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个人是叶厚德的长辈，按辈分，叶厚德要叫她四婶，丽丽要叫她四奶奶。当然，这只是叫叫的，并不是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是按照一个村里的辈分叫的，也许十代以前是一家，但现在不是亲房。这位四奶奶才三十出头，长得很漂亮，大眼睛，柳叶眉，皮肤白皙，红红的嘴唇很厚实，不太像农村人，也确实不是农村人，是县城边一个叫骆驼坳镇上的人，是四爷爷拐回来的，人们都这么说。四爷爷名叫叶踵武，是村里辈分最高的，年纪并不大，比叶厚德还小几岁，原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后来不干了，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铺，隔两天磨几块豆腐卖卖，日子比一般人家滋润。四爷爷长得高大儒雅，斯文白净，年青时桃花不断，找过好几个女人，也结过婚，但都没有留种，都走开了。四奶奶走亲戚时邂逅了四爷爷，不知怎么的就对上眼了，来了之后就住在四爷爷家里不走了，家里当然不同意，好好的闺女为什么要跟这种二婚头呢，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来了好几波人，把叶踵武家里砸了好几次，都没有用，四奶奶死后要跟他，很快就怀孕了，生下个大胖小子，家里就只好听之任之了。结婚后，叶踵武一改以前的风流习性，努力赚钱，白天没生意时跑遍周围十里八乡，主动上门为人剃头；晚上在家磨豆腐，四奶奶在家带孩子卖豆腐，家里的日子一天天滋润起来。兄弟们也大起来了，各自成家立业，就要分家了。有了钱，叶踵武就想着要造一间新屋。不满意老屋的地基太小，就挑了村边山前的空地做地基。消息传出，村子里年纪大的都上门劝阻，说这块地方住不得人，不然这麽好的地方早就有人造房子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何况，这里先前是村里的祠堂，里面死过好几个人，不吉利。懂风水的老人则劝告说：“左青龙右白虎，青龙主生，白虎主杀，这个地方正在白虎嘴上，是杀气最重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得善终啊！你以为你命硬，硬得过天吗？”叶踵武只是笑笑，并不以为然，作为新时代长大的人，他一点也不相信迷信；再说，这个地方风水不好，谁相信呢？后面是山，左手是一片竹林，右边不远是进出村里的主干道，正前面是一个池塘，池塘里一年四季十几只白鸭悠闲漫游，池塘两边是大片绵亘的田地，三百米的对面是一条公路，公路一侧是一条小河，河对面是绵延的青山，视野开阔，阳光充足，交通便利，生活方便，这样的地方不住是傻子。没有听任何人的劝告，叶踵武联合一个小弟弟开工破土很快就造好两大间青砖到顶的大瓦房，舒服敞亮，上梁办酒，很快就搬进去了。两三年过去，两家人日子越过越红火，大人小孩，身体健健康康，连个感冒咳嗽的没有，不仅如此，叶踵武还在路口开了一家小卖部，卖些日常用品，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富裕起来。村里人都不再提起这里不吉利的话题，只有几个年高德勋的老人还叹息着：“这日子，还长着呢！”五六年过去了，两家人成了村里首屈一指的大户，再也没有任何质疑这块地方的声音了。就在日子越来越红火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叶踵武的弟弟在检修电线时触电了（他本来就是电工），虽经医生全力抢救，还是落得全身瘫痪，成了植物人，终身得躺在床上；弟弟出事不久，叶踵武在一次屋顶检修（把破的瓦片拿掉，换上新的瓦片，以免漏水）时，从梁上掉下来，当时没事，只是手上蹭破点皮，就没到医院去看病。几天后就出现后遗症，头脑不清晰，讲话结巴，再到医院，医生已束手无策，病情日益严重，整天在外游荡，嘴里胡说八道，看到了什么神鬼妖，看到女人，马上脱下裤子，掏出自己的家伙，丑态百出。家人无可奈何，只好把他把他关在家里，后来在夏季发大水的时候，从家里逃出来，跳进洪水里，嘴里还嚷嚷着“坐蛟龙登天”，尸骨无存。这件事之后，两家人都搬离新屋，住进了阴暗狭窄的老屋，就紧贴着丽丽家老屋，那两间新屋马上变成远近闻名的鬼屋，白天晚上人们经过时都远远地绕着它走。村子里的人都在叹息：“不听老人的话，不信这里不吉利，到头来好好的两家人都成这样子了！”叶踵武死后，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了，一个儿子才八岁，四奶奶也才三十出头，家里家外的大小事务都要操心，一下子应付不过来。想原来，被叶踵武捧在手心，只要照顾小孩做做家务而已，现在还要下到田地里去干活，而这些农活她是一窍不通从来都没有干过，家里迫切需要一个作为顶梁柱的男人。四奶奶由于没有出过苦力受过苦，模样身材依旧保持很好，对男人还是很有吸引力，叶踵武死后不久，说媒的都快踩破门槛了，年老年轻的光棍、年老年轻的鳏夫，纷纷托媒人上门，有的上门毛遂自荐，有些光棍一天到晚在她家附近转悠，甚至有些有家室的人都趁浑水摸鱼，到她家转悠，看看有没有上门揩油的机会，寡妇门前是非多，确实如此。上门的人虽然多，但合心意的少。一要年青体健；年老不行，太年轻也不行；年青还得身体健壮，病歪歪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行。二要品貌端正：外貌不要太差，品行也要好，不能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三要入赘上门：叶踵武只有一个儿子，四奶奶不想委屈他，不愿意带他改姓改嫁到别人家。四要辈分相当，总不能嫁给低自己一两辈的人，这样让儿子叫他什么呢。这四个条件一出，四奶奶就晾在那儿了，符合条件的基本没有。她也不急，反正上门来帮忙的男人多的是。由于两家人挨着，所以四奶奶家有事，叶厚德也经常帮忙，不过，丽丽从来没有想法，因为她（他）是两辈人，叶厚德得叫她婶子，而且年龄差了十岁，怎么也不会有什么的。

但是，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往往就可能出人意料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