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搅浑

“这么快吗？”姜蕊语气里有些担忧，“就她一面之词，六皇子辩驳的余地还很大呢。”

“任他再巧舌如簧，那孩子的样貌像极了他母亲，父皇就算看不出来，孙氏也不会看不出来，况且。”

说到这里，周蕴顿了顿，眸中闪过一时冷光。

“况且眼下老六太不安分，意图同时勾结大理和北迟两国，北迟态度不明，我不敢冒险，既如此，不如搅浑了这湖水，叫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件事不论是不是六皇子一手操纵的，但只要闹出来了，在元庆帝心里总要激起点波澜来，不说一定能把六皇子怎样，只要一颗钉子敲进去，总会有裂缝的。

即便元庆帝不当回事，那孙氏呢，她从贵妃跌落到最末等的采女，看着自己母家家破人亡，六皇子却没有施以援手，心中不可能没气，要是再让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死于六皇子之手，那该多恨啊。

孙氏和六皇子也是做了多年母子，替六皇子办过的事情不会少，必然知道六皇子的一些阴私龌龊，她为替女儿报仇，能不全向元庆帝揭发吗？

宫中还有愉贵妃在，略施些手段，元庆帝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姜蕊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略点了点头，“北迟摇晃不定，倘若六皇子此时出事，至少会叫他们短时间内不敢轻易站队六皇子。”

“舅舅也是这个意思，宜早不宜迟。”周蕴敛眸。

“殿下既然都商议好了，那做就是了，只是如今都四月底了，毓姝和齐蔚的婚事就在五月初六，届时不会受影响吧。”姜蕊道。

这要是一下闹起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周蕴摇头，“无妨，闹起来也不会那么快的，倒是你母家那边，二房的那个丫头也快成婚了吧，我记得她在六月，若是担心，可叫她把婚期提前些。”

姜清妙的婚事定的六月十八，周蕴这接下来告发六皇子的举动可算是正经要撕起来了，届时朝局乱，定然会受影响。

姜蕊蹙了蹙眉，“也好，我给家里传个话吧，早些成婚了去济州，也安全些。”

明天是休沐的日子，周蕴得入宫去见元庆帝就得专门费一趟功夫，必然又是一场仗要打，得养足精神。

所以两人早早用了晚膳就躺下睡了。

而夜色之中也有未曾入眠的，比如会仪馆里的耶律克。

临就寝前，莫昆拿一只信鸽进来了。

“将军，北迟的回信。”

“快拿来。”耶律克立即来精神。

接过信鸽，从信鸽腿上把小拇指粗细的空心竹筒破开，将里头的纸条拿了出来。

看过之后，面色就沉了几分。

莫昆按捺不住的询问，“将军，信里写什么了？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呐。”

“一切照旧。”耶律克道。

见状，莫昆没再多问，行礼之后，默默退了出去。

次日上午，周蕴借口禀报政务，在太极殿求见了元庆帝。

他身上还带着伤，元庆帝正是要做慈父模样的时候，尽管身体不大舒服，还是召见了。

谁知周蕴这一来，就把他的病给激的更严重了。

“你说什么？！”

“儿臣句句属实，且那宫女和孩子，都已经带来了，就在殿外候着，父皇若不信，可召他们进来一见。”周蕴垂眸。

元庆帝只觉得一股血气直涌天灵盖，左手就抑制不住的有些僵硬起来。

但此刻人就在外头，他当然是要一探究竟的，立即就让梁进忠把人带进殿中。

琥珀是七公主的贴身侍女，元庆帝见的比周蕴要多多了，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即心凉了一半。

虽然父子之间并不亲近，但多年相处，元庆帝还是知道周蕴做事素来是捏住把柄才回来的，一般不会造谣陷害。

如今‘死而复生’的琥珀就站在他面前，也更能印证六皇子设计谋害七公主的事情有可信度。

重回宫中，琥珀昨晚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建树。

既然谦王是她能给七公主复仇的唯一机会了，她一定不会放过。

于是郑重的向元庆帝行了标准的宫中叩拜大礼。

“奴婢琥珀，参见皇上！”

元庆帝靠在椅子上，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深吸一口气才堪堪稳住些。

一双浑浊阴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企图找出什么破绽。

“谦王所说六皇子指使孙易安谋害七公主一事，可是真的？！”

“回皇上，王爷句句属实，未有半分虚假，奴婢皆可作证！”琥珀虽跪着，背却挺得笔直。

端看那一双视死如归的眼神，其中坚定便知道她没有说谎。

元庆帝阅人无数，心中就基本有定论了。

但还是让琥珀把整件事件的来龙去脉都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元庆帝就气的面色清白，捏紧椅子的扶手，紧闭双眼靠在龙椅上久久不语。

往往死了的就是最让人惋惜的，纵然七公主当年有百般不是，可她的行径从未伤害到过元庆帝，对元庆帝而言，充其量是个被惯坏了的女儿。

可六皇子因为被七公主连累受了他几句训斥冷落，就指使孙易安害死了七公主，这件事表面看，是六皇子冷血无情，谋害手足，往深了看，是六皇子对他这个父皇的怨怼，不过是把气撒在七公主身上了而已。

再深究，六皇子许诺自己登上大宝后，会赦免孙家的罪过，让孙易安官复原职，这是觊觎皇位，并且藐视元庆帝的皇威！

条条件件，都是为元庆帝所难以容忍的。

“皇上，您喝杯茶，消消火，太医说您不能动怒，您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呐。”

梁进忠看着元庆帝的脸色越来越差，慌忙倒了杯茶水端过去。

只是刚凑到近前，就被元庆帝扬手猛地打翻了。

“滚，给朕滚，去把老六叫来，叫他立即来见朕，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朕马上就砍了你的脑袋丢去喂狗！”

梁进忠被吓了一跳，帽子都歪了。

也来不及扶正，忙不迭的应声退了下去。

他知道皇上这是发了大脾气了，此次六皇子又得遭殃。

周蕴默默的观察着元庆帝的状态，就发现元庆帝抖的有些不正常，为免造成不必要的后果，他立即暗暗吩咐陈奉去叫个太医来。

而没想到，元庆帝却忽然提出把那孩子抱过去给他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