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铸星之物

“说不上来。”

白鸣挠了挠脑袋。

一方面，他们说的话都确实有一定道理；

另一方面——

“是不是感觉不太对？”

白鸣点点头。

“自诩掌控了时间的汪识费尽了心思想超出时间的束缚；标榜着心灵之美的弥芒却不允许第二种心境的出现；信奉着物质之力的宋虚每一步都在尽可能地打破常规。”

“他们只是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中，尽可能地去寻找那个界限。至于真理，哪有因此换来的权力美味？”

酆都大帝捋了捋胡子。

这么说来……似乎真的是这样。

“说回那时差问题吧。”

酆都大帝起身。

“跟我来。”

虽然是“跟”他来，但是他却没有让白鸣有主动移动的选择。

在白鸣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之后，二人便来到了一处星阵图前。

星阵图上繁星点点，或明或暗。但有两条界限格外地明朗。

“把你手中的天石拿出来。”

白鸣照做。

“看好了。”

酆都大帝伸出一根手指，从那星阵图中引导出了一束光。

光触碰到那天石，天石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随后，星阵图右下角的一枚星星便散发出耀眼的黄色光芒。

“这些星星是‘铸星之物’位置的缩影图。在三界各有一面完全相同的星阵图。你手中的这块天石曾经也有他自己的名字，但是现在就只是一个坐标。”

“三界的禁制法阵，就由这些铸星之物组成。当他们全部运行在位时，禁制位于鼎盛，将发挥约束一切的力量；但当这些铸星之物离开了他们原本的位置，禁制就会松动。”

类似的说法白鸣听过。

林轻舟曾经说过有关遗落在世界各个角落之中的仙物。但按照他的说法，这些东西应该是群玉阁崩毁时随机散落的，并不是刻意摆放所致。

鉴于这俩人不太可能故意向自己撒谎，因为缺发动机，也没那个必要——所以应该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这俩人要么说的不是一件事，要么对同一件事的观察角度不同。

“所以您的意思是，地府和阳间的时间差，是这些铸星之物偏移导致的？”

白鸣望着右下角的一片星阵开口。

那里的星星颜色暗淡，并且和周围的比起来明显偏移了不少。

“不，比那更严重。”

“即便是有禁制，世界依然被分成天地人三界。现在有人要将地府整个从这个体系中脱离出去。”

酆都大帝的手指在点星阵上轻划。

那些星星并不会因为他的触碰而改变位置，但是星河被他的手指划出了一条临时的波涛。

“当这一片铸星之物完全遗失时，地府将不再受禁制的左右。但其他两界依然会受。”

“到了那时，从地府到阳间便成了一条单向门，而天庭对此则毫无办法。”

“当初设下禁制的那位大师很显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设计之初，便塑造了法则：也就是你所说的时差。”

“这些铸星之物偏离的越厉害，界限所带来的时差就会越严重。当完全崩毁之际，时差将完全将两界隔离至不同的两个时间，从而带来修补禁制的空档期。”

“相当精妙的设计。”白鸣不由得出声赞叹。

“但这并非是好事。时差有可能是十年，百年，甚至抵达远古或未来。不同时代的人，思想和见解完全不同。当两界再次拼合之时，又怎么能共事？”

“若真的拉大了时差，那么三界注定会互相疏远，直到最后真的一分为三。”

白鸣愣了一下。

若真是如此……

那当年的自己，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是时差将他送去了另一个时间点的地府，所以也没有什么穿越的存在。

那与他同名同姓的那位白鸣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风。

风团在他的手心盘旋，划过他手心的每一道掌纹。

“既然如此，规避它的发生理应是三界人的共识才是。”

“但偏偏有人不愿意身处和平之中。”

酆都大帝背过手。

“乱世出英杰。”

“我懂了。”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事，背后的推动力是什么。

林轻舟这样的人，希望通过唤醒古早的先贤，找到寻觅铸星之物的钥匙，然后将他们复位，从而带来和平；

宋虚这样的人，希望通过打散铸星之物，从而让世界重新陷入混乱，然后再洗牌一次。

但有一点是相通的：他们对现状不太满意。

处在某一个阶段久了的人，都或多或少产生一丝抱怨。

把这种抱怨放大并付出实践，便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所以说，您的立场呢？”

“我作为三界之中地府的领导者，我是不是理应是一个保守派？”

酆都大帝一笑，等待着白鸣回答他的问题。

“我觉得不是。”

白鸣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总感觉这个人并没有很努力地在维持现状，一言一行虽然都在逻辑范围之内，但是阻止这些事情发生的动作是一点没干。

而他本有能力干涉的。

“回答正确。”

“披上这身官服，我是地府酆都的最高决策者；脱下这身官服，我又该是谁？”

有些年迈的老头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头顶上的礼冠扶正。

“有些衣服穿上之后，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只要这身皮还在移动，皮下的人究竟如何思考，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您把这些事告诉我，就代表着您做出决定了。”

“当然，孩子。”

酆都大帝欣慰地看着白鸣。

“我的确不够保守，但我从不激进。若有人意图将原本互相帮扶的三界孤立出去一部分，我不会答应。”

他的手指在星阵图上画了一个圈。

如果星阵图的下三分之一代表着地府，那么他画的圈位于这地府的最下方。

白鸣能想到的最下方，应该就是酆都塔的底端了。

而那里，是阴曹的根据地画工院。

“地府在无尽的安逸中沉寂了太久。如果一定要降临一场风暴，我希望我是风暴的唤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