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直言以告

宁叶诚慢慢喝着甜汤,使劲夸赞宁仙儿,“清新爽口,酸度正好,还不甜腻,我的仙儿,真是长大了。”

“我特意去地窖寻了马蹄切成片,还挑了最好的蘑菇也切成片,配了枣片,还放了些切成丁的桃干,少许的梅干,这样的羹汤,别处可没有!”

“我的仙儿,真是长大了。”宁叶诚使劲抹油,为接下来的话铺路,“今后,爹娘老了,由你当家做主之后,我的宝贝女儿想必也能处处周到,庇佑阖府上下,在渚州平安渡日。”

宁仙儿一反常态地抿紧了唇,没有像往常那样豪气接话,“爹,锅里还有。”

“爹够了。”宁叶诚没继续说教,“你若不困,爹教你些机关之术如何?”

宁仙儿果然如出一辙地摇头,端了空碗,“爹,我送去厨房。”

心知她必有所为的宁叶诚悄悄跟了上去,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小丫头装了一碗甜汤,瞅准赵霁依旧站在主屋前坪地上,一派端庄地送了过去。

“长公子。”赵霁转身,对她的突然的转变,因为使料未及,错愕不已。

宁仙儿满脸带笑,“我亲自熬的解酒甜汤,爹说,岂能自己独享,要我一尽地主之谊,送给贵客尝尝。”

见赵霁不接,也不尴尬,而是客气说道:“长公子若不习惯,仙儿送去正厅。”

赵霁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接过,“宁姑娘,这怎好让你亲自送来。”

“他们俱不得空。”小丫头空口白话,让刚露头的玉妈妈赶紧缩了回去。

赵霁明白人家这是有意示好,更觉得刚才的意气之举,有失风度,“霁思量之后,觉得宁姑娘方才所说,句句在理。一味退避绝非良策。”

宁仙儿才不管他良策不良策,这是将来渚州界最大的地头蛇,不能小小年纪就将他得罪了。

“甜汤要趁热喝,酸度才正好。”眼见赵霁尝过之后,连声称赞,心中目的达成,轻笑说道:“多谢长公子夸赞。”

一旁偷看的宁叶诚忍住笑,慢慢往后退去,却在转角处,遇见独自发呆的杜显彰。

“杜公子,可是醉后心里难受?”

宁叶诚的关切,杜显彰回以苦笑。

以为自己占了先机,有些奔头,可方才所见,怎能不心生苦涩。

就算缩小版的宁仙儿,与赵霁站在一处,画面依旧熟悉,像极了那日傍晚,营帐外鹅黄色的娇俏身影。

宁叶诚因他背对着屋外,根本没有联想到一处,“厨房里有醒酒的甜汤,我让人送来给杜公子解酒。”

甜汤二字,令他舌尖愈发苦涩,摇头辞谢,“宁三爷,可有空闲,在下有一事难解,想求教三爷。”

宁叶诚见他一脸正色,侧身让过,“书房安静,最宜深谈,杜公子,请!”

主层前坪,宁仙儿正为吃人嘴短得意,守着赵霁吃完,客气接回碗,“长公子自便,我送碗回厨房。”

“多谢宁姑娘。”赵霁觉得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虽然她将目的明晃晃摆在脸上,却让人不得不生生受下,还得赔笑相谢。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侧门,回头发现叁月竟在偷笑,气恼地踢了颗石子过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女人无论大小,都不好惹。

家中的母亲是,追着自己不放的杜若灵是,眼前的小丫头也是。

心情大好的宁仙儿决定在睡前去给父亲问安,推门而入,发现醉了留宿的杜显彰正端坐在父亲书房。

因为她突然间闯入,脸上肃穆未消。

感觉到气氛不对,“爹,我去睡了。”

宁叶诚拦住打算溜走的宁仙儿,“厨房里还有甜汤吗?送一碗来给杜公子解酒。”

爹难得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宁仙儿识趣地没有多问,“有,女儿这就去端。”

再送进去时,这位杜公子居然比那位长公子更木讷,连道谢都没有,只看着甜汤发呆,让她颇为不爽。

“杜公子,先醒醒酒吧。”宁叶诚轻声提醒,刚才杜显彰虽聊聊数语,但太过惊人,他需要时间消化,幸好乖女儿的脚步声,给了他时间。

杜显彰终于迟到地说了声多谢,宁仙儿虽客气说了声不用,但笑意未达眼底。

这可是她的得意之作,寻常还难吃到呢。

等书房门再次关上,宁叶诚等杜显彰将甜汤喝完,才吩咐石头前来收拾,“等下就算是小姐来,也通报一声。”

杜显彰却以为他迟迟不肯表态,“宁三爷,可是觉得在下的话不可信?”

“非也。”宁叶诚并未回到原处,而是来到他身旁坐下。

“渚州在未设崇王府之前,邺城西边的山上确有豪强,满城百姓少有躲过抢掠的,就连大户都得不时献上些贡银,好买个岁岁平安。”

“父母怕我寻他们生事,早早将我送到外地求学。”

“等我成家归来,渚州已成崇王封地。”

“山上的豪强也似乎一夜间没了踪影,万没料到,其中竟有这样的隐秘。”

“杜公子将此事告知宁某,是为何故?”宁叶诚望着他,“崇王府的长公子近在咫尺,宁某实在不得其解。”

杜显彰也没犹豫,“长公子自幼便去了京中,近日刚刚返家,我不想他难为。”

赵霂觊觎赵霁世子位之事,今世尚未成真,他不能轻言,“在下无意间得知后,深为渚州百姓担忧,这样的嗜血之徒,一旦坐吃山空,余粮用尽,还有什么丧心病狂之事不能做出?”

“卢氏既能在渚州藏身,以寻常富户示人,想必在此地交流广阔,人脉非常。”

“若是向崇王直言,他必惊动府衙。”

“在下思来想去,在这渚州界,只识得宁三爷,最为乐善好施,便称为世外高人也不为过,故而斗胆冒昧相求。”

宁叶诚直接问他,“敢问杜公子,可有良策?”

杜显彰摇头,“渚州当地不能惊动。回京之后,山高水远,这样寻常的草寇,未有真凭实据之前,也未必有人想管。”

“但于渚州百姓,藏于暗处,随时都会伤人的豺狼,最是可怕!”宁叶诚轻拍扶手起身,应和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