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苓抬手虚扶一把,避开管家的动作,“您太客气了,都是朋友,应该的。”
医生安置好病人,手里拿着一管血液,“万幸少爷喝下的药并不多,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现在只需要让少爷好好休息发发汗,就没事了,当然,保险起见,我抽了一管血,回去化验一下看看血里的成分。”
米歇尔管家,“辛苦医生了。”
医生微微一笑,“客气了,都是我该做的。”
身为财阀的私人医生,领着不菲的薪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保证好迹部少爷的身心健康。
真田苓抬头扫了一眼,都已经没事了,怎么脸色还这么难看。
“哦,对了,”医生又补充一句,“少爷今天除了那些药之外还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少爷似乎有些胃肠道的应激反应。”
米歇尔管家下意识看向真田大小姐。
真田苓……
“喝了半瓶冰镇矿泉水,算吗?”
应该是算的吧,因为她都看到了管家眼里的震惊。
米歇尔管家胡子都颤抖了,“冰,冰镇的?”
真田苓啊了一声,虽然在寒冬腊月里喝冷饮确实是有点冷哈,但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好像他喝的不是水而是毒药一样。
米歇尔管家瞬间心疼的望着少爷,老眼含泪,“如此天气,少爷怎么能随意喝下外面的水,还是冰冻的,这得多伤身体啊。”
真田苓.....
倒也不是外面的,从你们家车里翻出来的,瓶子都是玻璃制的,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米歇尔管家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真田苓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什么是这副表现。
大少爷含着钻石出生,打生下来就没受过罪,吃的是八珍玉食,喝的是琼浆玉液,现在倒好,又是喝了加料的红酒,又是被她灌了半瓶冰水,金贵的胃受不了了。
真田苓心里感叹了一声,真是金贵又脆弱的人呐。
瞅着管家终于歇口气了,真田苓赶紧上前道,“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能麻烦您找人把我送回渡边宅吗?”
米歇尔管家愣了一下,有点没太听明白她的意思。
送回?回哪?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一脸忧心关切的坐在他们家少爷床前,等醒过来之后好好感激一下,诉说诉说心意吗?
这,这,这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真田苓看着发愣的人,又提醒了一声,才把人唤回来。
米歇尔管家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实在是失礼了,一直在担心少爷,竟忘了把您送回去,请稍等,我这就派人送您过去。”
真田苓点头,“好的。”
只不过他们两人在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床上本该昏睡的人,眼睛轻轻睁开一条缝,看着人离去的背影又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无力的垂下。
真田苓还差几个台阶就落到地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
正要抬头看去,就感觉到身侧的管家快步走上前去,接过女士解下来的毛呢大衣,“夫人,您回来了。”
是的,突然出现在迹部宅,并且行动自然,能让管家亲自迎上去的人,自然是迹部宅的女主人,迹部景吾的母亲,迹部凉子夫人。
“米歇尔,景吾的车怎么在门口停着,他在家呢?”
“是的,夫人,少爷在楼上。”
迹部夫人眉尖微挑,“这个时间点在楼上?我去....”看看
剩下的话消散在迹部夫人唇边,她惊讶的看着出现在她家的小姑娘,这是...?
真田苓丝毫没有在别人家,又被其长辈发现的拘谨,走到跟前,礼貌的打招呼,“迹部阿姨,日安,我是神奈川真田苓。”
反倒是迹部夫人着实惊讶了一瞬,眼角不自觉的往上瞥了一下,这个小姑娘刚刚是从楼上下来的吗?几层?
听到人自我介绍的名字,又仔细看清她的面容,乌发墨瞳,唇红齿白,身上穿了一件素白色的礼服。
神态自然的跟她打招呼,一双墨瞳里没有丝毫紧张,好像她们身处的地方不是她的家,反而是人家自己的后花园一样。
这样的一双眼睛,迹部夫人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你是真田家的..苓丫头?”
真田苓点头,“是的,我是真田苓,冒昧上门,叨扰您了。”
迹部夫人,“并不会,我很喜欢年轻的小姑娘,你这是要走了吗?怎么不见小景?”
真田苓看了一眼管家,“碰上一点意外,暂时不能下来。”
迹部夫人啊了一声,意外?眼角不自主的往楼上瞟了一眼,呃,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那是挺遗憾的哈。”
真田苓不在多停留了,“抱歉,迹部阿姨,我还要去渡边的家里一趟,今天是她生日,我就先告辞了,再见。”
迹部夫人一时没想起来渡边家是谁过生日,偏头看向管家。
米歇尔管家应声道,“是渡边家的大小姐,渡边椎名小姐生日,少爷应邀也去了。”
哦,是她呀,迹部夫人恍然,她每天忙于公司的事务,在天上飞来飞去,来回周转与各个国家,哪怕两家交情不错,她也记不住人家女儿的生日。
“等一下,苓。”迹部夫人喊住将要离开的小姑娘。
真田苓疑惑的转身,还有什么事儿吗?
迹部夫人看着她手腕处的一圈红痕,在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格外明显,身上的礼服也是单薄款的,在有暖气的屋子里还行,出门的话身体怕是受不住。
迹部夫人眼神示意女佣去拿衣物,又轻轻的避开她手腕的印记握住她的胳膊。
真田苓没有闪躲,只是略微古怪的看着迹部夫人的动作,“您...”这是?
“这是我们家小景弄的吗?”
真田苓:“是意外,可能我的皮质层比较薄,看起来稍明显一些,不碍事的。”
正好,女佣抱着衣服过来了,最上面还放了一条丝巾,白色打底上面是黄色银杏叶的图案。
迹部夫人接过丝巾,在她手腕上绕了几圈系了一个蝴蝶结,既然等会儿还要去宴会,手腕有伤可不好解释,而且还是那么明显的指印。
真田苓手腕微动,“谢谢您,丝巾很漂亮。”
迹部夫人又把衣服递给她,“这衣服是干净的,没人穿过,从玄关到汽车上会很冷,你先披一下吧。”
“我们家小景打小就跟网球作伴,身边又都是和他一样的小子,手上没轻没重的你可千万别介意。”
“小景难得邀请朋友来家,我也替他高兴,我和他爸爸工作较忙,能陪伴他的时间不多,小景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苓有时间的话可以常来家里玩,阿姨绝对欢迎。”
真田苓眼皮微动,她好像不是被邀请过来的吧。
不过看着迹部夫人兴致勃勃的眼神,“您太客气了,有时间的话,我会的。”
迹部夫人满意了,笑着点头,“那就好,哦对了,苓还要去宴会是吧,那快走吧,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抓紧点还能赶上切蛋糕,和朋友一起庆祝生日。”
真田苓点头,再次告辞,呼,终于能走了。
只是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玄关处的木门合上,迹部夫人脸上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漂亮的眼眸霎时冷下来,快步走向楼梯,“景吾现在什么情况,宴会发生什么意外?”
米歇尔管家没有丝毫惊讶于夫人的转变,快步跟在夫人身后,把他知道的宴会上的事情一一告知。
迹部夫人刚刚的表现倒并非是装模作样,她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玩这些手段。
说到底,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景吾的母亲,最了解他的女人。
从上次去神奈川登门感谢,景吾主动并且急迫的跟过来之后,她就感觉到了点什么。
她可是一个非常开明的母亲,不会做那些愚蠢的事,顺便还替儿子刷刷好感度,加加分。
“少爷在宴会上不小心喝了加药的红酒,若不是真田大小姐及时联系司机,将少爷送回了,就要出大事了,万幸医生说喝的较少,并无大碍,但是保险起见,抽了一管血去化验了。”
“我知道了。”原本温和的声音也像在寒冰里浸泡了一般,冷的掉渣。
为母则刚,谁敢动她孩子,她就没完,不闹个天翻地覆谁也别想好过。
用这种下流的手段来恶心人,就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哪怕她的儿子没事也不行。
这件事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了,这次是下三滥的药物,下次呢,万一是毒药怎么办,谁也不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次回来是因为项目告一段落,回来看看儿子,过两天就走,但是现在她改主意了。
工作是很重要,可是再重要也比不上她儿子的一根手指头,“去把宴会上景吾接触过的所有人调查清楚,相干的不相干的通通查彻底。”
“是,夫人。”
迹部夫人坐在儿子床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的时候发现床单上有一颗...碎钻?
迹部夫人伸手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是从哪来的?
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儿子紧握的拳头里,是一条被扯断的手链,而且不用整体看,单从掌心露出的那一点就能看出是一条女士手链。
“这是谁的东西?”
米歇尔管家探头看了看,“这好像是真田大小姐的手链。”
“少爷回来的时候,是,呃,是拽着真田大小姐的手上来的,一路拽回了卧室,医生检查的时候,还是人家女孩子主动挣开的,应该是那时候扯断的。”
迹部夫人古怪的看着儿子的睡颜,这,在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那么心高气傲的儿子怎么会死死拽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撒。
但是看着他在昏迷中还紧紧攥着的手链,颇为惊奇的叹口气,“笨儿子。”
真田苓重新回到渡边宅的时候,渡边椎名已经找了她好大一会儿了。
现在看见她,腮帮子微微鼓起来,语气里带了一点委屈,“苓,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一直找不到还以为你先走了。”
真田苓:“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不大招呼就离开,下楼的时候碰上了一点意外,耽误了一会儿,抱歉。”
渡边椎名摇摇头,不用道歉的,想拉她手的时候,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丝巾,“苓,你的丝巾好漂亮,从哪买的?”
真田苓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一个...朋友送的。”
“好吧,下次我去逛街的时候,我也要买一条丝巾。”
“好。”
接下里就是切蛋糕的环节,渡边的父母发言感谢各位来宾的参与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人群里面有一个男人用那种不可思议又带了点愤恨的眼神盯着她。
真田苓拿叉子拨了拨手里的蛋糕,你看,这不就主动冒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