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仪之后两人又搬回了祺园,佟清月私下里找了沈璧君说此事,此番大捷是淮军多年不曾有过之盛事,她不愿自己素服冲撞了喜事,故而想要回祺园去住。
沈璧君一口应下,只怕是让她瞧见了那张灯结彩的盛宴,更要在她这些天疲惫不堪的心上狠狠扎上一刀。
点墨扶着佟清月躺在摇椅上,把收着的七宝佛珠递到她手边,轻声道:“格格,叫常妈妈给你做碗酥酪可好?”
“我不想吃,你出去吧,叫任何人都别来扰我。”佟清月阖着双目喃喃道。
栾安把晚饭端到书房里,凌允惟正在烛台边烧自己写过的草纸,这也算是多年明争暗斗留下来的习惯,自己的心事断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夫人还是没有出门?”凌允惟余光瞥见他进来随手把点燃的纸扔在脚边铜盆里问道。
栾安低下头,犹豫片刻道:“是,点墨守在门口,三餐饭食都送进屋里,不让任何人进去。”
凌允惟眉皱的更深了,手抬起才发现已经没有可烧的东西了,他盯着跳动的火苗看了半晌,道:“我情愿她如此。”
总好过日日压抑着情绪装作没事的样子。
栾安明白他的意思,沉沉叹了口气:“听点墨说,夫人前些日子装的很辛苦。夏冉之事,只怕是让夫人心中之悲愤更甚。”
“从前之事遮掩过去了,可痕迹依旧在。而今故技重施,想用一个夏冉打发过去,没那么容易。”凌允惟眸色暗沉,映着烛火阴晴不定,他答应过她,此事他必要查实给她一个交代。
栾安微微皱眉,“少帅是怀疑……”
凌允惟抬手在火苗上轻轻一弹便熄灭了烛火,转过身垂眸道:“我谁都没有怀疑。”
看完管家呈报的庆功酒会安排沈璧君沉沉叹了口气,嘱咐他照此办理即可,打发人走后她回到房中,凌允恺正在整理授勋名单,瞧她恹恹的模样便放下笔摇着轮椅上前去:“怎么了?”
“管家给我看了庆功酒会的安排,一切都很妥帖,风光极了。”沈璧君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开心。
凌允恺拉过她的手,“那怎么还如此?”
沈璧君又叹息一声,“我是担心清月。前两日才风光大葬了佟先生,这便要她脱下丧服换华服,去众人面前展示她少帅夫人的风采,与众人欢宴,她如何受的住。”
下葬那日佟清月肝肠寸断的模样凌允恺想起来也是揪心,摇摇头道:“她若是不愿来,我们也不会怪罪。”
“可偏偏她会。”沈璧君说出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她一定会的。”
沈璧君有些感慨,她知道凌震南如此安排的意思,先葬佟国徵后大庆胜利,既全了礼数和他的名声,又叫佟清月知道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凌家了,借此试探于她。
当年同样的做法落在她身上时她尚且不知这其中诡谲,可这些年在这吃人的帅府里熬过日子也便懂了。
佟清月比她聪明,一定也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