弃对好生活的追求，丰盈的人文精神使这里的人们永远保持着镇静、乐观、豁达的心态。

古老文化底蕴的积淀使西海固社会长久保留着崇尚知识的传统，同时，苦难的生活造就了西海固人的坚韧精神，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成为西海固人生生不息的追求。这种来自地域的、民族的生存苦难，往往是文学生长的沃土，这同时也是西海固地区作家群和优秀作品出现的另一原因。

人文底蕴不仅促成了精英文化的繁荣，同时也使西海固地区草根文化遍地生根，民间文学、书法、绘画等草根文化繁荣发展，成为人们农闲之余的乐趣所在。浓厚的文化氛围和尚礼好学的传统潜移默化地濡染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望之外，普通农民善写能画更是常见，艺术对西海固人来说不是高高在上的阳春白雪，而是下里巴人，是生活实践本身，他们将生活与艺术融为一体，造就了西海固地区草根艺术的繁荣。书法绘画爱好者层出不穷，其中隆德县农民书画享誉全国，1990年隆德县被国家定为“中国现代民间绘画之乡”,2000年又被文化部评为“全国先进文化县”,2008年被评为“中国书法之乡”，西吉县更成为全国第一个“文学之乡”，这些都是西海固人文精神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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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种以文学为代表的精英文化和遍地开花的草根文化支撑起西海固人民的精神高地，人们以此为精神寄托，度过了曾经的艰难岁月，也正是这种人文精神让生活在贫瘠土地上的人们有一颗富有的心，让这片土地永远丰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