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科医学实验录（第二集）

王慎轩　著

　　　张又良　夏羲伍　朱企懿　　　

门人　俞步卿　陈颖贞　谈元生　同辑

　　　汪锦珍　杨汉中　王德箴　　　

　　　何嘉济　沈潜德　王道济　　　

序

吾友王君慎轩，抱倜傥之才，精轩岐之学，而尤擅于女科。如调经种子胎前产后及一切危急重症，一经王君诊治，辄能着手成春。自悬壶以来，经其治愈者，多至不可数计，远近慕名，誉为女科中之圣手。去年秋，其高足樊须钦等，为辑历年治验医案，名曰《女科医学实验录》，寄交章太炎观之，颇加激赏，称为扁鹊替人。业师夏应堂、恽铁樵、王仲奇诸老，亦甚心折，足见名不虚传，宜乎海内外人士之钦佩莫名矣。今闻又有第二集《实验录》出版，以实验之真绩，作公开之流传。吾知轩岐圣学，必将由斯而昌明，故特谨缀数语，以志景行。

中华民国十九年中秋沈健可谨序于富土思补小筑

幼女白带治验

沪南尚文路，郁鸣冈之女，年甫四岁，已患白带。迭延中西名医诊治，或因其兼患飧泄，断为脾虚，然进补脾之药，反致饮食减少矣。或因其兼患浮肿，断为湿盛，然投利湿之剂，反致带下益多矣。或用注射，或用熏洗，诸药杂投，百法屡施，非但无效，且觉增剧，甚至形肉日瘦，精神日衰，几濒于危矣。嗣闻其族婶虚劳，经余治愈，遂出其母抱负来苏，委余诊治。望得面色黯淡，闻得语声低微，问得形体恶寒，切得脉象沉迟。余曰：此乃脾肾阳气不足之症也。夫飧泄虽由于脾虚，然脾何以虚？实由于阳虚不能助其运化也。浮肿虽由于湿盛，然湿何以盛？实由于阳虚不能使其温化也。且阳虚不能化湿，则湿注于下，气虚不能摄液，则液流于下，此即带下之所由来也。不求其本，不助其阳，安有济乎？遂用附子理中汤加肉桂治之，一剂而飧泄止，再剂而浮肿退。不止其带而带已渐止矣。古人谓仲景伤寒之法，可以统治杂症。今余以仲景伤寒之方，治愈幼女白带，足见经方之功效，诚有不可思议之妙也。

老妇黄带治验

比邻周媪，年逾花甲，黄带连绵，动则头晕，暮即潮热，面黄食少，体倦力乏，少腹胀痛，腰骨痠楚。其兄知医，认为虚证，嘱食补品，并服市上出售之止带丸。讵料一服之后，反致呕吐不食，胀痛难寐，急来邀余往诊。诊得脉象濡滑，望得舌苔垢腻，知系湿热为病。乃先与周氏化浊汤合温胆汤去黄芩、甘草，加左金丸，一剂呕吐即止，再剂潮热亦退。后与武氏解带散合苦楝丸加减，一剂腹痛即轻，再剂带下亦减。依此出入为方，调理半月而愈。夫高年带下，人皆以为体虚，谁知多系湿热乎？盖女子七七，地道不通，苟无湿热，何有带下？只缘湿热蕴于子宫，子宫内膜炎腐，故致带下连绵。观其少腹胀痛，即是子宫炎腐之确据，面黄潮热，尤属湿热蒸腾之明征。是以食补品而反增呕吐，助其湿热蒸腾之害也。欲止带而益加胀痛，阻其湿热下流之过也。彼以年高体弱而妄投补涩者，盖未知其病理耳。余治老妇带下，每以清化湿热为主，颇多效验。不敢自秘，故特表而出之，以供同道之实用焉。

经期腹胀治验

阊门西中市乐寿堂药号，经理郑馥堂之媳，因月事屡次愆期，届期腹胀颇甚，来寓就诊。脉象弦细而涩，细为血虚，弦属肝旺，涩因气滞，知系荣血本亏，肝气内阻，血不能随气以流通，气不能输血以畅行，停滞于中，届期不至，是以经事不得如期。肝不能如常以疏泄，气不能顺道以输布，积聚于中，乘虚而发，是以经期腹胀甚剧也。遂与加味乌药汤加沉香曲，大腹绒、陈皮、郁金、丹参、茺蔚等药。越三月，再来就诊，据云前次服药之后，腹胀大减，经期亦准，以为病已愈矣。不意今次经行，又觉胸闷腹胀，不知何故？余诊其脉濡滑而迟，舌苔白腻，余曰：此与前病不同矣，前之腹胀，因于肝气，乃内伤病也，今之腹胀，因于湿邪，乃外感病也。病既不同，治亦有异，乃与藿香正气散加减，亦得应手而愈。

门人张又良按：经期腹胀，虽属轻症，惟治不对症，亦难奏效。即以此症而论，前因肝气用乌药汤而效，后因湿邪用正气散而愈。苟或辨证不明，安得效如桴鼓，故特乐为之记焉。

经期湿温治验

曹胡徐巷打线巷七号，潘梅荪先生令嫒，去秋患血崩重症，诸医束手，经余治愈。惟病后失于调补，元气尚未恢复，今秋又患重病，始则形寒怯冷，继则恶寒发热，头痛骨楚，胸闷心烦，夜卧不安，腹痛便结，小溲短涩。适值经行之际，病势颇觉危急，发热第三日，邀余往诊，热度甚高。余谓此系风寒外来，暑湿内蕴，际此血室空虚，客邪乘势内陷，颇虑谵狂昏厥变端，为拟轻透疏解之剂，药未入口，病果转剧。其父心焦意乱，复延他医诊治，不料奄缠月余，尚未痊愈。白迭发，寒热不清，胸脘硬痛，呕痰盈碗，二便不利，形肉瘦削，杳不思食，已成坏病矣。乃复邀余往诊，诊得脉象弦滑，两尺无力，望得舌苔白腻，中后尤甚，此乃血室空虚，邪湿留恋，津液气血变为痰饮，三焦气机窒塞不通，以致浊阴充斥，阳气大伤，颇有内闭外脱之虑。亟与肉桂、吴萸等宣通阳气以驱浊阴，藿香、佩兰等宣散湿邪而退寒湿，佐二陈化痰，三仁化湿。次日复诊，脉象较和，舌苔稍化，寒热转轻，胸次渐舒，呕痰大减，腑气已通，知其内蕴之湿热，中阻之痰饮，已有渐化之象。投以前法加减治之，二剂而寒热已退，胸闷呕吐脘痛等症，均已渐愈。惟夜有盗汗，小溲尚短，痰饮虽化，余湿未楚，浊阴内阻，虚阳外越。投以回阳泄浊，化痰渗湿，用附子、平胃、二陈、四苓复方调治，遽然腠理固而盗汗止，气化通而小便利矣。再进以调补之剂，竟获痊愈。

经期暑湿治验

阊门外吊桥堍瑞昌信五金号主妇，夏月经水适来，忽发寒热，头痛且胀，胸闷咳嗽。始因误服辛温，反致寒热更甚，夜卧不安，头目眩晕，心悸不宁。继复误投清补，更致经水淋漓，旬日不止，二便癃闭，数日不通，病势危笃，合家惶恐，急延余诊。诊得脉象濡滑，望得舌苔垢腻，余曰：此暑湿病也。夫暑湿为病，其势蒸腾，其性粘腻，非若寒邪之一汗即解，温热之一清即退。前医不知其为湿温，见其寒热头痛，误为伤寒而投辛温，反致暑温之邪，随辛温升发之性而蒸腾益甚，是以寒热反甚，夜卧不安，头目眩晕，心悸不宁也。见其头晕心悸，误为阴虚而投清补，反致湿热之邪，随阴柔滋润之性而粘腻益甚，是以经水淋漓，旬日不止，二便癃闭，数日不通也。为今之计，当先用芳香之药解其粘腻之性，淡渗之品降其蒸腾之势。遂以藿香梗、陈佩兰、沉香曲等芳香以化湿浊，赤茯苓、生薏仁、六一散等淡渗以驱暑湿，佐以杏仁、象贝、蒌壳、牛蒡、枳壳、半夏等宣肺化痰。一剂服后，次日寒热略退，胸闷大松，二便通，经水止，舌苔前半略化，病势大有转机。惟肺经之余邪，下移于大肠，诸经之余邪，归入于阳明，挟内蕴之痰滞互阻，又变为腹痛下利之症。再仿喻氏逆流挽舟之法：用黑荆、藿梗、荷叶等散其余邪，仿《内经》通因通用之旨，用枳壳、建曲、腹皮等化其食滞。服后下利已减，腹痛亦轻，惟寒热虽减而未退，胸闷虽轻而未愈。再予宣化淡渗之剂，寒热即退，诸恙均瘥，后与调理之剂，遂得健饭如常矣。门人俞步卿问曰：此病患于经期，何以用药不顾及乎？余曰：仲景以经水适来，脉迟身凉，昼日明了，暮则谵语，为热入血室，此症脉不迟，身不凉，则表证尚未内陷。不神昏、不谵语，则热邪未入血室。此际只需轻解其气分之邪，断不可妄清其荣分之热，否则适足开门揖盗，引贼入室，岂不偾事哉。

经期时疫治验

己巳之春，时疫盛行，其症之重者，头痛甚剧，颈项强直，神昏谵语，尿闭便秘。中医谓之时疫痉病，西医谓之流行性脑脊髓膜炎，传染甚速，死亡颇多。余虽专治女科，然妇女之患此者，亦多委余诊治，幸得经治以来，尚多应手，爰将治验之一，命门人又良志之。

潘家巷石家阁飞达丝织厂主人顾六皆先生之夫人，骤染时疫，寒热咳嗽，头痛甚剧，颈项强直，胸闷呕恶，心烦腹痛，谵语不寐，二便闭涩，病势已达极峰，大有日不保夕之势，求治于余。切其脉浮弦而数，望其舌白腻而厚，乃系风寒外来于太阳，郁热内炽于肝胃，太阳之脉，入络于脑，阳明胃脉，上至额颅，厥阴肝脉，上会于巅，三经俱病，故头痛甚剧也。且外则阳气被郁而为寒热，经脉受寒而为项强。内则肺胃受热而为咳逆，心脑受热而为谵语。外寒颇重，内热已炽，蕴积为毒，酿成为菌，毒菌蔓延，危急非常。若专解其表，则内火有燎原之势。若专清其火，则外寒有郁闭之虞。必须表里兼顾，清解并施。乃以薄荷、豆豉、荆芥解其表，天麻、菊花、石决清其肝，茯神、半夏、枳壳化其痰，更佐以玉枢丹解毒杀菌，神犀丹清热解毒。一剂之后，头痛大减，寒热亦轻。第二日复诊，因其经水适来，血室空虚，恐其邪热乘势内陷，遂于前方去薄荷、豆豉，用黑荆芥、穞豆衣，以经期不可大发其汗，恐其津液外出，故减轻发散之药也。又因其小溲不利，遂加滑石、通草，既可使邪热从小溲而分利，又可使其经水得淡渗而爽利也。服后果觉发热大减，诸恙均轻。惟越日头痛又作，颈脉动甚，静则耳鸣，动则头晕，清晨鼻衄，经水未断，切其脉象虚弦，望其舌苔红绛。知系邪热虽退，荣血已亏，血不养肝，肝阳上亢，以时疫痉病之头痛，又变而为阴虚阳亢之头痛矣。乃改用生地、白芍、天麻、石决、牡蛎、龙骨、磁石等养阴潜阳之药，浓煎徐服，遽得霍然。

血虚经闭治验

有妇人在鸿生火柴厂做女工者，经停六月，腹部既无膨大之状，亦无胀痛之苦，迭服通经药，反致形瘦力乏，头晕心悸，来寓求诊。诊得六脉虚细，知系血虚之症，乃晓之曰：尔之疾，属血虚，非瘀血内阻之症，当徐补其血，缓图其功，不可急攻也。若妄攻之，必致体益虚，病益甚，莫能救矣。病者曰：诺，愿先生依法治之。遂与人参养荣汤加减进治，服二十余剂，果得经水通行而身体复元矣。

血瘀经闭治验

昆山东门外张姓妇，始则经闭腹大，两载不愈。继则吐衄便血，一时交作，血出之后，腹胀略小，逾月之后，腹胀又甚。如是已发两次，迄今已延五载。甚至筋露脐突，腰圆背平，腹痠连腰，腰痠连腹，起居坐卧，均不便矣。顾君丹霞，见而怜之，嘱其速赴苏就治。余先用生军、附片、牛膝、丹参、茺蔚、桃仁、郁金、玄胡、紫石英、王不留行等药，服两剂，泻下黑粪，如漆如血，腹胀随即大减。盖其宿积之瘀血，渐得随药而下矣。复用大黄虫丸合通经丸、葱白丸加减，服二十余剂，月经至而膨胀消矣。惟类此之病，余见已多，病家每因其体虚形瘦，不敢多服攻破之药，每致功亏一篑，反遭毁谤，良可慨夫。

气郁经闭治验

无锡杨舍陈长龄之妻，始患经闭，继病咳血，更兼咽喉疼痛，如有炙脔，吞之不下，吐之不出，形体日瘦，精力日衰，屡治不愈，已延两载，咸谓肺痨已成，不可救矣。且其家素信鬼神，据云因此病而用去祈禳送鬼等费，已达三百余元。然病势终觉奄缠不已，其致形肉日瘦，几濒于危。其知戚郑桐芳君谓之曰尔之疾，非苏州王慎轩莫能救治矣，盍往求之。乃驾舟来苏，委余诊治。诊脉弦细而涩，望色黯淡而枯，余曰：此病虽似肺痨，其实尚差一间耳，盖肺痨之脉必细数，今不数而反涩，乃气郁之脉也。肺痨之色必娇红，今不红而反黯，乃血瘀之色也。细推病情，莫非得于忧郁乎？病者点头称是。余曰：此盖忧郁伤脾，脾伤则津液变化而为痰。郁伤肝，肝伤则气血凝滞而为瘀。痰瘀互阻于内，气血流行失常，下则任脉不得流通，血因气滞而为经闭，上则肺气不得下降，血随气升而为咳血，郁气挟痰瘀阻于厥少之经，结于咽喉之间，是以咽喉疼痛，状如炙脔也。此等症候，苟不细辨，最易误治。前医每认为阴虚火炎之肺痨症，反致愈治愈剧，曾不知气郁而投滋补，反阻其气，血瘀而投清凉，反凝其血，是犹落井下石，安得不速其危乎？以余愚见，当用《金匮》半夏厚朴汤解其郁气，大黄虫丸逐其瘀血，必有效也。病家深信余言，欣然受方而去。寻果日见功效，竟获痊愈，后曾来函道谢，以此益信《金匮》之方，确有神效也。

痰多经闭治验

侍其巷冯姓妇，经闭五载，腹大如孕，由颜星斋先生介绍来诊。据云五年之前，经期尚准，始则经水递少，腹部渐大，遂疑为孕，继则经更停闭，腹部微动，更似受孕。求诊于医，亦断为孕，且服安胎之药，惟待十月生产耳。但至十月一年以后，尚未产下，医谓气血之虚，又进补剂，讵至三年四载之后，仍未产下，医谓怪异之胎，又进诸药。卒至形体甚丰，腹笥甚大，终不见有胎儿产下也，迄今已延五载，遍尝诸药无效，惟颜先生谓五年不产，恐非胎孕，故特介绍来诊，冀得是胎非胎之断定耳。余诊其脉，弦细而滑，夫脉象滑利，本似有孕，但尺脉不搏，少阴不动，两关不盛，殊非孕象。且弦为气滞，细为血虚，虽见滑脉，实非有孕。盖孕脉虽滑，痰脉亦滑，其人体丰腹大而见滑脉，实系肥人多痰之征也。且其腹之动，动而极微，但觉少腹两旁，有筋跳动，实与有孕者不同。盖少腹中央之内为子宫，少腹两旁之内为卵巢，卵巢为产卵之所，子宫为怀孕之处。今其动不在怀孕之部位，当非怀孕之象，动在卵巢之部位，必系卵巢之病。良由体肥多痰，阻遏阳气，不能温煦冲任，无以催成卵珠，仅有阴血而乏阳气，致卵珠不得成熟则经水不下，瘀血阻碍动血则跳动有形。且余之经验，凡患此病者，其动多始于经停后之一二月，与怀孕之动于四五月者不同。余问此妇，亦云经停后一二月即动，其为病也，无疑矣。遂谓病人曰：此为痰多经闭之症，必非孕也，闻颜先生治此甚有经验，仍可就近请其医治之。嗣以病人谓余诊断既确，治疗必精，坚欲委余施治。遂以苍附导痰丸加温通经血之品，先投汤剂，继改丸药，竟得腹笥渐小，经水通矣。

郁怒经漏治验

学士街振泰仁染坊主翁石宝昌之室，经漏已久，屡治无效，复感风寒，更增寒热，头胀目眩，胸闷骨楚，少腹胀痛，腑行不畅，舌苔薄腻，脉象浮弦。浮为外感，弦属肝旺。因问此病起于郁怒乎？曰：然。余曰：此因郁怒伤肝，肝气横逆，血不能随气而循常，肝不能藏血以为守，是故经血妄下而为漏也。漏而不畅，少腹胀痛，尤为气郁之确据。加以风寒外束，荣卫不和，是以又见寒热头胀等症也，处方用荆芥、苏、藿、橘、枳、腹皮、香附、郁金、乌药、砂仁、藕节、沉香曲等，一剂而经漏即止，再剂而寒热亦退矣。此足见用药贵乎对证，虽轻淡亦可获效也。

血热崩漏治验

三茅观巷张姓妇人，因求子心切，误服热药，以致血热妄行，屡患崩漏，时见牙衄、舌苔薄黄，脉象细数。余用二甲、二至加乌鲗、阿胶、白芍、白薇、生地炭、荆芥炭、侧柏炭、藕节炭等，连服两剂，崩漏即止。惟牙衄未已，心悸带多，知其上升之火，尚未平熄。因思牙龈属胃，牙齿属肾，必系肾阴不足、胃火上升之故，复与玉女煎加减治之，牙衄亦止，再与养血止带之药，调理旬余，而心悸带下等症亦痊矣。

劳伤崩漏治验

曹家巷徐均爔律师之夫人，因运筹过度，劳伤乎脾，脾不统血，烦恼太甚，劳伤乎肝，肝不藏血，以致骤患崩漏。前医迭用清荣止血之药，病反增剧。余诊其脉虚弦而芤，按之不数，知非血热所致，遂与归脾汤合胶艾汤加减，崩漏即止。惟头晕腰酸，心悸少寐，审系血去过多，心肝失养，肝阳上扰，心神不安，复与龙齿、牡蛎、元武、白芍、茯神、枣仁等药，于是诸恙均告愈矣。夫人问曰：前医用止血药而血仍不止，先生不用止血药而血得止，此何故耶？余曰：治病必求其本。余因夫人之脉虚弦，弦为肝气旺而不藏血，虚为脾气虚而不统血。故用补脾益气、养血柔肝之药，不止血而血自止也。

老弱崩漏治验

闾邱坊巷东吴铁机厂顾贻嘉先生之母，年逾知命，经事未止，偶因操劳过度，以致忽患崩漏。延医服药，或轻或剧，久而不愈。甚至头晕力乏，不能起床，心悸肉，不能安寐，遍体痠楚，腹中痛。医者犹以为痛无补法，专用活血止血之药，殊不知此系虚痛，非实痛也。《金匮》治产后腹中痛，用当归生姜羊肉汤，与此病虽不同，理则无异。观其头晕不起床，心悸不得寐，岂非虚怯之明证乎？遂用《金匮》胶艾汤加味，服后即觉腹痛渐浅，崩漏渐止，嗣因其女初次归宁，复伤劳倦，又患漏下，再与前方加减而愈。余治崩漏之症，必遵《内经》治病求本之训，虚则补之，实则攻之，寒则温之，热则凉之，不拘成见，不专固涩，随证施治，往往效如影响。喻嘉言谓治病必先识证，诚非虚语也。

虚羸不孕治验

皮市街汪君季玉之室，妊娠危症，既得余治而愈，其舅嫂闻之，亦从上海来诊。因结缡九年，未曾生育，余察其形神羸弱，诊其脉息虚细，头晕心悸，腰痠力乏，经行甚少，带下颇多，知属冲任虚弱之症。盖任脉虚则带多，冲脉虚则经少，冲为血海，冲虚则荣血亦虚，不能濡养百骸，故见头晕心悸等症。任主胞宫，任虚则胞宫亦虚，不能摄精成胎，故有多年不育之疴。遂用巴戟天、菟丝子、元武版、鱼鳔胶补其任脉，紫石英、枸杞子、清阿胶、广艾绒补其冲脉，佐覆盆、乌鲗、牡蛎以止带，香附、当归、益母以和荣。连服三剂，带下即减，经水亦多，是月遂得受孕，次年即获麟儿。后尝介绍苏沪同病者来诊，故知其验也。

痛经不孕治验

右邻仁和祥盔帽店汪姓主妇，伉俪早偕，熊梦未兆。乃夫年逾不惑，望子甚切，因委余诊。诊得左关弦涩，右关濡细，两尺郁涩，知系肝旺湿盛，气滞血瘀之证。问经期紊乱乎？曰前后无定也。又问经期腹痛乎？曰腹痛甚剧也。问纳少乎？便溏乎？带多乎？皆曰然。乃与香附、郁金、陈皮理其气，茺蔚、玄胡、泽兰行其瘀，车前、萆薢等药利其湿热，沉香、石英等品和其冲任。来诊两次，服药四剂。逾三月复来诊，诊得两关滑甚，问得经居两月，余曰此为有孕之征，后果足月而产。产后因患乳房肿痛，兼有寒热咳嗽，又来就诊。余投以薄荷、牛蒡、蒺藜、杏仁、象贝、僵蚕、旋覆、合欢、赤芍、竹茹、通草、瓜蒌、蒲公英等，寒热咳嗽随减，乳房肿痛亦轻。复诊去蒺藜、杏仁、薄荷、赤芍、蒲公英，加当归、乳香、没药、川郁金，外用甘草、葱管泡汤洗之，遂告愈矣。

妊娠呕血治验

青年会夜校校长钱秉宸之室，因怀孕两月，鉴于产育之苦，遂自服香窜堕胎之药，骤致大吐，甚则呕血，头目眩晕，睡卧不安，胸闷窒塞，腹胀痠痛，腰骨痠楚，二便俱闭，舌苔黄腻，脉象弦滑。余详察脉症，细审病理，知系荣阴本亏，痰湿素盛。阴虚则肝阳上扰，痰多则胃气上逆，平日每易头眩，眩甚则增呕吐。兹缘误服香窜攻下之药，香窜扰动则肝阳痰浊，乘机上升。攻下推荡则体工作用，乘势反抗，以致肝升太过，胃降不及，此大吐之所由来也。呕吐太剧，胃络损伤，血随气升，上溢于口，故致呕血也。肝阳挟痰上扰，则头晕少寐，肝气挟痰中阻，则胸闷腹胀，且甫孕二月，娇嫩不堪，妄投攻下，胞胎已伤，胞居少腹，胎系于肾，胎伤则腰痠，胞伤则腹痛。胞宫在膀胱之后，直肠之前，小便从膀胱而出，大便从直肠而来，胞胎将下，肠脬受压，以致大肠之传道失司，膀胱之气化无权，是以二便不利也。肝气上升颇急，胞胎下堕在即，欲降其上升之肝气，恐致动胎，欲挽其下堕之胞胎，恐致助肝，升之不可，降之非宜，欲为施治，殊觉棘手。惟有仿仲圣乌梅丸之意，酸以敛其肝，苦以坚其阴，且酸能安胎，苦能止呕，有一举两得之益，无顾此失彼之弊，加减进治，颇见效机，呕吐既平，胀痛亦瘥。惟头目眩晕，胸脘痞闷，知其肝阳痰浊未平，改投柔肝化痰之剂，病既渐愈，胎亦无恙，后至足月而产，产后亦尚健康。

妊娠膈气治验

常海税所所长袁寅昉君之女，素患呕吐，已有年矣。嫁后月余，月经不来，呕吐益甚，每食辄吐，胸次郁闷，两足浮肿。延医诊断，谓系血枯肝旺，乃膈气而兼干血劳之重症也。然迭投养血平肝理气通经之药，或无应效，或反增剧，奄缠四月，忧虑甚矣。余诊其脉两关独盛，少阴动甚，曰：此有孕之象也。唯其胃中素有寒饮，本患呕吐，一经受孕，则旧病与恶阻相合，故致呕吐甚剧而变膈气也。遂用《金匮》半夏干姜人参丸合《集验》旋覆花汤加减，一剂而呕吐即减，再剂而饮食得进，腹部渐动，妊象显矣。

妊娠喘肿治验

王枢密巷启新缎庄主人徐启堂之室，妊娠八月，骤患喘肿重症，喘不得卧，肿不能动，兼之发热面黄，心悸震荡，胸闷泛恶，腹痛下利。前医重在固胎，不敢遽投峻药，无如病势日重，险象日增，病家惶恐甚矣，急来邀余往诊。诊其脉浮濡而滑，望其苔白腻微黄，余曰：此系风水泛滥，湿热蕴蒸之实证。若不急去其邪，母命必危，胎儿奚保？犹如皮之不存，毛将安附？为今之计，惟有背城一战，迅除其邪，或可挽回于万一也。遂与越婢加术汤合牛郎散，一剂喘肿即减，下痢亦爽。惟病家犹冀速愈，复延西医陈仲文先生同诊，彼之主张，与余相同，谓欲愈其病，必动其胎，胎下尚无妨也。是日中西药并进，至夜半之后，忽觉腹痛甚剧，胞破胎下，母子俱安而病亦得因是而渐愈矣。

妊娠血崩治验

皮市街十七号汪季玉先生之夫人，怀麟七月，忽患胎漏如崩。先延西医治疗，断为胎盘前置，急便剖腹去胎，否则血崩不止，必致子母俱亡。或问其剖腹之后，可能活乎？彼曰子必不活，又问母能保乎？彼曰：母难必保。病家闻言，惶恐已极，乃急急转请中医诊治，迭延数人，咸谓病重难治。延至六日夜间，崩冲益剧，势将虚脱，急来邀余往救。入其房中，血腥甚盛，非特病床被褥尽沾鲜血，甚至床前床下亦染殷红。诊得脉象细数，举按躁疾，望得面色白，舌苔黄腻，头目昏晕，心悸懊，腰骨痠疼，少腹堕痛，胎动不止。知系阴虚而生内热，以致胎动太过，胞脉损伤，血热妄行，崩冲不止。迩因血去太多，气随血脱，阴不敛阳，虚阳浮越，大有岌岌可危，急救莫及之势矣。急仿古人血热宜清，血脱补气之法，用钱氏安胎饮重加人参治之，服后崩漏大减，诸恙均轻。病家以为如此重病，虽幸治愈，恐将来有难产之虑，乃先向产科西医预订接生，并延其先来诊察。不料该西医又谓此症极重，必非剖腹不可，否则有性命难保之虞。病人一闻此言，骤然大恐，遂增头晕心悸，面红烘热等症，复请余诊。诊其脉象左寸关动跃非常，知系大恐而扰动元神，颇有复崩之虑。再以秘旨安神丸合胶艾汤加减治之，诸恙霍然，精神渐复。复因前次大崩之后，血染遍体，下身尤甚，今幸渐愈，遂思濯足，讵意濯足甫毕，胎气又伤，下血又剧，合家惊惧，急急再来请余诊。诊得脉象左已离经，右脉尚平，少腹阵阵作痠，两腰痠痛欲堕。因思胎漏已延九日，大崩已有三次，难以再安其胎，当令早产为妙。遂用保产无忧丹加减，一面补其母体，以免虚脱，一面催其早产，以免久延，夜间服药之后，黎明即得安然产下，惟胞衣半已损破，产后母子俱安，合家感激非浅，后曾登报鸣谢，苏人皆知矣。

妊娠白崩治验

钮家巷十号陆君维仁之令正，怀麟七月。始患血崩，继患白崩，崩下白滑之液，盈盆成斗，下流不止。先延西医诊治，谓系羊膜水，打针服药，俱无应验，合家惊恐，迎余往诊。余曰：此气虚不能固摄也，若不急治，胎将下矣。急与人参、白术、黄芪、陈皮益其气，白龙骨、白扁豆花止其崩，保胎牛鼻丸固其胎。一服即轻，再服遂愈。惟停药太早，体元未复，以致八月即产，产后多病，幸得早邀余诊，亦获治愈。

妊娠漏红治验

阊门内戈家弄韩君优久，乃余之同乡也。其继室怀麟三月，因前妻之死，真相不明，经其族人国钧，诉诸法庭，谓被史俊卿同谋毙，屡次提审，且加剖验，以致韩君疲于奔命，疏于顾家，内外家务，悉赖其继室操劳。偶不谨慎，伤及腰部，骤至腰痛甚剧，连及少腹，里急下坠，漏红不止，势将堕胎。急托友人驱车来邀，余即往诊。渠问胎能保乎？余曰腰为肾之府，肾为胎之根，腰痠甚剧，肾藏受伤。夫两肾之中，名曰命门，命门含有磁气，主能固摄胎元。肾藏既伤，磁气不足，以致胞中之胎，不得命门磁气所摄住，反被地心吸力所吸引，是以少腹坠急，将有堕胎之虞，幸得救治尚早，当能挽救。遂与加味安胎饮合苎根汤、通气散加减进治，一剂痛止，二剂遂安。

产后喘肿治验

因果巷徐木作之妻，操劳过度，体质本亏。胎前肿胀咳喘，延不服药，产后喘肿益甚，犹不医治，及至喘甚而厥，始延西医，打针之后，病即大减。次日病又大作，气喘不得平卧，肿胀不能举动，心悸欲按，头晕欲仆，急来邀余往诊。诊得脉象虚弦，望得舌起糜点，症势危急甚矣。余用附子理中汤合济生肾气丸、医门黑锡丹，加灵磁石，紫石英、半夏、沉香等治之。服药之后，气喘大减，心悸亦轻，惟咳嗽胸闷，肿胀未消。二诊合五皮、五苓、二陈复方图治，于是咳喘肿胀等症，均得轻减。再以前方去五苓，加肾气丸、陈皮、香附、砂仁、薏仁治之。二剂之后，诸恙十去七八矣。嗣因又增腰腹疼痛，大便泄泻，再与理中合四神及舒肝乌龙丸，加肉桂、益智、胡芦巴治之。一剂痛泻渐减，再剂更减，惟忽出鼻衄，病人以为热药太重所致，余曰不然，此乃下焦阴寒太盛，格阳于上，迫血上溢所致，勿以鼻衄为热，而致改弦易辙也。仍以理中加杜仲、牡蛎、龙骨、补骨脂、五味子治之。两剂后鼻衄即止，泄泻亦愈。后与调补之剂，于是元气来复，诸恙尽退而愈矣。

产后瘛疭治愈

阊门外大世界魔术家邱胜奎之妻，去夏产后患病，适因大世界倒闭，胜奎已赴无锡演术。其妻病急，邻人见而怜之，一面电告其夫，一面邀余往诊。甫至其门，闻其楼上震动之声甚剧，余惊问曰：此何声耶？其邻人曰：此即病人震动之声也。余即登楼诊视，见其两手两足，瘛疭抽搐，急剧异常，手振不得自主，舌掉不易发言。欲诊其脉，须两人握住其手，欲问其病，须旁人代达其意。细审病情，知系产后去血过多，受热太甚，内外交迫，津血大亏，脊髓神经失养则运动错乱，不由自主，故为瘛疭也。遂重用生地、首乌以养津血，石决、钩藤以清神经，稍佐以清暑化痰之药。一剂稍瘥，二剂大瘥，第三日即能来寓就诊矣。或问瘛疭之病，古称肝风，何以先生称为脊髓神经之病乎？余曰：中医之言肝者，包括脑脊神经而言也。如经曰：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又曰：道生智，元生神，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体为筋，在脏为肝。观其所谓将军者，即指神经主运动而言也。所谓谋虑者，即指神经主知觉而言也。智者、神者实皆指神经之作用也。盖脑虽生于肾，主于心，而其作用实始于肝，盖肝经与督脉上会于巅，故脑脊神经皆包括于肝，因而神经之病亦多称为肝病也。

产后伤寒治验

观前街大康顾绣庄之小主妇，新产之后，沐浴受寒，以致头项强痛，骨节痠楚，肢冷身热，腹痛干呕，大便泄泻，恶露不下，舌苔薄白，脉象沉迟。余用四逆汤加肉桂、楂肉等治之，恶露得下，痛泻即止，再以古拜散加黑豆、泽兰等治之，寒热即退，诸恙均瘳。后与调理之剂，遂得健饭如常。或问此病既有头痛、发热之表证，何不先解其表，而反先温其里乎？余曰：病有缓急，治有先后，必须审其缓急，决其先后，急者先之、缓者后之。此病虽有表证，但因四肢发冷，大便泄泻，脉象沉迟，脾肾之阳气大虚，里证已急，故当先救其里也。《伤寒论》曰：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差，身体疼痛，当救其里，宜四逆汤。况产后正气大虚，邪气易陷，既见沉迟之脉，又见泄泻之症，里虚已甚，内陷在即，若不急救其里，先发其表必致阳亡于外而见喘汗之脱症，邪陷于内而见昏厥之闭症。闭脱俱见，攻补两难，虽有扁鹊，莫能救矣。惟此症辨之甚难，知之非易，苟不细辨，必致偾事。东垣谓“此事难知”，岂虚语哉！

产后伤暑治验

苏州中国银行会计徐味真先生之侄媳，怀娠三月，感受暑邪，壮热心烦，舌强耳聋。前医先投犀角、羚羊等品，未见效机。复与半夏、厚朴等药，反致堕胎。产后壮热益甚，竟达一百零六度，兼之呃逆自汗，神昏谵语。幸赖王鸿翥药铺顾君竭力介余往诊，余乃先遵丹溪大补气血之法，用人参、枸杞、龙齿、茯神、益元散等扶正气而安心神，遂得呃逆止而自汗收矣。再遵仲景竹皮大丸之意，用竹沥、石膏、白薇、连翘、六一散等清暑气而化痰热，遂得神识清而谵语减矣。且服大补大凉之后，其恶露反觉增多，第三朝又下瘀血甚多，与蜕膜同下，于是壮热等症均轻矣。嗣因余沾微疾，辞不获往。渠遂改延他医，复投凉剂，奄缠二旬，仍未痊愈。复延余往，病已改变，盖由壮热变为戴阳，谵语变为郑声，耳聋变为耳鸣，神昏变为神衰，且气短不足息，心悸不能寐，呵欠不止，泛恶不食，大便枯燥，小溲自遗，一派虚象毕现，又入险途矣。此缘他医见余用凉药而效，遂执原意而重用，甚至每剂石膏用四两，金斛用三两，庸知寒凉太过，正气大伤，阴柔太过，阳气大虚，故致变证蜂起也。余遂投以参、附回阳，龙、牡固正，佐以橘红、远志、半夏、秫米化痰安神，当归、枸杞、柏子、松仁等养血润肠，一剂之后，诸恙即轻。再以原方加减，或加灵磁石以治耳鸣，或加桑螵蛸以止遗尿，或加鲜稻叶、炒谷芽以苏胃气，或加扁豆花、穞豆衣以祛余邪。调理旬余，始获痊愈。然两次转危，俱属误治，虽获挽救，亦属侥幸。余之所以记此者，绝非谈彼之短，说己之长，盖欲使后人读之，明误治之害，知疏忽之戒也。

产后结胸治验

南显子巷叶拙农先生之夫人，前年产后患昏厥重症，经余用石膏、生地救治，得庆更生。去年又育麟儿，复患险症，当令仆来邀之初，向仆问之，谓系产后患脘痛，余以为平常肝胃气痛而已。比及乘车而往，细审病证，知产后七朝，外则风寒乘袭，内则瘀滞停留，误被西医早投泻下之药，遂增脘次硬痛，大便泄利，以致病势转重。此乃正气本亏之体，更加攻伐之药，以致表邪内陷，郁而不达，即仲景所谓结胸症也。况值产后之初，恶露已止，其恶露之所以早止者，亦由风寒所阻耳。既属表里同病，又系伤寒误下之坏病，病势急迫，不轻于前，乃先进桂枝、黑荆之辈，使其邪从表入者仍从表出，佐良姜、枳壳、郁金以开结胸，加山楂、泽兰、玄胡以消瘀滞。次日再诊，幸得寒热渐退，结胸已轻，乃去桂枝、良姜，加黑豆、茺蔚，服后病遂大减。嗣与调理月余，竟得健饭如恒。连年两次重病，均得痊愈，亦云幸矣。

门人嘉济按：治病贵乎随机应变，对症处方。观此案前年产后用生石膏、鲜生地等寒凉之品而得挽救，去年产后服川桂枝、高良姜等辛热之物而获痊愈。夫同是一人，同在产后，而所用之药绝然不同，诚以人虽同而病则异，决不可胶柱鼓瑟也。欲研究医学者，能于此等医案中三思其意，则进步必无限量矣。

产后肠痈治验

接驾桥新泰衣庄徐漱石之妇，产后患肠痈，病势甚剧，经余医治而愈，其经过情形，非常危险，爰嘱门人嘉济濡笔记之。

己巳孟冬之初，出诊甫回，万籁已寂，正宜静坐片刻而执卷焉。忽闻敲门之声甚急，饬仆启门视之，乃漱石来邀余往也。余想深夜来邀，病必遑急，救人之急，当如己事，遂即乘车而往。一见病者，令人咋舌，自汗如珠，神昏若厥，肢冷似冰。细问病情，据云寒热腹痛，已有二十四日，昨请中医某，曾投泻下之药，泄泻无度，腹痛甚剧。今已请西医注射止痛针，腹痛虽减，危象反起。复延西医至，冀施善良之策，谓系产褥染菌病，子宫炎腐，非洗涤不可，然病势已至如此，何敢再施手术？故特拜恳老师诊治，未知尚能再生否。余细诊其脉，详考其情，乃知此病由孕中积受寒湿，伏而未发，产后复得新感，引动伏邪，寒束于外，热郁于中，湿热内蕴，荣卫不从，蕴结于阳明大肠之间，已成肠痈矣。加以湿热郁蒸，邪痰交阻，心神不得安宁，阳气不得外达，故致神昏厥冷也。且因产后体虚，正不胜邪，虚阳上浮而头晕，津液外泄而自汗。但书有云：产后有三夺，一曰大汗，一曰大泻，一曰大下血，苟有其一，已称危险，今况三者俱全，虚实夹杂，本属不治之症矣。但因恻隐之心油然而起，再三筹思，乃遵丹溪产后大补气血之意，仿仲景龙、牡救逆之法。先用人参救其脱，龙、牡止其汗，佐二陈以化痰，二苓以渗湿，幸得一剂之后，厥逆已回，自汗亦止，惟胸闷未畅，痛泄不止。次日再投甘、桔、枳、芍排其脓毒，薏仁、败酱化其湿毒，藿梗、陈皮宣其气，茯苓、通草利其湿，一剂而腹痛渐止，二剂而大便下脓，于是寒热胸闷等症均减矣。其家人莫不喜形于色，欣欣然向余道谢，意谓病可愈也。不料病者稍觉转机，遂进甜食，至三十三日，痛泻又剧，寒热亦高，舌苔突然垢腻，约有三分之厚，实为数十年来从未见之苔，不胜骇异。良由旧阻之湿热邪痰本未清澈，又加新进甜腻之物益肆暴虐。斯时也，正气克伐已甚，邪气鸱张又剧，补既不可，攻也为难，盖姑息养奸，固非良策，若背城一战，亦属非宜。勉拟疏运中焦而化邪滞，以平胃、三仁加减治之，幸得药进之后，尚觉合度，寒热既轻，痛泄亦减，且胸前已有白，但未透耳。不料至三十五日，又起变端，舌苔之垢厚者转为糜腐，寒热之渐轻者又觉增高，其母及夫焦急万分，余亦日夜不安，终思设法挽救。遂嘱再邀谱弟怀萱，同诊议方。仍以平胃、三仁加减，尚觉略有转机，继因其母心急太过，另请他医诊治，仍无功效。至三十九日，复来邀余往诊，余复投以扶正托邪、化湿排脓之剂。至四十二日，竟得寒热退而诸恙大减，嗣得来舍就诊，与以调补药剂，病势日愈，形体渐丰。以此重病得能复原，诚幸矣哉。

产后腹痛治验

常熟周少轩令正，半产之后，恶露不下，致少腹冷痛，甚则痛厥。常熟医家迭投攻瘀止痛之剂，未奏肤功。后闻其知戚陈再生之内人产后患奇疾，曾由余救治而愈，周妇遂乘轮船来诊。余诊其脉象浮濡而涩，望其舌苔白腻而厚，遂问之曰：尔其有寒热骨楚、胸闷泛恶、溲少带多等症乎？对曰：然，先生何以知之？余曰：浮为风，濡为湿，舌白为寒，腻为湿，风寒挟湿束于肌表则必寒热骨楚，阻于中焦则必胸闷泛恶，蕴于下焦则必溲少带多。以此推之，则恶露之所以停留不下者，亦必被风寒痰湿所阻也。治病必求其本，务除其因。若见其恶露不下，概用普通攻逐之品，岂能有效哉！此病必须先解其邪，方可再攻其瘀。乃先与樊开周先生藿朴胃苓汤加香附、紫苏、沉香曲，一剂后，寒热即减，胸闷亦松，舌苔化薄，小溲较利，知其风寒痰湿已得渐解。复于前方中加延胡索、失笑散，两服后恶露即下，腹痛顿愈。再与桂枝、紫苏以调和营卫，蒌皮、薤白以滑利气机，半夏、橘皮化其痰，茯苓、泽泻利其湿，一剂寒热即退，诸恙均愈。再与丸方，令其回里。后曾来函道谢，云已康健如初矣。

产后淋痛治验

水关桥陈姓妇，堕胎之后，忽患淋痛，甚至痛厥，前医迭投通淋利水之药，不效后请余诊。细审病情，实与普通之淋症不同，盖其病起于恶露早止，瘀血逗留，挟湿热亘阻，阻于尿道之口，不痛则痛也，故其始则少腹疼痛，即系瘀阻之征。迩则黄带连绵，即系湿热之候，惟因病延已久，变症丛生。因湿热蕴蒸而为胸闷泛恶，因虚阳上扰而为头晕不寐。乃先与肉桂、血珀、归尾、沉香等行气血而止淋痛，半夏、秫米、茯神、龙齿等潜阳而安心神，服后即得神安痛减，便觉大有转机。复于前方加牛膝梢、生蒲黄以祛瘀，车前子、粉萆解以理湿。服二剂后，淋痛已止，带下亦减。惟头晕腰酸，胸闷纳少，盖因恙延已久，脾肾暗亏，余湿未楚，乃再与杜仲、白术、茯苓、泽泻等调理之剂以善其后。后伴其邻妇来诊，已见康健如常矣。

产后久漏治验

广东杜姓妇，小产之后，经漏三载，屡治无效。嗣经苏友召来苏，求余诊治。惟因苏广遥隔，舟车跋涉，感冒风寒，恶风咳嗽，余先以雷氏微辛轻解法加荆芥、前胡等治之。服后表证即解，再与香附、苏梗、乌药、陈皮、砂仁、荆芥炭、归身炭、郁金炭、藕节炭、震灵丹等理气引血之药，一剂漏下即减。再于前方加阿胶、白芍、艾炭进治，不数剂后，三载病根，尽得蠲除。后与调补丸方，欣然受方而归。

产后崩带治验

阊门外上津桥薛姓妇人，自曩年产后，疾病连绵，已延四载，时而血崩甚剧，时而带下甚多，迭经诸医诊治，或投清凉，或投止涩，而崩带终不能止，甚至饮食不进，形肉瘦削，咸谓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矣。偶于沐泰山药肆中遇人谓之曰：此病惟吴趋坊王某能治，盍往试之，因来就诊。诊得尺脉浮弦而滑，望得舌苔厚腻而白，因知此病必非寻常之崩带可比。乃详细询问，问得形寒怯冷，头痛骨楚，胸闷泛恶，腹胀瘕痛。余曰：此病由于昔日新产之后冲任空虚，外而风湿乘袭，内而肝气阻滞，冲脉为病则荣血妄行而血崩，任脉为病则阴液妄泄而带下。因于风湿故见形寒怯冷、头胀骨楚，因于肝气故见胸闷泛恶、腹胀瘕痛。由此观之，则此崩带之原因，实由于风之扰动，湿之蕴化，肝之疏泄太过，气之乖乱无常也。苟不去其风湿，平其肝气，徒用清凉止涩之药，是犹盗入而闭门，虎来而欢迎，安得不增其病乎？其风湿久而不退者，因止涩恋邪之害也，其饮食久而不进者，因寒凉伤胃之故也。良由此等崩带，迥异寻常，稍不细察，便易误认，是以久治不愈，反致增病也。余乃用荆、防散风以胜湿，苏、藿理气而祛邪，二陈汤化其痰湿，抑气散平其肝气，归炭引血以归正路，艾绒引药以达冲任。一服而形寒骨楚即减，三服而血崩带下即瘥，嗣与理气化湿之药调理而痊。

产后阴坠治验

金阊德馨里周芝生之室，体弱屡病，迭经余为诊治，幸得痊愈而获麟儿。第因怀胎坐草，复虚其虚，以致分娩之后，阴户有物下坠，状如血瘤，欲收不得收，欲去不得去，举家惶恐，急来请余。余验之曰：此子宫也，盖因母体虚弱，固摄无力，以致子宫随胎而翻出也。若久不收上，或流血不断，或变成死组织，轻则终身绝孕，重则生命堪虞。治宜大补气血，升提阳气，方可奏功。遂令内服收阴散（即十全大补汤去茯苓、黄芪，加枳壳、升麻、沉香、吴茱萸），外用五倍子煎汤洗之。逾半日后，其子宫即渐渐而缩上矣。后再与补养气血之剂，调理而安。

老妇类中治验

同道唐慰民君之令岳母，年逾知命，屡患崩漏，崩后失于调养，反加烦劳，以致头目眩冒，卧寐减少，犹不自知静养，因而诸恙丛生。食则胸闷泛恶，卧则心悸不寐，臂痠骨楚，筋惕肉，甚至神识昏瞀，言语错乱，举家惶急，来邀余诊。诊其脉象弦细，至数模糊，知系崩漏之后，荣阴大亏，神经失于灵动，心血大虚，神明无以自主，加以烦劳过度，肝阳挟痰上扰，已成类中，非轻恙也。姑用龙骨、牡蛎、磁石、决明以镇之，朱砂、茯神、枣仁、秫米以安之，佐入天麻、半夏等化痰之品，并令另服琥珀多寐丸，一剂神识稍清，再剂诸恙均减。三诊加入当归，白芍、杞子等养血柔肝之药，服后病势大减，惟精神不振，健忘嗜卧，乃再与人参、沙苑、菟丝、杜仲、巴戟、杞子等补肾益气之品，以助精神之恢复。盖神经之根本在于肾命，神经之作用在乎阳气，补肾益气，即所以补精神也。服后果觉精神渐复，诸恙遂得因是而渐愈矣。

老妇吐血治验

调丰巷邵姓妇，患吐血呕恶，咳嗽胁痛，潮热便结，前医谓其已成劳怯，不能治矣。嗣据其邻妇谈及，云余患咳嗽吐血，蒙女科医生王慎轩先生治愈，汝病与余相同，胡不亦求王先生诊治乎？邵妇闻言，欣然来诊。余诊其脉，左弦右滑，重按尚觉有力，两尺亦尚有神。余曰：此病尚可治也，汝其勿忧，余当为汝治愈之。惟治病之道，首贵识证，识证者何？即辨明斯证之病源，审明斯证之病机，犹如兵家之攻敌，必须识敌人之内容，明敌人之地势，庶几攻无不克，治无不效矣。细察此症，实由于郁怒伤肝，肝气上逆，冲犯于肺，肺失肃降，始则气逆而呕咳，继则咳伤而吐血。经曰：治病必求其本，此病既由于肝旺，当以平肝为先，肝气平则呕咳、吐血等症自能愈也。乃与旋覆、代赭、海蛤、紫石英、瓦楞壳、川郁金、枳壳、竹茹、茯神、川贝、茜草、牛膝、三七、藕汁等。果然两服之后，吐血已止，诸恙均减，再以前方加减，调理而愈。

老妇痰厥治验

江苏省水上公安队游击队队长李国斌之老母，年逾古稀，痰多气急，甚则昏厥，兼患胸闷胁痛，腹胀便难，委余往诊。余诊其脉象弦滑，知系肝气挟痰交阻之症，肝主左升，肺主右降，血虚则肝升太过，痰多则肺降不及，故痰升气急而厥也。胁为肝之位，腹属脾之部，肝气自犯则胁痛，克脾则腹胀。年高病急，本虚标实，症势非轻，治疗颇难。故遵古人急则治标之意，先与旋覆代赭合三子养亲汤加减，服后气急略平，胁疼尚剧，再与三子养亲合二陈汤加桂枝、郁金、杏仁、苡仁、丝瓜络等，于是病遂大减矣。次年因队长剿匪阵亡，老母悲痛欲绝，遂致痰厥又发，不及服药而逝，悲夫。

少妇肺痈治验

虎邱吴厚载之室，患肺痈咳吐脓血，腥臭异常，兼患瘕癖胀痛，已延五月余矣。或投清肺之药，则瘕癖胀痛益甚。或用香燥之药，则咳吐脓血益剧。每服药必增病，甚至不敢进药矣。无如病势日重，形肉日削，复受外感，又发寒热，深虑死期已迫，莫可救矣。求余诊断，仅欲一决生死而已。余曰病虽危，尚可药。惟本虚标实，上热下寒，用药必出奇兵，方可取胜也，乃先仿华佗治产后外感之法，以一味愈风散退其寒热，取其散表邪而能引血归经，俾可兼治咳吐脓血也。继仿仲景治肠痈已溃之法，以当归赤豆汤加味化其脓血，取其治肺痈而能和荣止痛，俾可兼治瘕癖胀痛也。治表而不妨其里，且能治里，治上而不妨其下，且能治下，药虽不多，效果立见。寒热既退，脓血亦减，嗣又重用合欢皮至二三两，取其理气解郁、和荣排脓，一举两得，无顾此失彼之弊，竟得渐获痊愈。惟病后失于调补，次年复患血崩，又邀余诊。无如血崩甚剧，不及服药而死，惜哉。

妇人肺痨治验

浦口车站赵景韩先生之室，因辛劳太甚，悲郁过度，遂致咳嗽气喘，咳吐痰沫，形肉瘦削，潮热频发，喉中如有炙脔，神识如若丧失，胸脘痞闷，腰骨痠楚，少腹不舒，小溲不长，左半身麻木不仁，右胁下积聚攻撑，俯仰不利，转侧不灵，已延三载余矣。经浦口下关诸医诊治，或服药而毫无片效，或服药而反增病。且西医又谓肺痨已至第二期，法在不治。更有谓劳病已成，恐神仙袖手，反不如听之为佳，以免徒耗医药之费也。然贪生恶死，人之常情，一息尚存，必思挽救。闻得余治此病颇有经验，始则通函论诊，继则扶病来诊，渡长江，乘火车，不远千里而来，盖为求生恶死耳。经余详细诊察，知其病之所来者，实由肝郁而成肺痨也。经曰肝咳之状，咳则两胁下痛，甚则不可以转，即是症也。观其胸脘痞闷，小腹不舒，右半麻木，胁下积聚，喉中如有炙脔等症，何一非肝郁之病乎？肝郁已久，郁极生火，上刑肺金，下吸肾阴，肺不降气，肾不纳气，肝气挟冲气上逆，则为气喘咳嗽，肺阴与脾阴何一非肝郁之病乎？肺阴与脾阴俱亏，则为潮热羸疲。经曰九候虽调，形肉已脱者死，于法当属不治矣。然余对于不治之症必思挽救之法，常谓医而不能起死回生，安得称为仁术？且迭救不治之症，尚觉应手，故此症虽属不治，余亦极愿尽力为其图治。先与阿胶、沙参等药养其肺，茯神、山药等药补其脾，熟地、杞子等药滋其肾，稍佐以顺气化痰、解郁平肝之药，服后气喘渐平，烦热亦减。盖肺渐足则肃降有常，肾渐足则摄纳有权，故其气喘得轻。阴渐足则虚阳自潜，脾渐足则虚火自敛，故其潮热得减。然其所以致此者，实由于肝郁，今反先用补养者何也？先顾其本也。二诊之后，乃重用合欢、金萱、旋覆、郁金、川贝、橘络、牡蛎、蛤壳、丝瓜络、白芥子、栝蒌皮、制香附等解郁理气，化痰通络之药，加减进治，竟得渐愈而归。且余以此法治愈肺痨者已有多人。盖肺痨症，西医名为肺结核，每与瘰疬同病。夫瘰疬系外皮之结核，肺痨系内脏之结核。中医治瘰疬用解郁化痰之药，恒有效验，人皆知矣，惟以瘰疬之治法移治肺痨，亦颇灵验，人未知也。兹特表而出之，俾自今以后，肺痨得有治法也。

妇人肿胀治验

外跨塘姚姓妇，左胁之下，素有癖块，以致三焦气机不利，决渎无权，延成肿胀，遍体浮肿，满腹胀大，纳谷减少，腑行燥结，舌苔白腻，脉象弦滑。断为肝脾气郁，寒湿内阻，清阳不宣，浊阴凝聚，非温化不能奏效。乃用熟附子、胡芦巴、淡苁蓉、葫芦瓤、赤苓、泽泻、陈皮、砂仁、半硫丸等药治之。服二剂，二便通畅，肿胀大减。再以前方加越鞠丸，令其多服数剂，可占勿药之喜矣。

室女癫狂治验

严衙前周裕如先生之内侄女，年幼失怙，又无兄弟，孤身只影，寄养于姨，时年二九，赋性聪敏，每悲父母早丧，又怨境遇不顺，由是抑郁寡欢，忧愁成疾。始则心神恍惚，夜卧不宁，继则神经错乱，举止失常，笑骂时作，悲哭频发，痰多便结，肢冷手麻，时轻时剧，忽癫忽狂。前医迭投犀、羚、朱、黄，久治无效。庚午元旦之次日，邀余往诊。诊其脉象，郁促无序，望其舌苔，黄腻而厚，审证察脉，知系肝家气郁，郁极生火，气火升腾，痰浊交阻，阻遏清阳，蒙蔽灵窍，神明无以自主，气机不得宣通，故始则有恍惚失眠之预兆，继则有神昏便结之变态也。乃用旋覆、郁金、合欢等药解其肝郁，决明、珠母、桑、菊等药清其肝火，大黄、黄连泻其升腾之气火，竺黄、竹沥化其蕴积之痰热，更佐以朱茯神、朱灯心、紫贝齿、虎睛丸等安神宁心之品，加减进治。初剂重用解郁化痰，癫状已减，狂象益剧，盖其内郁之火已得外达。再剂重用泻火清肝，狂症大减，神识欠清。复于前方加菖蒲、胆星、生白矾、生铁落，二三剂后，神识遂清。其姨母以为既得清醒，当可无虞，且因家中有事，遂致停药。讵料数天之后，正气未复，余烬未熄，因多食杂物，大便不通，以致胃火挟痰热内炽，又发昏狂，咸谓病势反复，必难愈矣，急来再邀余诊。余以大承气汤泻其胃火，涤痰汤导其痰热，药下便通，神识即清。越日遂能偕其姨母自行来诊，与常人所差无几矣。再与以解郁化痰之品，宁心安神之剂，调理而愈。

乳汁清冷治验

马军弄廖姓妇，素患乳汁清冷，以致屡次所哺之儿或羸疲或夭亡。今哺儿未及一月，而婴儿已极羸疲。经余诊断，知系阳明不足，气血衰弱所致。盖乳房属胃，乳汁发源于胃，胃为阳明之腑，水谷之海，能将水谷所化之糜汁上输于乳房，变代为乳汁。今因阳明之阳气不足，是以乳汁不温，阳明之谷气不充，是以乳汁不浓。夫阳明本为多气多血之经，何以反致不足，必因气血衰弱也。遂用十全大补汤去地、芍、苓、草，加钟乳石、白通草、全瓜蒌、薤白、福橘络、炒谷芽等，并令多饮猪蹄汤，后果有效。

乳痈肿溃治验

同学李云芝经商于苏，携眷同来。其妻产后患乳痈，始则乳房肿痛，继则溃烂成脓，赴医院求诊，谓速即割治，否则殆矣，惟病人惧割，复商于余。余曰：此病发于肝胃，由内而外，虽割奚益？治其肝胃，则病自愈。吾可为君设法，毋庸割也。乃与神效瓜蒌散加生黄芪三钱，三服而愈。云芝曰：吾尝以中医长于治内病，西医长于治外疡，不谓中医之治外疡更有胜于西医者，真令人钦佩之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