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对垒

“驾！”

一匹白马在清水湿地旁飞驰。

清水屯军的地方位于清水的四角。

清水湿地作为其中一角，也是自然地理位置最易被突破的一角，所以这里驻扎的是守军的主力。

上次他来这里时还是雨天。那时天气阴沉沉的，让人根本看不清周围到底有什么东西。

如今天气放晴，他才发现一处十分简易的营帐点缀在湿地的一角。

这营地被那暴雨洗礼过，如今深陷一片泥泞之中。

若非有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在上面徘徊，白鸣真会以为这里是什么废墟。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营帐内。

“什么人？”

疑似是在巡逻的士兵将他拦下。

之所以称之为疑似，是因为他们的步伐实在太过于散漫，看不出一点有纪律的样子。

“……大军将至，为何你们如此散漫？”白鸣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大军？你休要妖言惑众！”

时间紧任务重。

“把你们领军找来。”

“他出去了。”

“干什么去了？”白鸣挑眉。

“领军大人的事务，轮得到你这种人来打听？滚一边去！”那士兵急了。

“把孙定山的副官给我找来。”白鸣抽出令玉：“一分钟之内我见不到他的人，此营罪同谋反。”

那士兵定睛，确认了是那块武节，慌不迭地扭头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全副武装的人便匆匆赶来。

不知为何，他还呵退了周围的士兵，让这营地门口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是孙定山的副官？”

白鸣冷笑。

“郭庆军。”

“你可识得此物？”

“武节令玉。持有此玉者，等同于清水军首。”

“那便好说了。”白鸣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表情向郭庆军发问：“郭副领军，你作为清水军的一员，是向这令玉效忠，还是向那孙定山效忠？”

“我……”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懂你意思。”

白鸣满意一笑。

从他刚才故意避开其他士兵，加之现在的犹豫，其实已经没什么需要再多说的了。

“我不管你背后是谁，或是什么名字。”白鸣忽地抽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向长官您借一物什使使。”

“阵前斩将，你这是……”

“还有想说的话，就去阴间再和我说吧。”

剑光闪过，那郭庆军的头带着头盔一同落下。

“众将听令！”

他将令玉举高，向营中大喝。

“此乃武节。见节如令，全军集合！”

士兵们开始向他聚集。

即便再散漫，军人的基本素养还是在的。

“清水副领军郭庆军，私联外敌，蒙蔽百姓，使清水陷于危难之中。如今大业军已兵临城下，就在离此地不过数里的城郊。”

“战斗，你可能会死；就此离去，你或许可以苟且偷生，年复一年，寿终正寝。身为清水的将士，可愿与我一同用那么多苟活的日子去起身反抗一次，告诉敌人，他们可以夺走我们的性命，但不能夺走我们的尊严和自由？”

令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芒之下，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光芒照在士兵的铠甲上，也照在月下春的伞上。

“月小姐，临阵换将实为大忌，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麻烦您多出一份力了。”

摇晃的马车内，轻舟先生将一卷聘书和一沓银票一同交给月下春。

“夜铭宗方面，将军已经替您打点过了。相信您不会拒绝。”

“轻舟。”

月下春的视线绕开伞的遮掩，望向天空。

“你说这临近出征，方面军的将领离奇失踪；原本连绵不断的雨水竟因一场演讲放了晴。这些可都是巧合？”

“月姑娘要是不自信，可是需要老头我替你卜上一卦？”轻舟坐在马车之中若无其事地摇扇子：“不过这卦辞若定，我可不太会圆谎，将他们解释成美妙的词句。”

“你们大业军的人若是都如你这般，势必也无法成事。”月下春轻哼。

她很少向周围的人或事表达不满，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她的预定道路。

若只是几个意外也就罢了，偏偏发生的那么流畅而悄无声息，就像——

被人计划好了的一样。

“我们都是替人做工的人，何必要操心那么多。”轻舟先生就像是没看见她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扇扇子：“还是说月小姐其实有意借题发挥，实现一些自己的想法？”

“老头，你看人很准。但是说话的时候要适可而止。”

“当然，我会的。”

二人不再言语，马车内恢复了沉寂。

大业军的部队将这驾马车围在中间。漆黑的盔甲失去了阴云的笼罩，此时显得格外地显眼。

平稳前进的队伍突然步伐放缓，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怎么了？”

月下春向车外的士兵询问。

“据最前方的探子回报，前面有一伙清水抵抗军正拦在路中。我们需要做好战斗准备了。”

“郭庆军果然不靠谱。”

“你掳走孙定山，那清水领军的职位也就空了出来。他想取而代之也说不定？”轻舟嘿嘿地笑。

“当然可以，到时候他下葬的时候，我会给他以正职的待遇的。”月下春垫步下马：“前提是他得有个全尸。”

她迈着轻浮的步伐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白马上冲着她的方向吹笛子。

“呦，白公子。这清水大劫当前，你倒是雅致不减。”

白鸣放下笛子，用下巴向月下春挑了挑。

“刚刚从那清水军营偶然寻见，便索性吹上几句打发时间。倒是月小姐你，作为夜铭宗的一员竟然领着大业军的兵冲阵。这当真是替人打工，贻笑大方了。”

“白公子，前几次见面你有幸逃脱，可这两军对垒之处，刀剑恐怕无眼哦？”

伞在她的肩上有规律地旋转。

“你还欠我一个故事呢。”

白鸣将笛子收回腰间，换出一把剑出来。

她轻轻一笑。

骄阳如炬的天空突然被划裂出一个口子。

那裂隙中探出一只手来。手缓缓下落，一直落到月下春面前。

手缓缓张开，月下春优雅地坐在手掌之上浮于半空之中。

清冷的月光从那裂隙中洒落下来。

“不如我现在就讲予你听，省的我们日后没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