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十几位西城卫司的捕快出现在铁拐老街。
乾通一身黑色飞鱼服，站在受害者一家的后门，盯着面前破开的大门。
火光照映下，一张脸铁青。
一位捕快举着火把走出房子，来到乾通身旁汇报情况。
“头，从现场留下残肢断臂判断，确认是妖魔所为。”
“这一家共有五口人，除了当场撕碎的一人，剩下四人不知去向。”
“死去的男人叫肖银虎，他妻子王妮和三个不足五岁的孩子失踪，可能被妖魔带走。”
捕快抬头瞄一眼乾通，尴尬地摊开手掌。
只见掌心之中，有一撮棕色毛发。
“这是我们从死者口中找到的线索，按照仵作的说法，并不是临死前咬到的毛发，而是死后，强行塞到口中。”
“……”
乾通眼皮子一抖，眼睛锁定那一撮毛发。
为何要往死者口中塞毛发？
这不是妖魔的恶趣味，也不是它们的习惯。
而是一次赤裸裸的挑衅！
在场所有捕快都明白，这是一撮狗毛，出自最近两个月一直追踪的狗妖。
它们十分机敏，躲过一次次围剿。
最近，它们似有蛰伏。
许多人认为它们受到城卫司压力，不敢再来造次。
怎想昨晚又来抓人，并且留下一撮狗毛。
等同于往城卫司脸上，狠狠扇一巴掌，再尿他们一脸！
“这群狗娘养的，最好祈祷别被我逮到……”
乾通气得不轻。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城卫司又要被外人笑话。
“头，这边有个人，今晚可能看到过妖魔。”
这时，另一个捕快来报。
“人在哪？”
乾通快速摆头，盯住那位捕快，“带过来。”
“是。”
很快，捕快带徐升来到乾通跟前。
乾通直视徐升的眼睛，严肃道：“可是你见过妖魔？”
“正是。”
徐升指了指自家房子，长叹一声：“捕头可能有所不知，我就住在那边，夜里，我觉得房间里太闷，醒来开窗透气，哪想看见这边有两道黑影……”
他隐藏一部分真相，只说自己看到狗妖破门，之后看见狗妖带人逃向西南方向。
“好！若是真能找到狗妖，便算你提供重要线索，城卫司会发你二两赏银。”
乾通立马招呼人手往徐升指引的方向搜寻。
如果是白天，他们往周围搜查一遍，定能找到狗妖离开的方向。
可现在是晚上，他们只过来十二三人，很容易错过重要线索，找半天才能锁定狗妖方位。
这时候就已经错过最佳的追踪时间段。
现在徐升帮他们缩小搜寻范围，人手可集中到一个方向搜寻。
不到一刻钟，底下捕快陆陆续续传来喜报。
“确实往西南方向而去！”
“头，这边有脚印！”
“去那边看看……又找到脚印了！”
“狗妖沿着这条小道，钻到巷子里。”
“……”
徐升目送一支支火把远去，默默走回屋内。
王姨一家遭遇妖魔一事，已经在铁拐街传开，许多人深怕妖魔再来，后半程夜不能寐。
天亮了。
一位差役来到徐家，为他带来城卫司的赏银。
徐升顺势询问乾通追捕狗妖之事。
“嗨，小兄弟昨晚提供的线索十分及时，乾捕头带人一路追查，追到西边的一座破庙。”
“可还是扑了个空！只在破庙里看到刚架起的火堆，一具烤熟的女人尸体，听说狗妖只吃掉一条大腿，想来是发现乾捕快追来，提前溜咯。”
“可怜那三个孩童，老大也不过五岁，最小才一岁多，狗妖逃出破庙前才杀掉，要是再早一点，或许能救下他们！”
“唉，这事闹挺大，今天居然有人责怪乾捕头办事不力……”
差役话匣子打开，没有藏着掖着。
徐升暗道可惜。
要是能诛杀狗妖，他也算间接为王姨一家报仇。
正如差役透露那样，妖魔夜袭铁拐街一事确实闹出不小动静。
大通坊风声鹤唳，人人担心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仅仅早上半天，外头已经诞生不少传言。
最近坊内几起案件全加工成不同版本，算到狗妖头上。
徐升有更多事情要做，没精力关注狗妖一事。
首先是进锻器铺一事，他已经提交申请，要等待锻器铺的审核。
其次是他要给古井充能，接连两天，他一收工就去钻一些小巷，或者走一些偏僻小道，希望有不长眼的家伙撞上刀口。
但事与愿违，至今没有鱼儿上钩。
除去以上两件事，徐升每天傍晚会到马车行外等徐丰收工，但徐升从不露面，只默默跟在后面，一路护送。
毕竟李凌失踪有段时间，左护法很可能已经盯上他了。
进入锻器铺之前，徐升不但自身要万分小心，还要提防点香教对付他身边的人。
第三日午后，徐升正在收拾今早晾晒的药材，却有两人匆匆忙忙来到后院。
其中一人是张叔，另一人徐升也眼熟，是上回送赏银的魏姓差役。
“徐小哥，我们接到报案，你伯父被歹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我特来通知你一声！”
徐升心里一个咯噔，第一反应是此事不对劲。
伯父全天长时间待在马车行，午餐也由马车行提供，待在里头岂会被绑架？
他脸一沉，忙向魏差役询问详情。
随着魏差役飞快道来，徐升整个人傻眼了。
原来今天是苏掌柜迎娶小妾的日子，苏掌柜大喜之下，给马车行的车夫、马夫和帮工放半天假，工钱照给。
半个时辰前，徐丰与一工友结伴回家，途径如意坊入大通坊小路，遇到蒙面歹人偷袭。
那工友只是吃了一闷棍，徐丰却让人套上麻袋掳去。
城卫司接到报案，派出一个捕快和两个差役着手调查。
魏差役上次见过徐升，便自荐前来通报，好教徐升有心理准备。
“人算不如天算！”
徐升听完一切，脸都快黑了。
以前马车行只在重大节日放过假，谁能想到苏掌柜娶个小妾也给假期？
为今之计，只能去找人。
徐升第一时间怀疑到点香教头上，但他没法跟魏差役明说，只能向对方问清事发地点，以及那位工友的住址。
随后他赶往伯父工友家中，跟对方问清蒙面人的体型特征，又马不停蹄前往案发现场。
这一趟下来，已经是事发三个多小时之后。
徐升只在案发现场停留片刻，便做出一个大胆的决断——
去附近的点香教分坛探查！
目前看来，点香教嫌疑依然最大。
如果只是劫财、绑架，没理由放过伯父的工友。
所以，寻仇的概率大一点。
而徐升能想到的唯一仇家就是点香教。
案发现场又距离点香教分坛不远，绑匪离开的方向，也是分坛所在方向。
反正两眼摸瞎，倒不如先认定点香教所为，前往打探一二。
若不是点香教，则另做打算。
徐升能做的事情不多。
剩下唯有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