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城北街的落日总是掺着沙，林阳蹲在药铺门槛上，指尖搓着一把晒干的鬼针草。草籽簌簌落进粗陶碗里，在碗底拼出歪扭的“凡”字——这是他十年来唯一的消遣。
“掌柜的，买三钱断肠草。”
裹着黑袍的客人影子般飘进店内，袖口隐约露出血刀刺青。林阳眼皮都没抬，从药柜最底层的暗格里抽出油纸包。纸包落在柜台上的声响很轻，却惊飞了檐下打盹的灰雀。
“掺了三成马钱子。”他屈指敲了敲柜面，“见血封喉。”
客人低笑一声，抛来两枚沾血的银铢。当啷声中，林阳瞥见银铢边缘的浪纹——这是林家沧浪卫的饷银。
门帘晃动的刹那，后院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林阳握紧捣药杵，却见小满从墙头翻下来，裙摆沾满泥浆，怀里护着株通体赤红的药草。
“城西乱葬岗挖的！”少女献宝似的举起血参，“那群蠢货只顾着抢坟头金，根本不知道底下长着百年血......啊！”
参须突然缠住她手腕，皮肤瞬间泛起青紫。林阳劈手夺过血参按进雄黄粉里，参体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噬心参。”他捏碎参头渗出的血珠，“长在冤死者心口的东西，你也敢徒手抓？”
小满揉着发麻的手腕嘟囔：“反正林阳哥能解百毒......”
话音未落，药铺大门被罡气轰然震开。月白锦袍的青年负手而立，腰间玉牌上“林峰”二字泛着灵光。
“私采林家药田，按族规当斩。”他指尖凝聚水刃，目光却盯着雄黄粉中扭动的血参。
林阳侧身挡住药柜：“这是乱葬岗的野参。”
“凡体辨药？”林峰嗤笑，袖中飞出一道玉简。青光扫过血参，参体浮现出林家独有的云纹印记——这是用灵泉浇灌才会留下的烙印。
小满突然抓起药碾砸向玉简：“快跑！”
林阳却按住她肩膀。十年未愈的左手经脉突然刺痛，那是当年强行引灵留下的暗伤。他迎着罡风上前半步，袖中滑落的青铜残片悄无声息贴上血参。
异变陡生！
参体云纹如活物般挣扎，却被残片上的锈迹吞噬。玉简咔嚓碎裂，林峰闷哼后退，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你用了什么邪......”质问戛然而止。众人这才发现，血参根须不知何时缠满了林峰的锦靴。原本鲜红的参体化作焦黑，表面浮出千百张扭曲人脸。
林阳瞳孔微缩——这是《百毒经》记载的“怨参”，需在极阴之地孕育百年。林家药田怎会种出这种东西？
“放肆！”
雷霆般的喝声震得瓦片纷落。林震天踏空而来，袖袍挥出的灵气瞬间碾碎怨参。但就在参体爆裂的刹那，一缕黑气钻入青铜残片，在林阳掌心烙下枚血色符文。
“明日宗祠祭祖，你需到场。”林震天深深看了眼儿子空荡的左袖，“有些东西，该了断了。”
待威压散去，小满颤抖着捧起林阳左手。血色符文正在皮肤下游走，渐渐凝成古拙篆文：
**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