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华接到赤炎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云华府,夏念君去不去和亲于她而言无关痛痒,但她若是真跟姬家有了牵连,那便是大事了。她到云华府时夏煜衡和东君扬正在书房里等她。
她一进门便问,“怎么回事?”
东君扬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完了之后,带着歉意看着她,“对不起,我对你承诺的事情没有办好。”
夏昭华一扬手,“先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信是直接送到我父皇手里的?”
东君扬一沉吟,说,“应该是,我见到时,那封信正躺在你父皇的御桌上。”
“姬家的族徽是一株青竹?”
“我曾听一位老前辈提起过,姬家的青竹一节节一段段傲骨深藏屹立挺拔,除非姬家人,常人画不出那样的气度。”
“好,此事我已知晓,辛苦东皇子特地跑这一趟。”
“公主,我……”
“东皇子已经尽力,我能够理解。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是非要让她去和亲。”
听到这话,东君扬不是松口气,反而觉得失落,他觉得她应该狠狠怪他一顿才对,而不是这样客客气气的,像对待一个外人。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她就要嫁给他了,他们来日方长。
东君扬走后,他们俩兄妹关起门来继续聊。
“小玖讨厌她吗?”
“谈不上讨厌吧,只要她不出现在我面前,我都可以当做没事发生。但她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烦她矫揉造作的样子,碍眼极了。五哥哥,我让她和亲是为了把她赶出夏京。虽说她一个女流之辈,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她就跟一根搅屎棍似的,老干出一些恶心人的事儿。我怕我走了之后,万一她要干出不利于三哥的事,三哥一个大男人又不好对她下手,所以才想出这一招。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神通广大,这一次出手着实令我佩服。”
夏煜衡心中有数,却还是想问出来,“是不是将军府?”
夏昭华抿着嘴无声地笑了下,“或许是吧。”
“你早已知道占梧是姬家的人?”
她摇摇头,“我原先并不知道,前些时候听师傅提过姬家,他说占梧这种人,百年难得一见。后来我自己没事瞎琢磨,越想越有可能,就在上回滑冰的时候问了他。当时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我想,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是我看错了他。”
“夏念君既然有了姬家作保,我们暂时不动她便是,我就不信姬家能看上她这样的人。”
“你是说占梧不会喜欢她?那为何会出现那封书信呢?”
“只是我的猜测,个中缘由我们也不必过多揣测,我们走自己的路,不招惹姬家便是。”
“小玖,我已打点好行装,今日便要上路,不能在京陪你了,你要好好保重。”
“五哥哥你放心去吧,现在夏京里所有的人都得供着我,就怕我一闹脾气不去和亲了。所以呀,你安心便是。”
“不能陪你接听圣旨,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五哥哥心里有愧。”
“一道圣旨,不过走个形式过场而已,我根本不放在心上。况且我知道五哥哥是去做更重要的事,小玖没有那么不懂事。”
夏煜衡轻轻拥她入怀,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有时候,我宁愿你不懂事。”
夏煜衡走后,夏昭华叫来了管家,“府里的人安排一下,这个家不用打理了。”
管家经不住老泪纵横,“小姐,老奴舍不得啊,府里的人都舍不得。”
夏昭华好笑地看着他,“管家,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嫌害臊。你不妨这样想,我们很快会有新的家,新家会比此处更好,大家都会更好的。”
“是,老奴听小姐的,大家以后都会更好。”
“这就对了嘛,你下去安排吧,我也要回宫去了。”
她一转身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十三,被十七拦着没有靠近她。她走近,“十三啊,你找我有事?”
“您要去和亲?”见到云华府的情景,十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还未到时候。”
十三急了,“您答应了?时候到了就要去了吗?”
夏昭华不愿跟他说太多,“我在做一个公主该做之事,与十三你无关。下次若有机会,你我再来把酒言欢。”
“您……”
“好了十三,我该回宫了。”她跨出院门时,回头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十三急得直跺脚,“十七姑娘,你别拦着我,我还有话没对小玖姑娘说。”
“公主不想听。”
“十七姑娘,你就让我过去吧,实在不行,你帮我传达一下也行,你让你家公主再等一等,我家将军快回来了。”
十七一脸莫名其妙,“你家将军回不回来与我家公主有何干系?”
“呃……这个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你就让你家公主再拖一拖时间,行不行?”
“那你家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十三又被问住了,天知道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回来啊,“这个……这个……”
“我们回去了,你……不要再来纠缠。”
十三何曾被这么嫌弃过,他一脸无奈地望天,主子啊,您要再不回来,您的心上人就要没了。
云华府的下人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所有经过的人都无视他,他生出一股挫败感,心里涌上一股怒气。他三两步回到将军府,找到正在逗鸟的李恣,“李爷,你确定你把小玖姑娘的事情写信告知主子了?”
李恣伸在鸟笼里的手指头轻轻一顿,接着便若无其事地收回,“当然。”
“主子没有给你回信?”
“没有。”
十三一腔怒意转为无奈,俯身为自己的鲁莽和不敬向李恣道歉,“打扰了李爷。”
李恣小心翼翼地问,“十三,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不打扰李爷玩乐了,属下告退。”
李恣被他这样一闹,一颗心也变得七上八下,玩耍的心情都没了。他连着叫了几个人过来问,都说没事,他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到了晚膳的时间,府外传来了惊天的欢呼声,人人都在高喊,“国主下旨让昭华公主和亲啦,昭华公主接旨啦!”
李恣手中的筷子“啪嗒”两声,相继掉在地上,嘴巴久久没有合拢。他在慌张中还记得避开十三,“郑培乾,郑培乾呢,来个人去把郑培乾给我叫来。”
郑培乾不知为何慌里慌张地叫他,一脸懵然地进来,“李爷,你找属下何事?”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听说是国主今日正式下了和亲的圣旨,令昭华公主前往东照国和亲,三日后随东照国使臣一同启程。”
“什么?”李恣脸色开始发白,“怎么会这样?完了完了,我这次疏忽了。圣旨上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没有提到北陵国的和亲人选吗?”
“并无公主与北陵和亲。”
李恣当机立断,“郑培乾,你立即快马加鞭日夜赶路,把昭华公主和亲的消息告诉阿占。记住,不要跟十三提起此事。”
“为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哦,属下这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