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绛紫大袖宽袍的女子傲然立于城墙之上，身边负手而立的玄衣少年。
二人两侧长长的城墙之上，一排排手持穿云箭，整装待发的的兵士已经摆好了攻击的姿态。
此二人，正是沈凝与宋晏。
城外三十里处，齐皇大军正在一步步逼近。
黑压压的军队如裹挟着狂风巨浪的雷云，只待一声令下，便会蜂拥而至。
决战，一触即发。
沈凝忽的飞快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殿下，对方也在看我们呢~”
宋晏接过她手中的千里镜，看了一会儿。
果然瞧见对方的战车之上，也正有一身穿炫银铠甲的男子正举着一只千里镜在朝他们的方向瞭望。
沈凝：“殿下，阿凝该不会穿帮吧！”
虽说千里镜离得这么远，也无法清晰看清楚对面人的脸。
可冒充母亲，她还是头一遭。
原本宋晏是坚决不许她这般的，且早已经安排好了与姚凰身形相似的女子上城楼。
然，在沈凝的软磨硬泡之下，少年终是妥协了。
也罢，总归他在身边，就绝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放心，不会。”
沈凝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她如今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倚靠眼前的这个少年了。
她清楚知道这些改变意味着什么，心底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抗拒。
“阿凝，你觉得对面那人是齐皇吗？”
沈凝诚实道：“抱歉，阿凝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那人的身形轮廓与她记忆中的齐皇一模一样，甚至身上也还带着那种多年上位者的气势。
然，即便如此，她仍旧不敢说保证那一定就是齐皇本人。
其实，沈凝心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那人若不是齐皇，会不会就是传说中齐皇培养出来的替身。
若真是她，沈凝倒是有些犹豫了。
毕竟，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金秋的亲爹。
宋晏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勾唇一笑，不知何时，少年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一米有余的长杆燧发枪。
少年瞄准的姿态格外潇洒，让从来不曾被外貌所迷的沈凝，都看出了深。
忽的，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紧接着是一阵阵‘轰隆隆’的战鼓长鸣。
“殿下，他们要攻城了。”
饶是沈凝在淡定，直面战场，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少女下意识紧了紧绣拳，不想泄露一丝不该存在于此刻的情绪。
所有的守城士兵，皆已经架起了穿云箭，如即将出鞘的利箭。
锋芒将现。
沈凝心中忽的升起一股澎湃豪情，好像突然就懂了，为何那些将军，一生的愿望便是驰骋沙场。
哪怕马革裹尸，也至死不渝。
任何语言，在这一瞬间心底涌起的力量面前，都是苍白的。
“阿凝，你去后面。”
宋晏上前一步，将沈凝牢牢挡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也将自己的背后，完完全全的交给了她。
“相信孤吗？”
沈凝微微蹙了下眉：“殿下还要问么？”
二人相视一笑。
齐皇的大军快速逼近，原本那看不清的黑压压一片，短短片刻功夫，就已经清晰映入了宋晏等人的眼帘。
宋晏并没有第一时间引爆城外埋藏的数百万吨炸药。
姚凰做的是毁城的准备，而他更像尽力保住这座城。
擒贼先擒王，是两军对战中永恒不变的真理。
“杀啊！”
“给我冲！”
“拿下姚凰和大盛太子的狗头，赏黄金万两。”
下方的队伍声势浩大，如龙卷风般席卷而来。
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一种先遣部队就来到了城门下不远。
而后方那架最高大的战车，却是在中途便停下了。
似乎有人朝着城楼的方向，勾了勾唇。
沈凝看的并不真切，却不知为何，即便隔得如此远，她依然能感受到那人身上透出的森森寒意。
那是一种，无视一切漠视一切，疯狂想要拉着她下永不超生地狱的极致阴寒之感。
少女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指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燧发枪。
“殿下，我想，他来了。”
那种极致的恨，却又要死死纠缠，至死不休的强烈情感，大约只有齐皇才会有吧~
‘嗖嗖嗖嗖——'
无数利箭刺空气，眼花缭乱，伴随着士兵们的嘶吼，惨叫，伴随着马蹄车轮的轰鸣。
这一仗终是拉开了序幕。
宋晏秘密调运到鹤城的这些人，各个皆是能以一敌百的好手，更是神箭手。
然，齐皇的骑兵也不差。
甚至有个黑铠大将一人已经三进三出，不知替周围先遣步兵当下了多少箭矢。
宋晏却不看他，而是仍一瞬不瞬盯着最后面的那架高大战车。
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他想试试，这个距离，能不能...将其一枪锁喉。
忽的，对面战场中燃起一道道火光。
巨泉蹙眉来报：“殿下，他们是准备用火攻了。”
所谓火攻，就是将特制的球状燃烧物塞进投石头车，像投射飞石头一样攻击城门。
宋晏却仍是不急。
一副俨然城破也无所谓的样子。
沈凝知道，他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引后面那辆战车靠近。
毕竟，这是他们最有可能，也容易直接结果了齐皇的一次机会。
万一让他跑了，偌大的大齐，打持久战，他们并不占优势。
这一点，无论他们还是齐皇，心里都清楚。
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皇的战车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近一步。
宋晏吩咐巨泉，“一队听命，准备开城门。”
巨泉没有迟疑，立刻听吩咐去了。
沈凝替宋晏整了整肩上的披风，他知道宋晏想要做什么。
既然，齐皇不敢来，宋晏便要亲自去拉近与他的距离。
然后，出其不意，将其射杀。
沈凝没有说半句诸如‘殿下，能不能别去，’‘您不该以身犯险’之类的话。
而只是扬起一抹最美的小脸，说了六个字。
“要小心，我等你。”
宋晏猝不及防在她唇瓣上，偷了个香香。
反倒语速极快的将早已经嘱咐过无数遍的话，又说了一遍。
一旦他出城，她必须立刻退至密道，不可出现在城内。
如果五个时辰内，他没有与她汇合，她必须听军令立刻撤离。
“乖，别让孤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