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下唇都咬出血了,说明内心情绪浓烈,极其需要宣泄。眼中泪光点点,蕴满不舍与哀痛。反正是心痛又伤心,痴情种无疑了。
柳北简直惊掉了下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原来黎瑄对沐凝有情?她怎么之前什么都没看不出来?
她觉得手背凉凉的,有什么拂过,低头一看,见白七这个绣花枕头的发丝垂到她手上了。
他的头发乌黑顺滑,披散及腰,好看极了。
他的肩膀紧挨着她的肩,正学着她,仰头将黎瑄看着。他脖颈修长如玉,下颌线完美,喉结不时滚动。“啧,你挤着我了。”她横眉冷对,乌黑的桃花眼中盛着愠怒,一抖手,把他的发丝给抖落下去。
“咳,无妨,他又看不到我们。”他动也不动,回她一个真诚的答案。
柳北转开目光,就着蹲着的姿势往旁边挪了好大一步。
他是不是有病?对牛弹琴答非所问的。
白七:……
黎瑄找了个地方,如了沐凝的心意,一把火把她的尸体烧成灰,凶猛的火舌模糊她的身影,也烧穿了他的心。
到了海边,他抱着骨灰罐一坐就是一天,看潮起又潮落,听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道:“凝凝,我不陪你看海了。”他的目光沉静,脸上还带着轻浅的笑意。
“你说的,来生找你讨回,你给我等着。”
他利落地扬了骨灰,看它被海水带走,转身就走。他走得极快,不一会儿,身影就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对于他人来说,本就冷心冷情,一声不吭地消失,再自然不过。能给柳叶和黎啸风留信,说他带着沐凝四处游历,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后的交待了。
犹记得他十三岁上,第一次见到沐凝的场景,那时,她才八岁,刚被沐项送到漆山。
他本是被黎啸风收养,跟着他四处游荡,那时,黎啸风受了很严重的腰伤,于是来到漆山找他的师妹治伤,哪知,这一住,黎啸风就赖着不走了。
他无意探究那两人的过往,只是,他在漆山住了半年,平静的日子被访客打破。
小姑娘第一次见到三个陌生人,有些怕,躲在沐项身后,坐着轮椅,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角。
“你是瑄师兄?”她小脸惨白,瘦得脱相,浑身也没几两肉,但是一双大大的杏眼却亮晶晶的,让他想到麋鹿。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真好看?”
对着她天真又崇拜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点头,让柳叶居士和黎啸风都为之侧目。
她的病症复杂,好在柳叶居士医术无双,经过一年的治疗,她的脸色越来越红润。
柳叶居士为了治她的腿,打断她的骨头重新接,期间有多痛苦,小姑娘却不怕疼不怕苦,身为养在王府
的娇小姐,却一点都不娇贵。
只是,她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些。
“竹林地上冒了尖尖,那是什么?”她茫然道。
“这就是小鸡?为什么它们从蛋里出来?我吃的鸡蛋里也有小鸡吗?”她惊恐道。
“师兄,你好厉害,我背了两天的医术,你看一遍就会了。你为什么这么聪明?老天不公平。”她撅着
嘴道。
“师兄,我给你讲一个秘密,我刚刚看见,师父在师伯的那碗汤里放了很多盐巴,等下注意师伯的表情哦!”她贼兮兮道。
虽然他常常面无表情,也很少回答她的问题,但相处久了,哪天她不在他耳边聒噪,他还不适应。
十五岁时,他向师父提出,要独自出门历练,黎啸风很放心地让他下山去了。
走时,他连招呼都没与她打。
后来,等她成婚了,他才问自己,他真的是因为,想要学遍承平大陆,才一次次离开漆山的吗?
只是那时,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他一次次回漆山,又一次次离开,待在漆山的时间越来越短。
最后一次回去,漆山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封信摆在桌上。
柳叶居士被岐阳国皇帝抓了,师妹无奈之下,答应了与青岳联姻的要求,算算日子,人已经到青岳国
了。
他皱着眉头,头一次动了气。
他火速下山,与黎啸风汇合。利用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拜师父学来的易容、奇门遁甲、口技等等,混入戒备森严的地宫,把柳叶居士给救了出来。
他唤来咕咕,把消息传给她,这才定下心来。
他想:师父被救了,她很快就可以回漆山了。
他等来等去,等到她要成婚的消息。
他隐在暗处,看着她对着镜子任宫女打扮,粉面桃腮,娇艳如花,眼中似盛着一汪春水。红色的喜服雍容又喜庆,她脸上全是幸福的模样。
他的心脏却开始刺痛,那时,他才有些明白。
罢了,她幸福就好。
他在黔乌国时,到处都在传青岳国皇后因岐阳国皇帝下毒之故,痛失孩儿。
他赶往北陆,去为她寻冰介草。
冰介草的颜色是冰蓝色,很显眼,叶片薄薄如利刃。之所以珍贵难得,是因为把它加在任何药材中,能让普通的药,药效提高十至二十背。
它长在芒山山巅,轻易采摘不到。而芒山是一座非常高的冰山,不易攀爬,所以每年药农和练家子为了
采它,不知要跌死多少人。
这些人想尽了办法,也没见多少人能带着它下来。
他也是从墨者机关术中得来灵感,做了工具,才拿到了一株冰介草。即便如此,还把手给折了。
看到她恢复的好,就想就此离开,路上偶然遇到奄奄一息的李韦,便把他带去行宫,只因他知,凝凝表面不说,实际很关心两国战局。
后来,青岳大胜,柳叶居士对疫症存疑,他又遇到了钱满的徒弟。
他不忍她受到那个表里不一的皇帝的欺骗,再一次潜入皇宫,导致被她听到了那番话。
是他错了,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越发容不得欺骗,更何况是隔着国仇家恨。
旁人说的真相,是最致命的打击。
她状态非常不好,可有一天居然笑着和他说想要出宫,再也不想回来。
他心中居然可耻地产生了喜悦。
等写完了给师父的信,让人快马送出后,他回到屋中。
这是他在南陆的暂居地,屋中陈设简单,他给自己泡了杯茶喝。
他来到院中,毫无预兆地,一刀扎在自己心口。
然后抽出刀,任心头血顺着青衣往下淌,他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用手指沾了血,在地上画起了阵法。
“嘶,他这是为何?”白七惊道。
柳北也看得有些莫名,围着阵法转圈,认真地辨认。
太阴司传下许多术法,她虽然看得不大认真,但还好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