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意外受伤,廖清被强制下去治疗了。他的手指恐怖地歪曲着,即便他想继续比赛,恐怕连手指也弯不下去了。
曾许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无名指隐隐作痛。他是有一丝庆幸的,毕竟对方的头牌得分手离场了,但更多的,曾许则感到一种痛楚,因为就算是再讨厌的对手,但谁也不希望发生伤病。
廖清走下场,强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招呼队医。队医跑过来,把耳朵贴在廖清的嘴边,企图在嘈杂的球馆里听到廖清疼得几乎说不出话的微弱的诉求。
曾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到二人窃窃私语,似乎在商讨着什么。队医和廖清再三确认后,握住了廖清变形的手指。
曾许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闭上了眼。当他再度看向廖清时,后者的手指已经恢复了原样,而其脸上,已经蒙上一层更厚的汗珠。
他强行把手指掰了回来!
曾许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廖清因为巨大的疼痛而浑身颤抖,一边缓慢活动手指,一边让队医给关节处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当他发现曾许在看他时,也毫不吝啬地给予对视。
曾许走过去,弯下腰:“疼死了吧?”
廖清笑了笑,怼了曾许一拳:“伙计,想让我下场?不可能。”
“我敬你是条汉子。”曾许打心里敬佩道。
“让你一根手指,等我把这场胜利拿下吧。”廖清摸了摸绷带,适应着异样感。
曾许点点头:“就算你伤了,我也不会让着你的。”
“尽管放马过来!”廖清看样子缓过了疼,脸上又露出了鬼笑。
曾许离他而去,心里五味杂陈。
队友们看到廖清回到场上,都一脸不可思议。曾许站在中圈位置,缓缓摇着头:“就这么把手指掰过来,廖清这家伙……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狠劲儿……”
比赛继续,廖清就像一个病娇一样,越是疼打得就越起劲。激烈的对抗下偶尔还会碰到他的手指,剧烈的疼痛也会让他吸着大气,但他偏偏不躲避,就是要造犯规。
廖清走上罚球线时,曾许在后边问:“绷带会影响手感吧?”
廖清回过头,指着曾许笑道:“我就是整只手都打石膏,我也能投进!”
他果真稳稳罚进一球。
接下来,廖清发了疯似的开始进攻表演,让桂花高中难以招架。尽管他们摆出了最拿手的三二联防,坚如磐石的防守能让鸟儿都无法逾越,廖清却总是能攻破他们。
曾许也完全扛着球队走,始终扮演着持球大核的角色。他不断地变换位置,吸引防守,一旦有机会就突破,经常有两三个人追他的尾灯。能自己打的时机,曾许绝不放过,而一旦判断到没有把握打进,他就会迅速分球,交给队友终结。
而桂花的双塔也很高效,接到曾许的传球基本上都能放进。外线褚宏和林松三分也不俗,帮助曾许分担了很大的压力。
廖清叉着腰,对曾许颇感无奈。与廖清自己不同,他可以自己打,也能传球,包夹也不是,放他单打也不是。换句话说,曾许就是这个联赛当中极其稀缺的双能卫。
所谓双能卫,就是在打控球后卫时能组织传球,打得分后卫时能疯狂得分。很少有人得分组织一把抓。但曾许做到了。
冯宇已经被喂球喂到饱,得到了19分,黎泫也有15分入账。林松和褚宏合计投进了七记三分,都是拜曾许所赐。一看技术统计,曾许自己才得了十一分,却已经送出十三个助攻,恐怖如斯。
廖清在第三节结束就拿到三十五分,已经比上一场还要恐怖。双方你来我往,交替领先,紧咬比分,目前为止分差从没有到过五分以上。
曾许突破分球,黎泫反手上篮得手!
廖清转身过人,抛投打进!
曾许眼观六路,送出给冯宇的空接扣篮!
廖清盯着防守三分应声入网!
随着比赛接近尾声,战斗进入白热化,场边的观众直呼过瘾,呐喊声从未低于七十分贝。截止比赛结束还有一分钟时,双方已经达成本场第十二次打平,79:79。
见比赛难解难分,桂花教练叫了一个暂停。累瘫了的曾许躺在地上听着教练的布置,胸口大幅度起伏;另一边廖清弯腰趴在椅子靠背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方的球员都有很大的心理和身体压力,心头的弦绷到了最紧。
短暂的休息之后,最后一分钟正式倒数。
轮到桂花的球权,曾许开始压时间,寻找最好的机会,争取一次打进。在尝试了传给林松的中投偏出后,黎泫抢到篮板,再度交给曾许,他选择了自己打。
曾许从右路突破,在甩开半个身位后后仰跳投,球颠了几下进了球网。
整个球场开始爆发欢呼,桂花全员都开始庆祝。但曾许望向记分台,还有三十秒的时间。
廖清持球推进,借过挡拆希望用一记三分杀死比赛。但三分弹框而出,廖清自投自抢,拼死拿下篮板,用一记跳投再度打平。
天崩地裂般的呼声响彻球馆,廖清面无表情,简直就是一颗大心脏。
最后9秒了,教练简单地布置了战术,由曾许完成最后一攻。曾许履行战术,在最后两秒出手,却被廖清擦着指尖的盖帽破坏。看着篮球疲软地划出弧线,廖清仰天长吼。
加时了。
曾许跪在地板上,双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如果他能跳得高一厘米,或许这球都不会被盖。
廖清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回到了替补席。曾许也站起来,准备再战加时。
他和廖清都打满48分钟了,身心俱疲。但战斗尚未结束,谁也不能松懈一刻。
加时赛里,由于在场十名球员都已精疲力竭,但教练也不敢上替补球员,导致每一次攻防都显得非常笨拙。因为没有足够的体力去做动作,很多变向甩不开人,内线对抗顶不开人,足足三分钟,双方没有一颗进球。
直到比赛还有1分32秒时,冯宇造成犯规,两罚中一,才打破得分荒。冯宇的得分已经来到31分。
MVP的呼声铺天盖地。
廖清担任主攻手,但体力耗尽以及桂花的联防,让他用了四次投篮才投进一次,但很快就被冯宇接过曾许的传球,中投反超。一分的分差,让廖清力不从心。
在最后12秒,廖清实在打不动了,选择将时间消耗光,把胜负赌在最后一攻。倒计时五秒时,廖清撕开曾许的防守,在身体对抗下姿态别扭地出手,离谱的投篮也被冯宇轻易地封盖。
结束了。三十一中以一分之差输给了桂花,惨遭淘汰。
那一刻,所有观众的掌声震耳欲聋。他们满眼的满足,似乎看了一场总决赛般的比赛。这掌声在歌颂每一名球员,献给每一位拼到最后时刻的勇士,早已不分输家赢家。
廖清砍下了49分,这一轮系列赛他场均42分,成为当之无愧的战神。冯宇在这一战发挥出色,砍下31分16篮板大号两双,而曾许仅拿到14分,但却收获了22次助攻。
冯宇张开双臂怒吼不止,观众们都在对冯宇冠以MVP的欢呼。曾许坐在地上,望着漫天挥舞的手臂,没有属于自己的。
这时,一双手向他伸来。
是廖清。
曾许拽着他站了起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伙计,太强了。”廖清不吝啬地夸赞,“你真的,把我打服了。”
“你才是,强得超乎我的想象,你能拿MVP,实至名归。”曾许拍拍他的胸脯,“这场,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
“哪有什么运气,你的发挥我看在眼里,虽然得分少,但是用组织盘活了整支球队,你的大局观,真的惊艳到我了。”廖清说,“以前总是跟你对着干,这次,还是输给你了。”
“是输给我的球队。”曾许纠正,“你的表现,从任何方面来说,都谈不上输。今天上场的人里,只有你能直着腰走出去。”
廖清笑了笑,又和曾许拥抱了一下。
“你的手怎么样?”曾许关心地问。
“没问题,回去冰敷就好了。”廖清伸出手看看,笑了笑,“老对手,我被淘汰了,后面,你帮我捧个冠军回来吧。”
“一言为定。”曾许和他碰拳。
“对了,你要上哪个大学啊?”廖清问。
“北体。”曾许如实回答。
“哟,和我一样。”廖清握住他的手,“那我们下半年北体见吧。到时候,我们做队友!”
“一言为定!”曾许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