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冶炼厂正式投入开工，姒安和李克却同时眉头紧皱——采矿效率太低了。
按照这个速度，开采的矿石，甚至不够二十五户工匠一起冶炼生铁。
想要让冶炼钢铁的生产线正常运转，只能暂停房屋修建，抽出更多人力加入到采矿队伍中。
“暂停房屋建造，优先采矿生产精铁，打造采矿工具。”姒安说。
没有足够的人手，他只能从采矿工具开始改良，磨刀不误砍柴工。
只要矿工都换上铁质工具，一半人手的采矿效率，也要比现在全部人手一起采矿更快。
大匠们才拿到爵位，正是兴奋的时候，多少原料都不够他们烧。
姒安让他们分工，一部分冶炼生铁，一部分精炼钢铁，锻造技艺最高的大匠，负责最后的工具制作。
新出炉的采矿工具，还热乎着，就被送到矿山上采矿。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每个人手里的工具，都是铁质工具。
姒安继续保持原料产量，积攒一部分原料，作为动态平衡的容错率。
然后才抽调盈余的矿工，返回定居点修建房屋，等到夯土房屋足够所有人居住，他们才会重新回到矿山上采矿。
几天过去，姒安看着手里的平均钢铁生产量。
勉强达到日产精铁三百斤，不由得有些气馁。
“人还是太少了。”姒安摇头说。
“小师弟还不满意？”李克笑道：“日产三百斤，你说的优质钢铁，十天就可以给一个镇邑换上全新的镰刀，一个月的产量，可以完成镇邑八成的工具替换，速度已经超过现有的，镇邑扩张速度。”
听完李克的计算，姒安才意识到，自己落入后世工业化的产能误区了。
日产三百斤铁，放在后世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放在现在的杞国，这个产量已经非常优秀了，但平均到每一位大匠头上，产量确实不高。
没有产量带来的压力，大匠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摸索冶炼工艺，不断调整原料与辅料的配比。
生产出来的钢铁，优产率持续走高，几乎没有产生炼废的铁料。
如此优秀的质量摆在眼前，姒安再也说不出一句，产量不足的话。
质量和质量，只能保住其中一个，另一个必须做出一定的牺牲。
这是客观规律，再完美的工匠，也做不到两全其美。
从恶金山的实际情况出发，姒安只能放弃数量，优先保证质量。
等大匠们彻底掌握，优质钢铁的生产工艺，形成固定的高质量生产流程，再考虑扩大生产。
历史经验已经证明，光有数量，不顾质量，最后除了人力和资源的浪费，什么都得不到。
姒安放下执念，坦然说：“慢慢来，想要加大人力投入，等我们回杞国，自己供应物资再说，我可不好意思，要求老师加大粮食和其他物资的投入。”
李克对姒安的说法表示赞同。
高傒免费帮助姒安养这批人，已经属于天大的恩情，再让他增加投入，李克的良心都会感觉到痛。
“等第一镇邑，收割第一季粟米，得到的税粮全部投入到恶金山，增加相应人手，钢铁产量翻两翻也不是问题。”
“人手哪里来？”姒安问道。
李克半天没说出话来，杞国人口太少，总不能再让隰家给留一些。
就算隰家留下一部分人，姒安只会让那批人搬进镇邑去种地，而不是生产钢铁。
杞国左右逢源，得到齐鲁两个大国不少武器援助，尤其是姜诸儿的大力支持，仓库里的闲置武器，比现有军队数量，要多出许多。
两年内，都没有打造武器的必要，打仗干废一批青铜剑，直接换新的使用，旧的回收熔炼，就是上好的铜料。
铁质武器只需要逐步替换青铜武器，不会出现短时间内，需要大量钢铁的情况。
这两年的钢铁产量，只需要应对日益增长的农具需求，兼顾武器迭代，就足够了。
“大师兄，作为著名人贩子，有空多想一想，怎么快速提高杞国人口，不要落了你的名声。”
姒安的话让李克哭笑不得。
“公子放心，我会尽快想到解决办法。”
既然关系亲密难逃调侃，李克干脆公事公办，喊公子，他就不信，姒安还会继续调侃他。
冶炼区进入井然有序的运转状态，不需要姒安和李克过多关注。
他们一起慢慢游走，前往金石规划好的镇邑居住区。
因为姒安和李克的存在，还有木屋凑合，暂时不缺房屋。
姒安调回来的人手，金石安排去修建镇邑大夫的府衙。
总不能让李克和姒安一直住在木屋里，他们不介意，金石也决不允许。
家主不在乎这些细节，愿意与所有人同吃同住，不代表家臣愿意。
若是被外人知晓，不管姒安态度如何，都属于金石的失职。
没有一心为家主考虑的态度，是当不了好家臣的。
金石的想法，姒安看得出来，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干。
巡视过镇邑建设，姒安才去看望被自己放养很久的护卫。
因为公冶大夫非常靠谱，对姒安的保住做得非常到位。
来到恶金山以后，姒安就让罴带着侍卫们，去山林里拉练打猎。
既可以磨炼侍卫们的搏斗技巧，还能为恶金山改善伙食。
姒安来到侍卫营地的时候，正巧碰上侍卫们回来，一个个灰头土脸，但猎物相当丰富。
“公子。”罴看见姒安过来，连忙赶来见礼。
“最近训练如何？”
“他们学得很快，公子请看，半天时间，我们就猎杀了两头鹿，八只野兔，可惜附近没有熊虎，否则带他们去猎杀一只，训练效果会更加明显。”
作为沙场宿将的公冶大夫，忍不住插话说：“猎杀熊虎固然比猎杀兔子有用，但作为士兵，公子的护卫，你们要学会猎杀敌人。”
军队里的鄙视链向来如此。
打猎的，看不上营地里训练的新兵，上战场的，看不上欺负野兽的好手。
“公冶大夫可曾上过战场？”姒安问道。
因为姒安的提问，罴不得不把“站出来单挑”咽回肚子里。
“我麾下这支五十人小队，都参加过对长狄人的战争，都有斩首功勋，否则不会被齐公调回临淄，作为临淄守备。”
公冶大夫说起自己和麾下士兵的战绩，挺胸抬头的模样，看得罴一肚子气，却发泄不出来。
别说上战场，罴连人都没有宰过，根本没法比。
“这么说来，公冶大夫的麾下，全是战阵好手？”
“那是自然。”
“不知公冶大夫有没有兴趣，传授我的护卫，一些战阵上的经验？”
“公子有令，公冶自当遵守。”
“我说的是模拟战阵对战的训练，难免会有损伤，大夫麾下的侍卫可愿意？”
公冶大夫是姜诸儿派来，保护姒安的护卫。
他们的任务只有保护姒安这一条，其他事情不在他们的任务范围之内。
姒安对他们也没有直接管辖权，即使拒绝，姒安也不好多说什么。
公冶大夫大笑道：“公子可知，为何第二次来保护公子的人，还是我们？”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