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背对着他:“太阴司。”
“太阴司是什么鬼地方?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
他明明记得他突然全身疼痛难忍,晕了过去,为什么醒来变成了一只山雀?
他爸也是山雀没错,可他不是人吗?他作业还没写呢?
诶?不对,他变成山雀是不是就不用读书不用补课不用考试了?
不错,精神很好,一醒来就咋咋呼呼的。
那人转身:“那不行,你要一辈子做太阴司的仆人了。”
他小爪子扣着案台,勉强站稳:“什么仆人?老子可是翼少爷!”
柳北:“你要是不答应,本司主就不治了。你就一辈子做只山雀吧。”
他仰着脑袋:“你敢,我爸是山雀族下一任族长!我爷爷很疼我,我让他杀了你!”
想到他家的底,顿时气足,他得意忘形:“怎么样,怕了吧?识相的赶快放了我!”
她慢条斯理地卷袖:“小小年纪,喊打喊杀,就是欠收拾。”
“说,你答不答应?”
他有点害怕,但十几岁的少年,有的是孤勇和血性,再说,他又不是没倚仗。他仰着鸟头:“我不,凭什么!”
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听她的!
她提溜着他的翅膀晃来晃去:“凭你的命只有我能救,凭你妈欠了太阴司的债。”
“母债子还,加上救命之恩,做仆人,我当日行一善。”
白七撑着头看半天,终于出声:“北北,你跟他费什么话,把他烤了吃肉好了。”
他瞟了石化中弱小可怜的小山雀一眼:“不过这烤了也没一两肉,他那点妖力对你也没什么帮助,干脆用昙阴极焰直接烧他个魂飞魄散算了。”
“然后跟那几只飞禽说,他两种血脉互不相让,最后尸骨无存,难道他们还敢质疑不成?”
他声音轻柔,如画般的面容挂着笑,漂亮的瑞凤眼微微一眯,媚气就丝丝缕缕地流泻出来。他的发丝被春风吹得粘在唇边,他轻启唇,小小的吹了一口气,还是有不听话的发丝舍不得离开他的唇,他鸦羽般的睫毛抖了抖,又用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到一旁。
柳北觉得,这个昨晚因一只猫人设崩塌的便宜丈夫,此刻的样子,莫名像个蛊惑君王的狐狸精。
她甚至真的在脑海里假设了一下他的建议。
咳,美色误人,诚不欺我。
她深吸口气,企图用新鲜空气净化一下她不太清醒的脑子。
翼小羽被晃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消化了他们说的内容。
这两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心肠却这么狠毒?
难道他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你们……你们……”翼小羽吓得羽毛都炸起,惊恐地大哭。
白七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艳,正暗自得意,听见这只飞禽震耳的哭声,宽大的衣袖一甩,烦躁地皱眉:“聒噪。”
他把小山雀隔空抓在手里,一根手指横在他细弱的脖子上,眸中的冷意冻得翼小羽连呼救和挣扎都不敢,这一刻,他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才十四岁!大把青春年华还没来得及挥霍,爷爷答应带他去妖族看看的愿望也没实现,妈妈下班给他带的零食他还一口没吃,这就要死了?
他豆子般大小的眼睛艰难转向,望着房间里另一个人,企图让她救救他。
柳北挑眉,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并不理会翼小羽的求救。
脖子上的手指好像动了动,他大骇,电光火石间,想起那个女人的话,闭着眼大喊:“我答应,我答应做太阴司的仆人!”
“不要杀我!”
虽然他连太阴司是什么都不清楚。
“早这么知趣不就行了?”白七松了手指,随意往上一抛,他扑腾着翅膀狼狈落地。
“叫她主人。”
他转身面对她,跟个鹌鹑似的缩成一团,怯怯地:“主人。”
白七:“我强迫你了吗?”
翼小羽摇了摇小脑袋。
他从善如流:“没有没有,我自愿的,自愿的。主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愿报恩和赎罪,成为太阴司的仆……仆人。”
那两个字,对于生活在凡间自由平等的他来说,还有些难以启齿。
柳北:“跟我出来。”
她打开门,翼小羽跟着她笨拙地飞出去。
“小羽!”三人上前围着他,族长把他托在手里。
琉夏在门外树上打了个瞌睡,听到动静,也好奇地凑过来。
翼东林见儿子还没有变回人形,焦急:“司主,他……”
柳北:“一会儿就恢复了。等我再为他治疗两次,就可以自由变身。”
几人都松了口气,翼东林还没来得及谢,就听仁义善良的司主又开口:“不过……”
几人的心都跟着又提起来。
她为难地看着他们:“因为琉夏的关系,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但他这种情况很棘手,基本是没有救活的可能。”
“情急之下,我用了太阴秘术救他。太阴秘术,只能救太阴司人,我也不能坏了祖宗留下的规矩,只能委屈他做我太阴司的神仆了。”
她在众人雷劈般的表情中微微一笑:“这小孩很懂事,他已经答应了。”
陆琪睁大眼:“小羽?”
小山雀恹恹地点头,委屈又可怜:“……嗯。”
族长和翼东林互看一眼,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族长不敢反驳,求助地看向琉夏,琉夏奇怪地回他:“你看我做什么?我北妹妹救了你家宝贝孙子,却坏了祖宗规矩,这种大恩你们怎么报都不为过。做太阴司的神仆,难不成还委屈了你孙儿?”
柳北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有些疲惫,声音也有气无力:“从今天起,我会撤回监视陆琪的人,你的行为将不再受太阴司限制。不过,神力我要收回。”
陆琪担忧的表情瞬间不可置信。族长和翼东林也很动容。
人家救了小羽的命,还彻底还了陆琪自由,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他们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么转念一想,又不是不能接受了。
几人为刚才的犹豫惭愧不已,几个大人,还没有一个孩子通透。
而陆琪,心中更是震动。
司主是上古神族之后,对他们有天然的血脉压制,他们这些奴仆对她,有天性上的服从。只要她想,任何时候都能让她效忠。
小羽本来就拥有太阴司血脉,就算他好好的,没有求到司主头上,她一道命令下来,他们母子俩还不是得乖乖替她效命?
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她开恩了。
陆琪下了决心,感激地上前:“司主,小羽就拜托您教导了。他被我宠坏了,有些任性、自大,还有些少爷脾气和小矫情,您让下面的人好好调教就是,只希望司主千万不要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