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伟想着自己走了太多的弯路,挺悲催的,那时“很傻很天真”。
“别学我,既站错队,又没顾得上紧贴领导,十多年,白干!”
何志伟有些忿忿不平地说。他面对周详的问话,回想当初,颇感失落。
作为过来人,他不会利用年轻人的热血来替自己做事。他想善待周详,想让他的路走得更顺。
“详子,何探说得对,你刚才的一句‘Me too’,就让我感动了。投李宾吧!跟领导作对,没有好果子吃。”
石佛王必成此时又露出一抹柔和宽厚。他的脸说不出哪里起了变化,但确实能让人感觉到和善。
“今晚我请客,请大家吃海鲜大餐!”
何志伟情绪受到感染,心头一热,宣布了自己的“慷慨”决定。
“真的?何探不骗人吧?”
周详有点儿不信。刚才闻忆敲竹杠都没成功,现在主动请客,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我不骗小孩儿!”
何志伟笑着说。
“那我现在不吃饭了,就等着何探的饕餮大餐了。”
周详乐了,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与大家一起吵吵闹闹,让他振奋起来。
“我说小哥,饭是我请,胃可是你的啊,别饿坏了。先去楼下喝点热乎的,暖暖胃。”
何志伟有点儿担心。
“我没事!但是何哥,您别忘了叫章记者啊。您当时说,她让您的名字见报,您就请吃大餐,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周详提醒着何志伟。
“你自己还饿着肚子呢,还管别人吃不吃饭。”
何志伟看着周详贴心的样子,感到非常温暖。
“我已经好了,但章记者帮咱们工作,她受到的冲击应该更大。”
周详与何志伟他们热热闹闹地在一起,竟然让他忘了恐惧,忘了石盛豪带来的噩梦,但他没忘章一楠。
“我虽然是穷鬼,也不至于赖账。只是她因为我不让她参加年会,和我吵了起来。”
“也怪我吧,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尉迟文號假装绅士骗女孩子的样子。”
“Me too,所以我和章记者发生了争执。后来石盛豪家爆炸,她还怪我逼石盛豪要购房合同,结果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她认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怎么可能?石盛豪的死和您没有关系。消防局已经初步查明是燃气泄漏导致的火灾事故。”
“希望吧,我再联系看看。”
何志伟说完,又给章一楠打了电话,依然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章记者应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死于非命吧!头一个小时还在推杯换盏,下一个小时一堆人却没了,确实够她喝一壶的。你还是多关心一下,别让她心态崩了。”
王必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有些忧虑地说。
“我也是替章一楠捏把汗。石盛豪他们突然横死,所造成的应激创伤,应该和战场上的士兵一样大吧。”
何志伟说的是心里话。这不是两个人斗气的时候,人的情绪问题应对不好,会有大麻烦。忘不了的痛苦会影响一辈子。
“那咋办啊?”
周详跟着瞎着急。他未必理解“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自责心理真正意味着什么。严重自责背后的真相是严重抑郁。
“她那天晚上,我觉得她就承受不了,精神确实垮了。她该退了!幸亏她没看到现场画面。”
何志伟不无忧虑地说。他想劝退章一楠,也许他做不到。章一楠不是何志伟能左右的人,也许她还是带着“任务”来的,富有使命。
他希望她回到她的报社,坐在办公室里写写稿子,可以远离是非。这个案子复杂程度远超想象,危机四伏,轻易介入进来,会很危险。
章一楠不是意外介入吧。
“武局单独叫她问话,不知道都谈了什么。”
周详一直都没搞清楚。
“章记者见多识广,看她的行事风格,心脏也比一般人强大。而且武局没让她目睹现场,也是对她的呵护。你也不用急,该来的时候她自然会来。”
王必成看到何志伟忧虑重重,做着疏解宽慰。但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对,章记者晚上来吃海鲜大餐就行!何哥你多打几个电话看看,微信、短信、邮件轮番上阵,就不信联系不上她。我在医院住的这两天,只能补液,我真饿了!”
周详知道饿了,应激状态下的厌食症也就好了。
“那你还是先去楼下吃点流食,现在离晚饭还远。”
王必成催促周详去楼下饭馆垫点吃的,省的伤了胃。
“算了,懒得下去了。闻大内把我的大加热杯没收了,煮不了面,只能吃泡面了!”
周详有些无奈,站起身,拿起暖瓶去水房打热水去了。
“水没开。”
王必成告诉周详。
“没事,我在那等一会儿!”
周详躺了好几天了,他想在水房站会,万一碰到谁可以八卦一下。
“老必,那天晚上,薛神医说罗钺銘的尸检报告少了一项结果,死者三个月前曾有过妊娠,做了堕胎。”
一直忙着石盛豪家爆炸火灾,何志伟此时空闲下来,想起了薛小华那天的话。
“昨天,法医中心也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出具的尸检报告有误,让我去再取一份新的尸检报告。薛神医年岁大了,天天泡在酒缸里,不糊涂才怪呢。”
王必成担忧地说。
“是啊,责任就是他的!还好,这段时间咱们也没闲着,虽然不顺,也做了大量的工作。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事都在深水区了,咱们做不了。正好就着这个线索,再好好查查,看看是谁干的,说不定会有突破。”
何志伟说。
“还能是谁干的!咱们摸排了这么久,除了解宫海和石盛豪,并没有发现罗钺銘近期与谁有过亲密交往。可以确定罗钺銘怀孕,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王必成走到何志伟座位旁边的床上坐下,压低了声音和何志伟耳语着。
“石盛豪亲口告诉我的,他不能生育。他没有孩子。如果罗钺銘真怀了他的孩子,别说要20%的股份,再多要一倍,石盛豪也会答应。而罗钺銘完全可以以此做筹码,向石盛豪谈条件的,根本没有必要去做堕胎。”
何志伟做着分析。越是不能生育的人,越是想要孩子,他们对娃的渴望比天大。
“如果是解某某的呢?解某某为了自己的仕途,提了裤子不认账,逼着罗钺銘做掉孩子,完全可能。”
王必成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耳语,生怕隔墙有耳。
王必成觉得解宫海应该是多重人格的人。受虐性癖应该和他日常有着截然不同。离开床,他应该是心狠手辣的狠角儿,否则石盛豪也不会畏之如鼠。
“罗某也不是省油的灯。写日记记下黑账,偷拍两个人床照和视频,罗钺銘这个花瓶不简单。如果她怀有解宫海的孩子,她绝对不会堕胎,她会大闹天宫,逼着解宫海就范。”
何志伟似乎看见了罗钺铭闹场的样子。
“日记记录着什么你看见了?所有的事情只是猜测。解宫海怎么会被一个大学刚毕业没几年的小女人摆布?这与理不通。”
王必成反驳着。断案推理的可靠性要由证据和事实作为依据。其实王必成忽略了女性的魅力,越年轻越有的自然魅力,那是男人不可抗拒的阴柔之力。
“虽然我没有看见过那个日记,但可以断定,这里面的东西足以让解某某身败名裂。罗钺銘不是善茬,表面上疑似石盛豪利用她,实际上也许是她一直都在依托石盛豪,逐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在刀口舔血,想把解宫海和石盛豪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她真的怀有解宫海的孩子,我相信她敢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解宫海,而不是偷偷堕胎!她去做人流,就说明她怀的孩子,既不是石盛豪,也不是解宫海的孩子!也许她都不确定这孩子是谁的。”
何志伟以耳语的声音说。
“那会是谁的?”
王必成问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那范围就大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有可能。”
何志伟感到沮丧。
对于罗钺銘想上位,想嫁给解宫海当夫人的事,以及解宫海想空手套白狼,试图鲸吞罗钺銘股份的事,他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告诉王必成。
这和信任无关,只是没到时间而已。
石盛豪死了,很多事,何志伟不知道石盛豪还会告诉谁。
如果能够排除石盛豪和解宫海让罗钺铭怀孕,那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