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祭司 大祭司 今天开始你就是大祭司了

司数被吧唧声打断了思绪,视线回复看清眼前的现实,只有像是老饕的少年,他不明白为什么花红叶这么喜欢吃,这么能吃。

是生长需要所以爱吃?他回想起从前,自己长高的时候也没有这般胡吃海喝……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于是问到。

“少祭司,何以喜饕?足愿口腹?或生长所需?”

花叶红看了眼四周,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碗,吮吸了右手手指上残留的汁液。

“司数,太史又不在,说官话多累。你问题的答案就像是现在。”

没等司数想起太史伤春悲秋,花红叶用那只油腻的手指了指桌上的碗,继续道。

“来到王都一月了,每日都跟着你们钟鸣鼎食,直到大祭司死了,我才能用回我以前用的碗,偷偷躲在这吃上几口大肉,这可是你们早就答应过的肉。”

花红叶看着扬起眉毛的司数,看来他还是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我本来就是个小奴隶,你们让我回来当你们的少祭司,让我自称朕,学艺举行祭、祀。我答应是因为最开始我就问,我能想吃肉就吃肉,大祭司答应了就这么简单。”

司数眉头皱得更紧了,解释到。

“肉食定量有益身心,还是你没有吃饱?大可多食主食?何必纠结于肉食?主食亦是精心烹制,美味佳肴……”

花红叶摇头。

“于我这般奴隶而已,肉就是你们心中的昊天,大道正统。”

司数一听自然不满地剜了他一眼。

“少祭司,怎能作此比喻,这是对昊天和大道的不敬!你意思是食肉就是你心中的大道?你意思是我们不懂的你们奴隶的疾苦,没有吃过肉,不得温饱?还是说我们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

花红叶摆了摆手,随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望了眼窗外遥远的天空。

“你看看外面,或许我今晚开始就没有肉吃了,我现在想先吃到呕。”

司数瞪眼沉思了片刻靠前一步小声问道。

“可是少祭司预见今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花红叶抓起碗中最后一块肉,汁液裹着肉在他指尖被送进了口中,褐色的酱汁流到他的下巴处,他伸了伸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弄得满嘴油光。

“哼!故弄玄虚,你就是只想满足口欲。”

司数鼻孔呼呼地喷气,吹得唇上长须飘动,双手附在背后来回踱步,走了两圈,又伸出右手食指颤抖地指着花红叶。

花红叶再次吮吸手指,大口咀嚼口中的肉块,闭起眼对着司数做了一个细细品尝,美味至极的表情。

司数入神地看着他,手指没有颤抖了,喉咙间咕嘟咽了一口唾沫,欸!司数用力把手甩到身后背向他走出了房间。

……

咚咚咚

花红叶看了眼门上的窗,视线随着上面的月光又转移到地面上,月色透过窗纸剪出了一朵漂亮的黑色小花,一颗脑袋的影子又驱散了花姿。

“进来!”

一个盘子率先被一只手送了进来,来人跨过门槛转身关上了门,随后才把盘子放在花红叶面前的案子上。

“先生尝一尝?”

齐婴从鼎中倒了一碗稀稀落落的汤水递给他,并笑着说到。

“刚过子时昨日乃是小暑,我以前小时候家里务农,每逢这天家人就会取出晒干的瓜皮加几颗薏煮汤,消去暑气。”

花叶红接过汤,喝了一口问道。

“你以前也是奴隶吗?”

齐婴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熊掌干,撕开一大片放入小鼎中,熊掌干遇到汤水渐渐泡发,变得软糯有弹性起来,并且把吸收的多余汤水变回汁液混合汤中。剩下小片则放在花叶红身前。

“我本来是平民,五岁亡父,六岁母亲遭勋贵的家臣迫害,幸因王子当年常在田野间嬉戏,落脚于家中小歇故而熟悉并且得救,后来便投入王子府伴读……”

花红叶撕啃了口熊掌干,牛筋般的干肉在嘴里不停翻动,他边嚼边听渴了就喝口汤水,两人就这么对坐了一刻钟,直至他把鼎中泡开的熊掌也吃尽汤汁都喝干。

“好吃!呃~呃呃~”

花叶红心满意足拍拍肚子打着饱嗝赞叹道。

“大祭司不在王城内是吗?”

花红叶听闻对着他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耸了耸肩。

“他暂时无处不在。”

齐婴皱眉很是不解,于是花红叶用他油腻的食指点在了齐婴眉心处。

那一瞬间齐婴只觉得从云霄中堕落,放眼望去一片片不同层次的白在他身前略过,他四肢紧绷想努力控制身形,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到了一处房间中。

此时他看见大祭司就盘坐在他身旁,但是他没有一丝危险的感觉,他甚至没升起丝毫警戒或者反抗的心。

大祭司正对着他说着些什么,可是他却无法听清,大祭司嘴唇动的很快,一会儿指指那边,一会儿又拍拍他的手背,他正试图努力读清大祭司的唇。

突然大祭司眼睛一闭,黄白的光芒透过了衣裳散发开来,他整个身子龟裂开了,光就是从这些裂缝中射出,唰的一下,大祭司身形飘散!像是回归天地间的尘埃。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大祭司临死前的画面,花鸿业用神通快速带他看了一遍。

“先生肯跟我走吗?”

花红叶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嘴唇,点点头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手脚,齐婴也跟着他站起身来并且问到。

“先生会骑马否?”

“和骑牛有什么不一样?”

“差不多!那我们走?”

“等一下,齐王那真的有很多肉吃吗?”

这算什么问题?什么意思?齐婴虽然搞不懂他的问题有什么深意,但是字面意思他懂,是能回答的。

“管够!要多少有多少!”

花红叶没再问了而是推开门,漆黑的门外瞬间睁开数十道幽光盯着屋内两人。齐婴轻轻挥手,幽光散去,漆黑的院子瞬间又被月光照亮。

花红叶朝着王宫深处走去,齐婴皱了皱眉还是跟着过去了,顺带的对着空气招了招手。

王宫虽然不大,王族虽然没落,可偶尔在宫中还是会碰到些人,这些则都是前王妃陪嫁过来的人。

花红叶嫌麻烦,在一处院墙处,随风飘了起来,齐婴瞪大了眼,内心震撼了一下,右脚轻轻一点跟着飞了过去。

两人最终飞到一处废墟的院墙上,院内有个池塘,偶尔会有鱼儿摆尾撩起一圈圈涟漪。

那黑炭堆叠的废墟让花红叶看得怔怔出神,齐婴则是问到一股焦土的味道,耳边响起花红叶的声音。

“她虽然不是我们杀的,却是因为我们死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听见那么鲜活洋溢的歌声了。”

齐婴心里清楚花红叶说的她是谁了,齐婴飞落地面对着黑炭堆鞠了一躬。

“先生,齐都也有不少人会唱歌,或许不一样,我觉得也还不错。”

花红叶点了点头,两人耳边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王宫是没有什么侍卫的,周天子根本没钱养那么多人,出手的势必就是那几位祭司了。

“先生,我们先走吧!”

花红叶摇了摇头,向着声音的源头飞去,正是不久前两人待过的房间,他们刚飞及墙头。

一股腥气就扑鼻而来,麻衣素服的司礼就倒在房门外,深红依旧从他的脖颈处喷涌而出,麻衣已经变成阴阳两色。

而司乐此刻正被五六人围攻。那叮叮咚咚的响声,正是他双手中极速翻飞的钟锤钟棍击打在漆黑的虚幻中发出的声音。

花红叶看见司乐身上已经出现了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在他的脚边还躺着两具模糊不清的黑影。

司乐看见两道黑影闪上院墙,他就发现了花红叶以及齐婴,当即对着两人大喊。

“无名你可安好?齐婴你这贼子快放了少祭司!”

顷刻间他的吼声传遍四周,而他的身上则是瞬间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个呼吸间院墙附近又多了几处打斗声。啾啾啾,紧跟着几声不同的闷哼,司数率先踏入院内,只见他脖颈处一道深红伤口,所幸并没有鲜血奔涌。

“让他们都停下吧,我把一些东西还给几位祭司,我们就可以走了。”

花红叶跟身后的齐婴说到,就是不知是命令还是商讨,齐婴不管这么多,随即吹响了哨子。

打斗声音逐渐褪去,陆续的几名挂了彩的祭司都先后赶到了院中。

“哎?”

司射喉间发出一声怪叫,冲向门前卧倒的身影,他单手抱起司礼逐渐冰冷的身子,双手捂住他那还在喷涌的伤口。几位祭司除了司数外,悉数围了过去试图抢救他们的师弟!

“少祭司,这就是你预见的吗?”

司数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花红叶。而对方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随后抛给他一卷厚厚的绢布。

“司数,从今天起你就是大祭司了。”

他听见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满意,就像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都不满意大祭司选中的这个人。

他转念之间,竟看不懂眼前少年到底是何用意,是敌是友,更不明白自己身处何等局势之中!

大祭司突然之间就离开了他们,让本来以为自己老成持重的他一下子就看不清所有。

他忽然察觉他已经把眼前的少年当成了大祭司那般倚靠,而即将出走的少年让他又迷失了方向。

花红叶看见他脸上慢慢失控的表情,打断了他的所有思绪。

“你想的太多,把自己当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当然看不清一切。不过这是你现在的道,跨过去你就能追上大祭司的脚步,成为名副其实的大祭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