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前沿视角

服务－学习：从教育创新到社会创新

向荣 陆德泉

 

2010年，我们在之前五年的服务-学习实践探索下针对高等教育改革议题总结出版了如何开展服务-学习的手册。迄今又是五年过去了。过去五年间，针对中国教育改革的议题探讨日益深入，争论更为激烈。值得庆幸的争论结果是，社会对目前高校教育在培养创新人才的方向上开始达成共识。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的“推动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更是进一步明确了高等教育改革的方向，即以提高教育质量作为其核心任务，始终贯穿在高等学校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等各项工作之中，特别要求落实立德树人这一根本任务，着力培养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不断提高人才培养质量。

高等教育改革强调培养学生的内涵式发展、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以及实践能力，这无疑给我们先行先试已经坚持十年之久的服务-学习实践探索打了一剂强心针，更加强了我们的信心。在经济和社会发展进入新常态的大背景下，经济建设与社会建设如何有机有效地结合，回应深化改革中层出不穷而复杂的社会问题，呼唤着社会创新，因此也呼唤着教育领域中的创新。那么，作为创新教育的服务-学习该如何发挥其时代功能，在推动教育创新中进一步推动急需的社会创新呢？

一 服务－学习、社会创新与教育创新：英美国家经验的历史回眸

如果不结合我国时下社会转型时期的特点，粗看本文的题目“服务-学习：从教育创新到社会创新”会给人一个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三个概念好像都有各自发展的历史脉络，或多或少有一些关联；但如果将作为教学方法的服务-学习与两个比较大的概念结合似乎有些牵强附会，这是不是真的不着边际？

教育创新、服务-学习和社会创新乃至城市化和工业化背景下产生的概念及实践，自身都带有一定的现代性，是应对现代化问题的策略。社会创新似乎是近十年重新被重视的一个概念，其根源却是远久，可以追溯到20世纪末，而教育创新作为社会创新的一部分亦然。虽然服务-学习在美国的20世纪80年代开始普及，但究其根源可以回溯到20世纪初期，美国社会在回应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引致的社会转型中贫困移民社区需求的社会和教育创新。美国芝加哥的赫尔福利社（Hull House）和其创始人珍妮·亚当斯（Jane Adams）是社区社会工作的先驱。亚当斯女士从英国汤因比福利社（Toynbee Hall）总结出剑桥大学的学生到英国东区贫民窟服务的模式特点，如法炮制地在芝加哥市中心的贫困移民社区建立赫尔福利社，为本社区的贫困移民提供各种社会服务和社会组织，形成了睦邻运动（Settlement Movement）的雏形，并逐步扩大。后来在美国的大萧条中，罗斯福总统推动的新政大规模推进了睦邻运动，使得美国各地大量建设社区服务中心提供服务，这不能不说是当时美国社会回应城市贫困的社会创新。

赫尔福利社的志愿者一部分是赋闲在家并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一部分是美国芝加哥大学的学生。这些大学生在著名教育家杜威的带领下进行体验式学习，奠定了其体验式学习理论，以此推动教育创新。杜威的教育理论可以说也是当时教育创新的结果。其理论影响深远，影响了中国教育学者陶行知和胡适等。

服务-学习在英美的发展路径大概可以理解为：在英国工业化和城镇化急速转型所带来的移民和城市贫困问题下，剑桥大学的师生以服务-学习的形式为城市新移民或者贫困群体提供慈善服务。在美国这一移民社会中，社会创新家学习了英国服务-学习的经验，由芝加哥大学的师生奠定了服务-学习的基础，为美国的贫困移民社区提供服务，并同时推动了以社区为本的社会发展和福利政策的发展；服务-学习进一步推动了社会创新。

我国的现代化是压缩的现代化，改革开放的35年走过了英美国家二三百年所走的道路，所以城市化与工业化带来的社会转型更为急速，产生的社会问题更为复杂。当今严峻的社会转型在呼唤各种社会创新的解决方法。现在无论是教育创新还是社会创新，都逐步受到社会重视，更被政府提到议事日程。那么，在应对英美社会转型中起着关键作用的服务-学习，能否在我国的社会转型下扮演好其历史角色、发挥推动高等教育创新和社会创新的作用呢？

二 服务－学习与教育创新

服务-学习在人们看来至多只是在创新教育方法，一改以往传统的课堂教育模式而将课堂延伸到教室外面。实际上，这种教育模式不仅改变了教育的时空，拉近了学生的学习与社会的关联，甚至改变了教育与学习的模式。如果教师与学生的教育关系只是停留在体验的层面，即主流教学模式中老师在教学生在学，则老师还是正确知识的拥有者，并没有改变学生的被动学习角色，那么服务-学习就只是一种创新教育的方法而已。同样，在社区服务的权力关系中，知识精英与社区居民或服务对象的权力关系也没有改变。服务-学习作为教育创新，就是要改变一贯的传统填鸭式的教学方式。通过让学生直面社会议题，与真实的人和社会接触，通过行动以及对话在改变中探究知识。如果创新教育在实践层面仅仅停留在技术层面的创新，服务-学习只是以人为本、感受到体温的教育模式还可以带来一定的体验和学习，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服务-学习模式强调对传统教育模式的反思，提倡以社会性、行动性以及对话性整合文化政治、社会性和技术层面，为教育创新的框架和理论开启一条新的路径。

创新教育在认识层面并不一定严肃反思学习与社会的关系，所谓的教育的超然在一定程度上是脱离社会，甚至是漠视或凌驾社会的知识的。因此，要面对社会转型的教育创新，必然是社会性的；所以教育创新与社会创新有着天然的联系。现代社会急需社会创新，各种层出不穷的社会问题需要跨越不同领域和专业才能得以解决，而深植于现代社会的教育如果不在其理论知识体系以及人才培养模式方面进行社会创新，那么整个社会的创新将无法进行，更不用说持续。教育创新是社会创新的基础，反过来社会创新为教育创新提供空间和条件；两者互为作用。

何为社会创新？在众说纷纭的概念内涵及外延难以把握的情况下，张强等在其文章中将社会创新的定义归纳为三个层次：一是目标层次，二是方法过程层次，三是结果层次（张强等，2013）。其中他列举了几个比较广为引用的定义，如“就广义而言，社会创新是有利于满足社会目标的新理念；狭义而言，社会创新是那些以满足社会目的为首要目标的组织，为服务社会需求而进行的创新活动和提供的创新服务”（Mulgan et al. , 2007）。菲尔斯等指出，“社会创新是社会问题的全新解决方法，主要指针对社会而非个体问题、与现有方法相比更为切实有效、可持续的解决方案”（Phills et al. , 2008）。我国部分学者的定义角度与摩根等相似。俞可平指出，“社会创新是一种以满足社会需求为目的的创造性行动或者服务，是伴随着社会企业而兴起的”。

而王名、朱晓红认为，“社会创新可以理解为一个涉及社会生活的基本理念、组织和制度的创新过程，是在旧的社会生活范式或体系的基础上建立新的运作模式的过程，其中既包含着对旧的生活范式或体系的否定，以及在理念、组织和制度层面突破旧有体制的大胆改革，也包含有建构新的理念、组织和制度的种种积极探索和尝试。简言之，社会创新是组织创新和制度创新，其中最具表象性的特征是在社会发展过程中涌现出的具有创新意义的各种组织和制度形式”。

三 主体性

对于中国的社会创新，有研究者指出，“社会创新是指非科学技术的创新，以非营利组织为主体，以社会公正与和谐为导向，采用新的可复制和可模仿的社会程序或组织，进而提高社会能力，解决有关社会问题，实现新的社会目标，满足人们尚未满足的需求并改善人们的生活。它包括管理创新（如新的工作时间规定）、制度创新（如农村合作医疗）、组织创新（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及政治创新（如多国首脑会议）、法律创新（如知识产权法）和文化创新（如生态文化）等。其中，最重要的是制度创新和文化创新”（孙启贵，2007）。

参考这些定义，笔者认为教育创新也是指非科学技术创新，以教育组织为主体，以社会公正与和谐为导向，采用新的可复制和可模仿的社会程序或制度，进而提高社会能力，解决有关社会问题，实现新的社会目标，满足人们尚未满足的需求并改善人们的生活。它包括管理创新（如新的教育时间规定）、制度创新（如实践教学制度建设）、组织创新（如以解决社会问题为本的教学实践平台搭建）、文化创新（如社会服务文化建设）等。与孙启贵等关于社会创新的看法一致，教育创新中最重要的也是制度创新和文化创新。社会创新与教育创新在主体上有所不同，但其目标是一致的，均为提高社会能力，解决社会问题，增进人们福祉。

四 创新模式

现在主流的社会创新话语集中在运用商业模式解决社会问题，但是跨领域和跨界别的合作其实是社会创新的重要策略。因此，教育创新模式也强调跨专业合作，以及学校与社区的合作，更重视教育目标与社会目标的高度结合，改变以往脱离社会实践、基于竞争的应试教育。

将社会创新与教育创新连接的一个关键人物是熊彼特（Schumpeter）。熊彼特既不是教育家也不是社会学家，而是经济学家。他的经济学研究使其提出了在社会创新中的突破，其中创造性破坏（creative destruction）理论最为著名。他认为创新家就是那些能够破坏旧办法，重新组合不同元素，创造新的产品或服务的人。

五 作为教育创新的服务－学习

创新教育作为一种思潮是在1999年6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公布以后形成的。创新教育定义不下百种，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把创新教育定义为以培养创新意识、创新精神、创新思维、创造力或创新人格等创新素质以及创新人才为目的的教育活动；另一类则把创新教育定义为一种相对于接受教育、守成教育或传统教育而言的新型教育。温恒福在其题为《从创新教育走向教育创新》一文中指出，对创新教育的定义，既要考虑到创新教育的历史和已经形成的规约，又要考虑到创新教育已有的升华和将来的发展。他说：“从广义上说，创新教育就是为了使人能够创新而进行的教育。凡是以培养人的创新素质、提高人的创新能力为主要目的的教育都可以称之为创新教育。对于学校教育来说，创新教育是指把壮大生命提高人的创新性当作重要培养目标之一，并在全部教育教学过程中有意加强学生各种创新素质的培养，使学生和教师的创新性都得到有效提高的教育。创新教育既是一种反映时代需要的新思想新理论，也是一系列‘为创新而教’的教育教学活动。”

温恒福在创新教育方面进一步陈述：“创新教育提出了一系列关于人才、教育、教学、教师、学生以及学校的新理念，冲击了陈旧的人才观、教育观、教学观和师生观，会直接引发教育观念的创新。其次，创新教育特别强调为学生的怀疑、提问、发言、创新营造一个宽松的氛围，倡导学术面前无权威，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这将极大地冲击师道尊严的旧传统，开创教育民主化的新时代。第三，创新教育，包括创造教育，经过多年的研究和发展，已经在教育管理制度、课程编制与实施、教育教学方法等方面形成了一系列有效的理论和措施，这些凝聚着古今中外优秀经验的科研成果在教育教学过程中的运用，能够加速我国教育在相应方面的创新。”

创新教育被认为是我国应对应试教育而提出素质教育的第二次教育创新突破，被赋予很高的教育改革地位。问题是如何进行这些教育创新而不停留在概念和口号层面？这就需要在实践中勇于突破，甘于寂寞，承担失败的风险。

源于美国20世纪80年代高等教育改革的服务-学习现在已经成为高等教育的主流，正是一套很好的回应创新教育目标的学习方法。服务-学习已经发展成为一套结构相对完整的教育方法，让学生在服务社会中学习，培养学生兼具动手能力、团队精神、社会责任感以及公益能力。服务-学习是美国教育家杜威在应对世纪之交美国急速城市化与工业化的社会转型过程中，探索高等教育如何更好回应社会需求，让学生走出象牙塔，与社区工作结合开发而成的体验性学习模式。

服务-学习模式作为创新素质培养手段，为高校和教师实施素质教育提供了一个具体的目标和抓手，能够使高校和教师摆脱在实施素质教育过程中不知从何处下手的尴尬局面，从而制定出学校和教师深化教育教学改革的方案与措施。在学习关系的层次上，服务-学习要求教师与学生共同在服务中学习，而教师成为从“知识权威”到“不知道”（not-knowing）的主体，与学生共同探索社区知识，为探究新的知识奠定基础。

六 创新教育与社会创新

我们生活在一个创新的时代，从层出不穷的技术创新到社会管理创新再到社会治理创新。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教育的创新也是必然的。但如何创新教育？或者何为创新？创新是否为创造全新的理念、模式和方法，以往不曾有过的就是创新吗？显然不是的，创新一定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的传承与发展。问题是什么需要传承，而什么需要创新？在当前的全球化时代，社会创新变成一个趋势。社会要激发活力，推动社会发展是以人为本的、公平正义的、可持续的、人与自然和谐的。在教育制度往往被批判为不断在复制社会不公平的情况下，教育如何发挥社会创新的功能呢？

创新教育常常被简化为技术创新在教育场域的应用。现在信息技术蓬勃发展，并逐步被引入高校教育的正式和非正式学习场域中，比如WEB2.0、社会媒体、新媒体、云计算、教育大数据与学习分析、微课公开课、传感器技术、虚拟现实、3D打印等。有学者指出，今天高校教育变得越来越依赖技术，越来越基于移动终端。电子书包和一对一数字化学习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应用；学习和教育越来越步入一种开放共享的新世界，互联网上的教育资源应有尽有，几乎无所不包。可视化、基于视频、基于游戏的教育和悦趣化学习深受学习者的喜爱；基于触控技术、手势、地理位置的学习开始逐渐进入学校和课堂。学习和教育教学越来越走向在线模式和同步化模式。随着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的蓬勃发展，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随地跟随世界一流大学顶级的教授学习最先进的课程。翻转课堂、颠倒教室之类的混合式创新教学模式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基于网络的协作学习与合作学习在学校教育和企业培训中备受欢迎……

总之，新技术背景下的学习正在重塑传统意义上的学习、课堂、教学、高校和教育。但信息技术是否带来了教育领域的变革？答案是不一定。如果教育没有良好的学习任务设计，教师缺少对课堂教学活动的动态把握，纵然有充足的微课资源和良好的学习平台，教学模式也难以取得预期的效果。托马斯·弗里德曼在《世界是平的：21世纪简史》一书中曾经讲过，“只单独引进技术是远远不够的”。他认为，“只有当新技术与新的做事情的方法结合起来的时候，生产力方面巨大的收益才会来临”。

有学者指出，技术变革教育不能只是引进技术，而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新技术环境下学习方式和教学方式的变革上来，只有这样，教育生产力方面的巨大收益才会到来。但是学习方式和教育方式如何变革？弗里德曼提到的新的做事情的方法在创新教育里可能是什么呢？

服务-学习应该是其中的答案之一。

同样，对技术过度依赖的创新教育批判也在一些学者中被提出。甚至提到更高的层面，如教育创新的元理论层面。

“创造性因而被等同成了技术性、工具性的存在，也因而被理解成了某种永远具有创造性的东西。这样的研究不能很好地理解创新的社会性质，并导致我们在教育创新问题上过度依赖技术性要素。在我们看来，对创新的渴望不仅是知识社会的特征，而且是整个现代社会的特征。在熊彼特所说的发展与增长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鸿沟。看起来微不足道或无足轻重的地方，可能蕴含着真正惊天动地的力量。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建立一套以创新的社会性为基础的教育创新理论，也就是建立一套有关可持续的教育创新行动的共享框架的元理论。”（康永久，2014）

康永久的提醒是对的，创新教育与社会创新有着天然的联系。前者重在方法，重在创新人才对新技术的掌握；后者强调的社会性则强调学习平台和领域的打造。

七 作为社会创新的服务－学习

综观国内外文献，虽然还没有将服务-学习、创新教育以及社会创新结合的讨论，但以我们十年的教学和社会实践来看，这三者的内在关联非常紧密。即服务-学习为创新教育理论与实践的最佳结合，而创新教育又为社会创新人才培养开辟重要途径。创新教育过于重视技术创新对人才的培养，而服务-学习将人才培养与社会目标更好地结合，为社会创新人才培养提供最佳途径。

曾经有这么一个高校老教师，她的教材原封不动地用了20多年。上课她基本是靠抄写黑板报，学生上课更多是在跟着她抄写。学生是不可以复印课堂笔记的。考试之前她检查学生的课堂笔记是否是手抄的，如果是复印的，立刻就挂科。每一届学生都埋怨说在她的课堂抄黑板都快抄吐了，但很怕她，只敢私底下发牢骚。无论如何，老师自己也在写，的确也是辛苦。然而，在该老师退休前几年全校的教室在创新教育之下都安装了多媒体设备，结果老师得到解放，不用在黑板上写了，但换成了密密麻麻的字的课件，学生依然抄个不停，苦不堪言。

有这么一个老师，其课程教学以互动对话式的启发和启蒙教学见长。但在教学管理下，上面以抄黑板为主的教师退休后返聘成为教学督导后告诫她说她的授课方式需要减少些与学生的互动，增加些课堂知识讲授，“让学生多记笔记。毕竟多些知识给学生才能体现教师的作用”。对于这点督导组组长表示支持，毕竟教师是传道授业的。创新教育理念上提倡打破原有的框架，实际上却沦为技术至上，结果换汤不换药，高校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更新设备，却达不到教学效果。创新因此打了折扣。所以创新教育在教学实践中显得尴尬。

服务-学习是否一定打破教与学的权力关系？也不是必然的，但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教师和学生共同面对教室以外的社会复杂处境。面临真实处境，教师和学生在解决真实问题中将课本知识与实践结合，或发现两者的脱节，使得教师和学生在反思行动中升华知识，更重要的是将知识内化，推动学生作为学习主体的成长。如此服务-学习不尽然会在技术运用上多么创新，但在教育理念和方法上有突破有升华，在技术创新以外另辟新径。

服务-学习对社会创新更是具有推动作用。社会创新强调创新已有的经济手段和社会服务的方法以回应某一个社会问题，推动社会目标的实现。服务-学习使学生在学校期间有机会接触不同服务群体，通过相对完整和系统的介入方法参与社会问题的解决，学习社会创新的能力。

如此看来创新教育是过程，社会创新既是过程又是结果。服务-学习既是创新教育，也是社会创新。服务-学习提出的新教育思想是回应社会需求。高校学习不能离开社会而独立完成，一定是在社会关系中进行，而且是打造良好的社会关系，在善的社会关系中进行，并且推动学生与社会建立良善的连接。服务作为行为也好，活动也好，就是与社会建立良善的连接，传播良善的观念。所以服务-学习不仅是把教育延伸到社会的教育创新，也具体体现为高校与社会建立一种新型的社会关系，建立新的组织方式、提供新的服务、探索新的解决方案。服务-学习同时服务不同的利益相关群体：第一为服务对象、社区和服务机构，第二为学生自身的系统，第三为教师系统。

服务-学习的组织系统与传统的课堂教学不同，和传统的实践教学不同。表面上它与传统经验教学方式有相同之处，但又存在截然的不同；服务-学习创新教育的形式在于其学习的组织方式跨越领域与地域，因教学目的差异而有所侧重。因此，服务-学习的设计方案可以分为启发式的、体验式的、深度式的。

服务-学习既是一个教育创新，也是一个社会创新。之所以是教育创新，是因为它是在教育领域开始的，但不止于教育领域，并更好地拓展到了社会领域，将教育与社会进行很好的有机结合，在研究和人才培养中更好地回应社会需求，服务社会。因此，服务-学习可以理解为一个涉及社会生活和教育的基本理念、组织和制度的重组与创新的过程，是对旧教育范式的部分否定。服务-学习是在教育理念、组织和制度层面突破旧体制的大胆改革，建构新的学习理念、组织和制度的种种积极探索和尝试。

何增科（2010）认为，社会创新是公民和公民社会组织等社会行动者在社会和教育领域为解决社会问题、满足社会需求而率先发起并实施的富有成效的创造性活动。他对社会创新的定义总结了五大要素，本文引申了这五大要素，并阐述了服务-学习在社会创新的特征，明确了服务-学习的教育和社会创新的基本内涵与外延。

第一，服务-学习作为教育和社会创新的主体。

作为服务-学习为教育和社会创新主体的教育和社会行动者，主要是高校师生、公益组织、社区和社会创新家等。他们往往是教育和社会创新的发起者。教育和社会创新不排斥甚至需要政府与企业在创新的实施、推广过程中的参与，但它首先强调并关注的是高校师生及公益组织的主动性、首创精神、跨专业和跨领域的合作与探索。

第二，服务-学习作为教育和社会创新的领域。

作为教育和社会创新的服务-学习的活动领域非常广泛。不同社会发展领域和弱势人群的需求都可以是服务-学习的范畴，包括教育、医疗、养老、扶贫、助残、环保等领域。假如科技对教育的创新仅仅停留于提高高校学生在校园内获取知识的能力，那么服务-学习的社会创新则让学生接触不同的社会领域。

第三，服务-学习作为教育和社会创新的目的。

服务-学习的目的不仅是增进学生的学习利益，更是将学生的成长需求更好地与增进社会利益结合。服务-学习是为了实现社会目标，创造社会价值，增进社会公益，保障公民合法权益。

第四，服务-学习作为教育和社会创新的过程。

服务-学习作为教育和社会创新是一种过程。作为一种过程的教育和社会创新，是为了解决社会问题，是满足社会需求的新创意的提出、实施和推广的过程。服务-学习的社会创新虽然也强调学习与反思，但其重点是满足社会需要和解决问题。

第五，服务-学习作为教育和社会创新的结果。

服务-学习在培养高校学生解决社会问题、满足社会需求方面的创造性活动，使其具有推动社会变革的可能性。服务-学习作为教育创新和社会创新，最终往往表现为一种得到社会普遍认可和接受的学习新理念、高校与社区结合的关系、新教育与学习组织、新教育体制和新政策法规、新的学习与生活方式、新的个人与社会的知识权力关系等。

八 本书的写作目的及写作框架

我们的服务-学习教学团队在西南边陲经历的十年实践，为我国教育改革向内涵式教育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和经验思考。可以说，这本书是对服务-学习模式的经验总结，一个基于实践基础的理论思考。因此，本书分为两个部分：理论篇和实践篇。理论篇文章虽然来自不同地区，但均是各位学者在实践中与理论进行对话的结果。

高等教育该如何创新以回应急速社会转型。十年耕耘的服务-学习实践是否可以成为连接教育创新与社会创新的有效方法，是本书想要回答的问题。显而易见，这是一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mission impossible）。好在我们不光是因追求达到目标而来的，过程中的一路风景也是我们欣赏的。这本书想要记录的就是其中的一些风景。其目的：一是给团队自己一个交代、一次反思的机会、一个前行的动力。二是给一个与其他同人分享的机会。以此作为一块敲门砖，打开更多关心社会创新人士和教育创新人士的心扉，邀请大家一起同行。三是借此希望更好地参与更大的教育制度和社会制度的创新事业中。希望社会领域和教育领域的政策制定者们能够看到服务-学习带来的改变，以此让一个教师、一门课、一个专业、一所高校参与到当下社会急需的教育制度和社会制度创新。

作为创新教育乃至教育创新的服务-学习如何与社会创新结合是未来深化教育改革理论与实践探索的方向。基于实践，通过服务 -学习探索教育创新并推动更大社会的社会创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面对严峻的社会转型，单靠某一专业单打独斗已经无法回应社会的需求。再难我们也要开始，好在一路走来，我们并不孤独，也不乏力。放眼全球和周围的高校改革，高校到社区的界限正在被打破，改变早已开始。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还没有懈怠、没有落伍！十年耕耘的服务 -学习正走在社会创新的前沿！

参考文献

何增科，2010,《社会创新的十大理论问题》,《马克思主义与现实》第5期。

焦建利，2014,《技术变革教育：需重新定义学校功能和教师角色》，人民网-教育频道，http://edu.people.com.cn/n/2014/1229/c367001-26293882.html，最后访问日期：2015年12月1日。

康永久，2014,《教育创新研究：回顾与前瞻》,《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第3期。

李斌、刘佳，2015,《美国高校服务学习模式与中国大学生社会实践比较》,《中国青年社会科学》第1期。

孙启贵，2007,《技术创新与社会创新：社会发展的原动力》,《发展研究》第10期。

向荣、董欣梅，2011,《服务-学习手册》，中国社会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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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lls, J. A. et al. , 2008. “Rediscovering Social Innovation. ”Stanford Innovation Review 6（4）: 3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