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北发现有人看她，不悦地停下，手脚并用爬到沙发边缘，伸出葱白的手，精准地揪上白七的脸颊。
她脸庞酡红，没什么威严地低喝：“你笑什么，不许笑！”
他摇头，声音中满是宠溺：“我不笑了，你慢慢玩儿。”
她这才收回手，又唱唱跳跳起来。
而白七，愣是看她足足折腾了一个小时才肯睡去。
等节音安置好柳北，他打开门，示意她离开时，节音却说：“小姐醉酒，我要留下照顾。”
又噔噔噔地上楼了。
本以为她走了就可以和柳北独处，没想到这个节音如此不讨喜，赖着不走了。
他黑着脸，一甩袖，门‘砰’地一声关上。
这个节音实在碍眼，可恨他现在没有资格撵走她。
这个事实，真是气死他了。
第二天一早，宿醉的柳北一点症状都没有，她坐在芳华主殿，看着九位令主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偌大的太阴司，一下就不热闹了。
易衍自来了太阴司，就一直等着太阴司主出招，奈何等了两天，依然没有再见到她。这让他很是费解。
他手下还有一百多个怨灵分散在京城各处，蛰伏起来。他是天生的王者，即使死了，也能极其容易地聚拢势力。他与他们有特殊的联络方式，只要他想，随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向他们发号施令。
太阴司知晓其中利害，要维持凡间秩序，只能投鼠忌器，这才让他暂时保住灵体。
他自认为他握住了很重要的底牌，不过，太阴司那小姑娘好像并不急迫，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来等去，就过了四天。
他被带到偏殿等候，不一会儿，司主就出现了。
他灵力被制，往日的自信也被这几日的等待消磨了些，他绷紧了神经，时刻准备应战。
见她来，他也没有行礼，仿佛不知此刻他是阶下囚，而是被邀请来的客人。
柳北见他不动如山地站着，也不在意他的无礼，某些人高高在上惯了，没有吃过苦头而已。
“幼时学历史，承平大陆几千年的历史书厚厚十来本，单说东陆，我读过的关于历史的所有书，加起来恐怕就有半人高。不说学富五车，起码也能倒背如流。其中有一位皇帝我感兴趣得很，还专门找来了他的野史看。”说到此处，她停下来，饶有兴致地欣赏易衍的表情。
果不其然，那人眉头紧蹙，似有所感。
“那位皇帝原是一个小国皇子，登上帝位后开疆扩土，战无不胜，差一点儿就统一了整个东陆，这种人物，整个历史上也就不到十个。”
“而我感兴趣的，并不是他的丰功伟绩，而是野史传说。比如他为何无子……”
易衍听到此处，终于变了脸色，“柳姑娘，你莫要得寸进尺！”
“我怎么了？”柳北无辜地眨眨眼，怎么，她确实是好奇啊！问问本人不行吗？
易衍眯了眯眼，倨傲地拿下巴看人，“本皇是受制于你，但你也别忘了我的筹码，烦请你莫要拿旧事激
我。”
都过了多少年了，一提旧事就全然失去冷静，这位皇帝的气性儿，真不是一般大。
“我自然知道你有筹码，不然你还以为，你有机会站在此处？”
“不过，筹码这东西，有时越久越没用。我已经派了人去四处捜寻你手下怨灵，虽然一时不能一网打尽，总还是很有收获的。”
“为了避免他们因四处作恶，来世投入畜生道，你还是快些让他们自动滚到我太阴司来报道为好。”易衍不可置信道：“他们不过听令行事，我平时多有约束，哪有那么大的罪过，要受这样的惩罚？”
“如今无人约束，他们可是怨灵，谁能保证？”
他厉了眼：“你不怕他们四处作恶危害凡间？”
“怕啊，有什么办法，我太阴司能力有限，自然会请冥界相助，相信他们也很愿意帮这个忙。”
柳北拿起笔筒里的一只玉笔，捏着它轻轻一转，眼睛看它快速在指尖转动。
“冥界？”
冥界出手，那些怨灵可就没有活路了，全都得魂飞魄散。
柳北点头，“既然你不配合，结的恶果自然要算到你和你的追随者身上了。”
易衍无力地闭眼。他再冷血，也不能拿那些怨灵的来世来赌。
没想到，那些怨灵，即是他的筹码，也是他的掣肘。
“我答应你。”
“我呢？你又预备如何处置？”
她莞尔一笑，把玉笔拍在桌上，“不急。”
今日一番交锋，易衍才认识到现任的太阴司主难缠得紧，跟柳姗完全是两种人。
他拿出以灵力凝结的哨子，吹出一串特殊的声音。两短三长，间隔两秒，又是一段高亢的长音。
吹完后，他就坐在凳子上等。
早在被她封印住灵力开始，他就想过他最坏的结局。如今筹码无用，他也就认了。只是他的心愿，怕是无法达成了。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殿中就陆陆续续有怨灵涌入太阴司了。
越来越多的怨灵奉命前来，不跪他这太阴司的主人，却全都跪在易衍脚下。让柳北也对这些怨灵对易衍的忠诚大开眼界。
果然是千古一帝，驭人之术她自叹弗如。
等了一个小时，再没有怨灵现身。他大致看了看殿中来的怨灵，脸色瞬间变了，回头怒道：“你骗我！”
原来殿中怨灵，一个不少，聚齐了他的全部手下，都是他用哨子召来的。
“对。”兵不厌诈么不是。
能把易衍给骗到，她心里还有些得意。
她真诚地点点头，“有你在，我何苦还要浪费人力去寻呢？”
他俊雅的面上现出无力感。幸亏不是活着的时候遇见她，不然他怕是被这狡猾卑鄙的司主给气死了。
“皇上！”
见易衍被她诓骗，那些怨灵全都对柳北怒目而视，有几个不知好歹的，自不量力地还想要攻击她。
柳北丝毫不为所动，只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
易衍：“从现在起，你们不必再效忠于我。”
一百多个怨灵齐齐把目光投向易衍，皆错愕难当。
他们这些怨灵，有的也跟随了皇上几百年，实力不容小觑。虽然皇上深陷太阴司，也不清楚太阴司的实力，不过胜在人数多，就算拼着魂飞魄散，也未必不能把他救出。
怎么就屈服在一个小姑娘手下了？
她趁热打铁，“你们中大部分人的执念不是很难去除，太阴司可以送你们轮回，免受执念支配和终曰游荡之苦。你们主子给你们找了这条道儿，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顿了顿，又道：“当然，要走的我也不拦着，不过，你们可不要辜负了你们主子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