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峰让铁勇接着往下说,他站起身说道:“大哥让我盯着李乐堂,结果铁强那边先有了动静,李乐堂却丝毫没反应,又接连三天没结果,我确定李乐堂并不是内鬼,因此不再监视他,转为跟铁强一起从何震入手。何震每次与人传递消息都在空旷无遮挡的地方,我们兄弟俩根本无法靠近,听不到具体说什么,只能静待双方分开,才各跟踪一方,试图收集更多线索。结果给何震传消息的不是乞丐就是脚夫,不过拿钱办事,每次都换不同的人,用暗语沟通,完全没有头绪。最后还是何震找高利贷还钱时才知道,他在荷塘月色有个相好的,花钱如流水,不得已欠下一屁股债。”
小猴子再次质疑道:“他去找高利贷不是收保护费吗?我派去的人根本没在意,怎么......”
铁勇回答:“起初我也这么觉得,何震走后,我随后找那些人去核实,他们一见我就把保护费奉上,笑脸相迎,只字不提何震刚来过,怎么问都装傻......无奈之下,我教训了那些不长眼的......”
小猴子惊讶道:“教训?人家养了几十个打手,个个粗壮蛮横,就凭你一人?”
“嗯,确实费了不少功夫,制服打手后他们老大焦广城才出面,老老实实递上何震的欠条,把前因后果细述一遍,又多交了一份保护费,并发誓日后再借钱给青帮的兄弟,一定跟我知会,不敢再擅作主张。”
小猴子听得瞠目结舌,何震简直狡猾无比,除了纪家兄弟,估计没人能把他的狐狸尾巴踩住,急切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顺藤摸瓜,找到荷塘月色的红梅姑娘,她交代何震经常跟江旭升在一起,开始是江旭升付钱,后来变成何震一个人,江旭升不再去......荷塘月色的冯妈妈见青帮总有人来问话,心里结了疙瘩,加上收入不好,更增添疑虑,她拉着我的胳膊很诚恳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由于整个事件还需要荷塘月色的配合,所以我也诚恳的将整件事说出来,希望她查查那几个收现银姑娘的底细。”
听到这里,小翠焦急道:“二哥,不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何震是香艳楼的管事,他搞出的乱子冯妈妈会算在香艳楼头上,日后合作会生出嫌隙。”
铁勇安慰小翠道:“别着急,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何震已被逐出青帮,他的问题帮内定严惩不贷,荷塘月色的损失大哥已经给予弥补,还多亏冯妈妈帮助调查,那几个女骗子的身份才被拆穿。为了查出女骗子背后的江相派,冯妈妈也没少花银子,不会怪罪到香艳楼头上。得知这些消息后,大哥才找到白会长,钓鱼上钩,为的是除恶务尽,将所有参与者一网打尽。”
何震跪着要起身,情绪十分激动,铁强拔掉他嘴里的布,他吐了两口,喊道:“铁勇,别以为你是纪老大的自家兄弟就有权利驱逐我,你才来青帮几天,敢自作主张、耀武扬威,就算我骗了几个富家公子哥的钱也罪不至死,你们私设公堂也得问问下面兄弟,我堂堂副会长连点自由都没有吗?我欠下的钱还上就是,想驱逐我没那么容易。”
纪云峰站起身,走到何震面前,蹲下身子,问道:“你在香艳楼胡作非为在先,用卑劣的手段骗银子在后,现在事发还理直气壮,连脸都不要了还在这里吼叫,你也配?”
何震不以为然,反驳道:“青帮到处收保护费难道就体面吗?体面都别吃饭,饿死算了。你去问问那几个被骗的公子哥,他们不高兴吗?解了心疑,了了夙愿,人生圆满,掏出些银子怎么了?不比收保护费更道德?呵呵,我倒要问问,你这个老大是怎么当的?咱们是青帮,不是慈善堂,你要是觉得我脏,有本事别收保护费,别开赌庄和青楼,当婊子还想立牌坊,我呸!”
纪云峰听到这些依旧面无表情,还没等说话,小猴子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大喝道:“何震,你良心让狗吃了?如果不是青帮把走投无路的你捡回来,你能活到今天?非要是慈善堂才能帮助兄弟们吗?纪老大为了让大家都吃上饭,兢兢业业经营生意,你可好,为谋私利,在暗处搞破坏,你对得起兄弟们吗?事情败露还大言不惭,你还是人吗?......”
纪云峰伸手阻止小猴子,他能理解何震的心情,人在做坏事前都要经受善根的折磨,一旦破釜沉舟真的做了,就会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将现实合理化,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信以为真,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号无往而不利,颠倒黑白,失去了常识性的判断。纪云峰冷笑道:“何震,你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喽?害你的人总该获得利益吧,你到说说铁勇的利益点在哪里,我的利益又是什么?”
何震支吾半天回答:“纪铁勇他想霸占我的位置,不、他、他想在帮内树立自己的威信......你、你是想铲除我们这些老人,重新任用新人,完全掌控青帮。”
纪云峰笑道:“铁勇和铁强不想跟青帮扯上关系,是我强留他们来帮助兄弟们,铁勇配合小猴子完成帮内各种大小事务,他的威信根本不用通过打击你来树立。再说我,赵文佩大哥将重任交给我,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早就掌控了青帮。我可以派新人来经营才财和香艳楼,但我没有,几个副会长都是老人,全部被我委以重任。你不要太高看自己,青帮有没有你根本产生不了丝毫涟漪。”
何震憋得面红耳赤,嘟囔道:“你、我、我说不过你,但我不服,多大的罪过要把我逐出青帮,反正我就是不服。”
纪云峰站起身,说道:“好!我给你个机会,你自诩正义,那就通过正义的方式来解决.......小猴子说你武艺超强,今天如果你能打败铁勇,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还让你做副会长。但如果你输了,不但要离开青帮,还要向所有兄弟认错,发誓日后永远不能踏入青帮半步。怎么样,你敢不敢比试?”
“比就比,谁怕谁,但是如果铁勇输了,除了我做副会长,他还要剁掉自己的双手,否则不能解我心头只恨。”
铁强听到这里站起身要跟何震拼命,铁勇一把将他拉住,说道:“一言为定。”
纪云峰说道:“这里空间狭小,不方便比试。这样,咱们回驻地练武场,小猴子去通知帮内所有兄弟,没有工作任务的都要回驻地观看比试,做个见证......袁公子、小翠、白会长和白小姐,如果想去观看非常欢迎,如果不去可以回香艳楼等待最终结果。”
大家都表示要去驻地看比试,于是一伙人纷纷自行赶往驻地。纪云峰给何震松绑,其他江相派人员仍五花大绑,被铁勇和铁强一前一后押着往回走。
在小猴子临回去前,纪云峰小声叮嘱他把整个事件都对下面的兄弟公布,将真相公之于众,告诉大家绝不能姑息这样吃里扒外的行为,要通过这次事件整顿队伍,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小猴子走后,纪云峰又对铁勇小声交代,务必在比试中重伤何震,让他没有报复的机会,良心被染污的人无法再回头,内心只剩愤怒和仇恨,心慈手软将祸患无穷。铁勇表示即使纪云峰不说,他也会这么办,要让何震再不敢插手青帮任何事。
纪云峰故意拖慢回去的速度,给小猴子充分的时间去安排,他找了个包子铺让何震坐下,给他要了包子和粥,让他恢复体力,免得他抱怨不公平。何震看了眼包子,想起了红梅喂到他嘴里的美食,撇着嘴说道:“我不吃街边的包子,我要吃山珍海味。”
纪云峰让铁强去厚德福居要了几个好菜,送到街边,说道:“带着这些人不方便,你就在这里吃吧,别挑挑拣拣了。”
何震又要了一壶酒,连吃带喝,馋得周围不少过路人回头张望。一个时辰后,何震酒足饭饱,不无傲慢的看了铁勇一眼,仿佛他已经是胜利者,世界都在他脚下。
终于回到驻地,小猴子已经命人在比武场周围摆上椅子,纪云峰让人把徐亚飞等人关进牢房,其他人到比武场坐定,只等人员到齐,比武马上开始。
徐亚飞虽然喝了酒,但毫无醉意,他活动四肢及关节,将上衣脱下仍在地上,露出健硕的肌肉,双眼始终死死盯着铁勇,含藏杀意。
被逼到绝路,破釜沉舟的对手最可怕,铁强担心二哥的安危,有些坐立不安。纪云峰看出了他的紧张,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坚定的眼神表示要相信铁勇。纪云峰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铁勇的实力他最清楚,日复一日的辛苦训练,还自创出两套拳法,枪、棍使用醇熟,刀剑的功夫也不弱,无论对手是否使用武器,铁勇都能应付自如。纪云峰和铁勇几乎形影不离,他认为铁勇对武艺的专研和热爱无人能及,还跟着学习了很多功夫,一般毛贼都能轻松应对。他也了解过华峰会内的情况,兄弟们过去多半干过重劳力差事,跟普通人比起来,都有股蛮力,但蛮力和武艺区别很大,如果不加上技巧配合,即使有蛮力也使不出来,只能被动挨打。何震曾跟师傅学习过武艺,加上身材比较魁梧,在众兄弟中属于佼佼者,几乎没有敌手,所以才被赵文佩看中,一路提拔,其他兄弟即使有意见也不敢与之相争。
男人多的地方空气中都充斥着浓烈的荷尔蒙,大家围在比武场周围兴奋不已。很多人见识过铁勇和铁强的武艺本领,传得神乎其神,过去帮内矛头一致对外,促进了大团结,难得见到内部比拼,全部跃跃欲试想知道结果。
小猴子看大家摩拳擦掌的劲头,估计这些人早把何震的罪过抛在脑后,仿佛谁赢谁有理,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跟江旭升、徐亚飞那些人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段位,有勇又有谋的人少之又少,他不免替华峰会担忧。
铁勇只站在对面不动,没理会何震那些花架子,说道:“拳脚不长眼,若伤到彼此还请互相见谅!”
何震骂了两句人,喊道:“铁勇,我早看你不顺眼,啥都没干就夺了我的风头,我不管外面怎么传,在华峰会我永远是武力最强的,今天就让你尝尝我拳头的滋味,打得你满地找牙可别怪爷爷我不客气。”
锣声响起,何震先冲了过去,伸出右拳直奔铁勇面门,铁勇向旁边闪躲,弓腰缩头同时出拳攻击何震的腹部,何震连忙转身收回拳头,肚皮擦到了铁勇的手背,他后退两步,说道:“有两下子,看来不使出真本事不行了。”
何震向台下要来一柄大刀,有人议论道:“听说何震用大刀近距离挡过洋人的子弹,一般人早骨折了,他却啥事都没有,大刀使得出神入化。”
铁勇见此情景也向台下要了一杆红缨枪,两人你一刀、我一枪打得难分难解。铁勇的速度极快,总能在何震出刀的一瞬间作出预判,提前化解掉,内行人都能看出何震被压着打,虽招招致命,但没讨到半点便宜。不到一刻钟时间,何震已经全身大汗,铁勇却风轻云淡,只是热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