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民可汗帐内。
韦云起携带着重礼前来拜见启民可汗。
一箱绫罗绸缎和一箱茶叶,这些都是突厥人最喜爱的东西。
启民可汗果然是老态龙钟,背也驮了,头发胡子全白了。
“隋朝使者韦云起拜见可汗。”韦云起躬身施礼说道。
启民可汗连忙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韦使者,不必多礼,你能到我这里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你又何必带这些礼物呢?”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这是我们隋朝天子问候您的。”
启民可汗向着南方拜了又拜,说:“尊敬的隋朝天子,我受之有愧呀。”
随后,二人分宾主落座。
“韦大人,你此次从千里之外来到我们东突厥,不知有何见教?”启民可汗开门见山地问道。
“可汗,见教不敢当。只因契丹无缘无故,背信弃义,撕毁两国友好盟约,犯我隋朝边境,突袭了营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大隋天子令我前去攻打契丹,收复营州。”
“有这等事儿?那么,请问韦大人带了多少兵马?”
“不瞒你说,皇上没给我兵马。”
启民可汗听了之后,一皱眉,不解地问道:“隋朝天子让你去平定营州,却没给你兵马,这是何意?”
韦云起一笑说道:“可汗,我听说你们突厥的精骑兵骁勇善战,我这不是来找您帮忙了吗?”
“你的意思是要找我们借兵?”
“正是。”
“不知你想借多少兵马?”
韦云起伸出两根手指,说:“我打算借两万。”
“按理说,大隋与我们东突厥不分彼此,你来张一回嘴了,我应该借给你,不过,两万铁骑也不是一支小队伍。
虽然说我是可汗,但是,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请允许我与其他大臣们商量一下。”启民可汗说。
“好的,不过,军情紧急,请您尽快给我答复!”
“这个我明白,可以。”
韦云起拜辞了启民可汗。
韦云起刚走没多久,咄吉士带领着数人走了进来。
“父亲,隋朝使者韦云起来此何事?”咄吉士脑袋上缠着纱布问道。
“咄吉士,你的头怎么了?”启民可汗问道。
“我……我早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咄吉士支支吾吾地说道。
“人们常说,吃饭防噎,走路防跌,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冒失,下次小心一点。”
“知道了,父亲。”
启民可汗就把韦云起的来意和大家说了一遍。
启民可汗说完了之后,说道:“你们大家说一说,我们是借兵给他好,还是不借给他好?”
“不借,”咄吉士说,“父亲,两万铁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能有多少个两万铁骑?
那契丹和我们是友好的邻邦,我们怎么能去攻打我们的朋友呢?
那岂不是把契丹彻底得罪了吗?”
“我附议,”谋士史蜀胡悉说,“可汗,太子殿下言之有理,那大隋朝有的是军队,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派兵去打契丹,却要来找我们借兵?
用他们中原人的话说,这就叫‘以夷制夷’,让我们和契丹打起来,无论哪一方败,对于他们大隋来说,都是好事儿,他们好从中渔利,居心何其毒也?
再说了,万一他们借走了我们两万铁骑,到时候不还给我们,又怎么办?因此,我反对借兵给他们。”
启民可汗听了之后,不置可否,又问三儿子咄苾。
咄苾的年龄在二十多岁,身高八尺五寸左右,相貌不凡,额头饱满,浓眉,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脸形瘦削,看上去显得果敢刚毅,身穿长衫,腰里系着金带。
咄苾说道:“父亲,我有不同看法。”
“哦?你且说说看。”
“想当初,我们东突厥和西突厥不和,西突厥势力强大,一直欺负我们,是隋朝支援了我们,我们才有今天。
如果不是大隋出手相助的话,我们东突厥可能早就不存在了,做人要懂得感恩,不能忘恩负义,这是其一;
其二,契丹无端兴兵,侵犯大隋的边境,烧杀抢掠,那是不义之举。
如果我们借兵给韦云起的话,乃是正义之师,我料此战必胜;
其三,就算我们不借两万精骑兵给大隋,人家照样也能把营州给收回来。别忘了,隋灭南陈时,曾经带去五十二万大军。
虽然说我们和契丹的交情不错,也曾经主宰、控制着他们,但是大隋和我们的关系更为密切,我们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和大隋闹翻,得不偿失。
我想韦云起借去这两万兵马,等打完这一仗,肯定会还给我们的,而且,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我们没必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担心人家不还。”
“三弟,国与国之间讲究的永远是利益,谈什么感情?你太年轻了,在胡说些什么?你被大隋表面的友好所蒙骗了。
他们是在利用我们,把我们当枪使,一旦和契丹开战,我们就和契丹结下了冤仇。
从此,少了一个朋友,却多了一个敌人,我们怎么能做这种蠢事呢?
如果我们真的把两万精骑兵借给韦云起,那才会让天下人耻笑呢!”咄吉士说。
“大哥,我觉得我们看问题得往远处看,不能只顾眼前。
一直以来,大隋朝对我们东突厥都是很不错的,到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激化和隋朝之间的矛盾。这是最起码的原则。”
“难道大隋要侵犯我们,我们也不能还击吗?”
“大隋对我们一直很友好,怎么可能会侵犯我们呢?”
“……”
兄弟二人各执己见,争执不下,直把启民可汗吵得脑袋嗡嗡作响。
“好了,你们别再争了,都散了吧,此事容我三思。”启民可汗说。
“父亲——。”
启民可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晚上。
咄吉士的帐中。
咄吉士正和手下谋士史蜀胡悉在一起喝酒。
史蜀胡悉乃是咄吉士心腹,足智多谋,颇有韬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咄吉士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气说:“大隋把我们当傻子一样看待,那韦云起更是居心叵测,说要去攻打契丹,收复营州,却不带兵马,想来我们这里借兵,看样子,我父亲是打算借兵给他们了。
两万精骑兵,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更可恨的是,我三弟咄苾啥也不懂,还在瞎掺和,真是把我给气死了。”
史蜀胡悉一笑,说:“太子殿下,您不必过于忧虑。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免除后患。”
咄吉士听了,眼前为之一亮,连忙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所谓无毒不狠不丈夫,办法说出来也很简单,我们只要派一个人悄悄地摸到韦云起的大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给宰了,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咄吉士瞪大了眼睛,想了想,点头说道:“不错,你说的果然是个办法。韦云起一死,他们还借什么兵?”
“正是这个道理。”
“那么,你觉得让谁去执行这个任务合适吗?”
“神射手者离,他不但箭法精准,而且,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好,就让他去,”咄吉士说到这里,冲着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有一名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说:“太子殿下,请吩咐!”
“你快去把者离给我叫来!”
“是!”那名侍卫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时间不长,者离来了,恭敬地说道:“太子殿下,您叫我?”
“你先坐下。”咄吉士说。
“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小人不敢做。”
“我让你坐,你就坐,坐下来说话方便。”
“是。”者离答应了一声,侧着身子坐下了。
咄吉士亲自为他斟酒,说:“你先把这三盏酒喝下。”
“是!”者离又站起身来,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我且问你,你觉得我平时对你怎么样?”咄吉士问道。
“太子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
“嗯,这里没有外人,你别那么拘谨,”咄吉士点头说道,“我想让你去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不知你可愿意?”
“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果然是好样的,我没看错人,”咄吉士说,“我想让你去替我杀一个人。”
“杀谁?”
“大隋的使者韦云起。”
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响,者离惊得手中的筷子落了地。要知道杀死大隋使者,是什么罪名?
事情一旦败露,非祸灭九族不可。
“怎么?你害怕了?”咄吉士看着他问道。
“呃——,不是。”者离更加明白,不能在咄吉士的面前表现出害怕来,那要是被咄吉士看穿了心事,他照样是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的筷子怎么落了地?”
“只因这象牙筷太滑了,我一时没拿住,失手落了地。”者离撒谎说道。
咄吉士听他这么一说,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说:“者离,你是我们东突厥的神射手,杀韦云起,对你来说,小事儿一桩,等你办成此事之后,我给你一万两银子,你便可以远走高飞了。”
“是,请太子殿下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者离信誓旦旦地说道。
咄吉士看了看者离说道:“好样的,那么,我再问你一句,假如你失手被擒了,你怎么办?会不会把我给抖露出去?”
者离一听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咄吉士的面前,说:“万一要是失手了,我就说是我自己要杀他的,绝不会把太子殿下给说出去。”
“好,有骨气!”
史蜀胡悉把韦云起的住处告诉了者离,然后,叮嘱道:“等到夜里三更,他睡熟了,再下手。不过,我要提醒你,韦云起手下的那几个人都不简单,你要小心一点,动作要干净、利落,务必一箭,结果了他的性命。”
“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