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间隙

“呼。”

作画完毕，那画师擦去身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

“古时人们作画，都要追求一个解衣般礴，没有拘束才能做出好画。如今这般看来，倒是古人为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他虽然嘴上这般说，刚刚出的汗也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让他显得颇为狼狈。

“你这画，可有名字？”

“无名。我将这画作赠与你，若是你有想表之意，便自行题字于其上吧。”

画师将画卷起，连同着舞鸿笔一起还给了白鸣。

“如今我心愿已了，我们便上路吧。”

白鸣打开典魂簿，替他翻到新的一页。

“你倒也不必如此解脱。到了地府顶多是忘却前世，该你出的力一分不少。”

“啊？”

后续的话他也来不及说了。

“别担心，到时候会帮你找个好点的工作的。”

白鸣合上典魂簿，望着手里的一行横线自言自语。

事情告一段落，该回去找那轻舟先生了。

他来到墨阳的茶楼，却发现茶楼里冷冷清清。

“那说书先生呢？”

“哦，您说轻舟先生？他已经不在这里说书了。”

最近轻舟不在，店中的客流一下少了不少。店小二难得有时间在店里偷懒，见有人来问，便懒洋洋地回复。

“那您可知道他去了哪？”

“他说他的故事告一段落，要去别的地方了。”

“嘶。”

白鸣心中对这老狐狸反复表扬了一百遍。

“他还说了什么吗？”

“他还留下了一封信。说是有一位拿着剑的人来找他的话……哎，你不就是他说的那个人吗？”

小二扫了一眼他的脸，然后塞给他一封信。

白鸣打开信，只见上面只写了寥寥几个字。

——

见信安。

残墨已尽，风雨将啸。

若是你还有兴趣了解这乱世之始，便来清水找我。

——轻舟。

“小二，向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

“这清水在哪？”

“清水啊，清水可是个小地方了。”小二指向茶楼之外：“您就沿着这墨河一直往上游走，走到那河水不再浑浊的地方，有个小镇，就是清水了。”

“感谢。”

白鸣向小二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了茶馆。

墨阳的街景一片祥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能简单的生活，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呀。

大问题已经替他们处理完了，之后再有什么细枝末节的小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在那之前，他得先回地府复命一下。

地府虽然管得松，但是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他在阳间出差这么久，不管怎么样也得回去稍微交代一下。

无常殿内，谢必安疑惑地望着白鸣。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有……呃……嗯。”白鸣在脑袋里找了一百个理由，感觉都不太合适。

“不过需要用到画画的岗位还真不少。就是不知道你推荐的这一位能不能胜任。”

“他画工的确了得。”

白鸣将那幅画打开给谢必安看。

“写意胜形，当真是高手。”谢必安品玩了一番之后，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这位高人姓甚名谁？我无常殿若有如此高手替差画像，也算得上如虎添翼了。”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白鸣打开自己的典魂簿，将那一条横线展示给他看。

“又是这样。上次你是不是和我说过类似的事情？”

“是。”

“地府官差，不能收无名无姓之人，这就没办法了。”谢必安摇摇头表示遗憾：“比起这个，你这两条无名魂更让我在意。”

谢必安转过身去，在他身后的柜子中翻找起来。

“我先找一找有没有相关的判例在前，此事先按下不要表。若是真如我所说是非阳间人所为，这事恐怕就复杂了。”

两人的关注点很显然不会相同。

“那我先告辞了。等到有了结果知会我一声。”

说罢，白鸣便径直来到了酆都塔。

官家不能收这种无名无姓的野鬼，不知道酆都塔里的小作坊收不收。

他都已经答应了那画师为他谋一份差事，若是不能填上自己画的饼，他心里会很难受的。

“老板，今天要些什么？”

“想来问问，你们这缺不缺制符的画师？”

“老板，您这就让人为难了。”

营业的小鬼有些为难。

一来是他也只是个打工的，说了也不算；

二来是现在地府人员有些臃肿，好多从凡间来的人不愿重新回去投胎，就都滞留在地府之中谋个一官半职。

而地府的编制又是有限的。没事做的人就来他们这些地方求职，搞得现在他们都有些养不起了。

“您先不妨下结论，不如先掌一眼他的作品。”

白鸣再次拿出那幅画。

小鬼看了半天，没看的太明白。

“这山山水水的，虽说看起来挺顺眼，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呀。”

小鬼指着上面的水，嫌弃地嘟囔：“你看，这水画的不似水，也不见得有几分功力。”

说到这里，白鸣便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如此，那便打扰了。”白鸣收起画便准备告辞。

“留步。”

听得外面吵闹，里面轻飘飘走出一个人来。

只见那人拿着扇子轻轻地扇风，颇有一副雅士的模样。

“先生作画，我可否有幸一窥？”

白鸣重新打开画。

看过之后，那人咂咂嘴。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可否有幸得知先生大名？”

“这画不是我作，而是我簿中一鬼所作。我见他颇有一番水平，便想在这地府为他谋个一官半职。”

“有如此传神水平，来我们这里可惜了。”拿扇子的人伸出手：“在下董绘。若阁下不嫌弃，便让这鬼魂跟我去地工院吧。”

“地工院可是整个地府最资深的艺术组织机构！”小鬼惊了：“董大师，这种水平的画可有资格进地工院？”

“这水不为水，却是含义颇多。画工之义，说不清，道不明。”

董绘懒得向他解释，只是望着白鸣。

“当然可以。”

白鸣高兴地答应。

要是这地工院真如董绘说的这般有实力，那也不枉那画师与他相识一场。

董绘见他应允，便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沓符塞给他：“就当是你我二人的见面礼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白鸣嘴上这般说，手却是十分老实地将符全部装进兜里。

“那我们便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