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田复荣的谋算,山西惊变。
- 红楼袓宗:掠夺气运的砍柴人
- 东风西刮
- 4616字
- 2024-08-01 00:52:32
时间过了两日。
忠顺亲王府。
今儿王府来了一位客人,王府总管将客人直接带到东路小花厅。
仆从见了,都默契地压轻步伐撒出小花园。
四十出头的忠顺亲王,着一袭明黄五爪衮龙袍,头戴翼善冠,面容沉稳,额头宽阔。
端坐在上首几案左侧,其眉宇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张周的冕服。
有周一朝,亲王郡王皆可称殿下,位同藩王。
亲王郡王衮服,称为衮龙袍,可绣五爪。
亲王身前身后各一团正龙,两肩处各一团行龙。
郡王身前身后、两肩各一团行龙。
团龙是龙盘旋,龙头呈现正面,象征皇权尊贵。
行龙是侧面爬行状态,象征驱灾解厄。
帝王衮龙袍绣有十二团正龙,天子龙袍为金黄色。
亲、郡王赐服以明黄、杏黄、朱、白四色。
翼善冠为首服,只有君、王才可佩戴。
亲郡王属于王级,故忠顺亲王能享佩戴翼善冠。
君王十二冕旒,每旒十二珠,白青黄黑赤五色,与五行相对应,象征君权神授。
亲王下天子一等,为九冕旒,每旒九珠,珠子五色。
郡王七冕旒,白青赤三色。
公爵五冕旒,珠子青赤二色。文臣中的三公虚职太师、太傅、太保,均在此列。
侯爵,三孤少师、少傅、少保。三冕旒,珠子黑色。
伯爵、内阁大学士、军机处大臣。两冕旒,珠子青色。
飞鱼、斗牛、麒麟服,多数采用朱红、紫、蓝、白四色。
除却宗室,文武大臣也有机会钦赐四爪蟒袍。
多数是朱、白二色。
周朝现今历四帝。
钦赐蟒袍者,文臣三件,皆是内阁首辅。
尚存在世上的文臣,惟商公矣。
国公七件,开国四位,宁、荣国公、镇国公、理国公。
元从勋贵两位,即成国公、英国公。
余下一位,便是收复西域的定国公。
乾熙帝追赠陆思齐定国公,同时赐下两件衮龙袍。
其也是独一份的明黄、杏黄团龙衮袍。
定国公下葬时穿了一件明黄衮龙袍。
另外那件杏黄衮龙袍,藏于平南侯府,不过被毁于一场大火之中。
开国百年,朝中文武感概:“蟒袍是文武一品官,所不易得也。”
忠顺亲王对面,几案前坐的是内务府大臣田复荣。
一袭紫色飞鱼服的田复荣,其五十出头,身材保持得很好,既不过于肥胖也不显瘦弱。
田复荣气质独特,从他落座端茶的一举一动,都显得从容不迫。
哪怕对面是一位超品亲王。
“本王如是没有记错,和田大人这是头回私下会晤。”
“大王,下官过府一叙,是带着诚意过来的。”
“哦?”忠顺亲王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端茶浅抿。
田复荣呵呵笑着,将手上的茶盏搁下。
“大王可派人前往平安州查探,许会查到一些,让大王感兴趣的事儿。”
“这件小事,权当赠给大王的开胃菜。”
忠顺亲王暗自将平安州记下,嘴里却说道:“不知田大人,所说的诚意又是那桩事。”
田复荣曲起手指轻轻敲在几案上面,慢条斯理道:“下官年龄大了,盘算着过了年,等到靖德元年年底,再陛见上皇告了身上这份差事。”
忠顺亲王呼吸一滞,努力抑制心头激动,笑道:“本王反倒觉得,田大人一点都不老,还能再干几年。”
“你一心为国为民,本王是看在眼里,敬在心里。”
“大王过誉,下官愧不敢当。”
田复荣摩挲着茶盏边沿,沉吟着语气,“下官本意,临告老还乡之际,欲要举荐大王出任内务府大臣。”
忠顺亲王脸色不变,心里却是愤愤不平。
老东西!
眼见都要辞官了,还要霸占茅坑一年之久。
怪不得听人说,田宅奢靡之极,犹比江南的天子行宫!
兴许就是这个老东西,不择手段得来的不义之财。
“田大人的诚意,本王瞧见了,可不知道田大人,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桃园·珠音阁戏楼,下官征得上皇同意,已经盘了过来。”
忠顺亲王秒懂,敢情田复荣这厮,是打前哨来了。
桃园戏楼素来是皇室专用戏楼,其本身也在内务府的监管之下。
演什么戏,不让演什么戏。什么时间开楼接客,什么时候闭楼。
这些,均在内务府的节制之下。
以往,大长公主府的后人,凭借和田家有旧,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自从上皇身子不便宜,宫里的后妃也就没了心思听戏。
这皇妃没了心情,高门那些贵妇自然也就少了光顾的念头。
而那位四哥,素来不爱这些调调。
打他御极后,戏楼只有倒闭一条路。
桃园戏楼想要起死回生,它不能只在宗室,和朝廷官员之中择客。
而是全面向民间开放。
田复荣既有告老还乡之念,那他必须和下任内务府大臣打好关系。
将桃园戏楼一事彻底解决。
“田大人有话直说,本王听着。”
忠顺亲王不想再绕圈子。
田复荣敛去笑意,端正身子正色道:
“三成干股,桃园戏楼从今向民间开放,四大班主,均可前往各大富商家中接戏。”
“而大王需要做的,便是和下官,同时陛见上皇,将此事办妥。”
忠顺亲王只是考虑了盏茶工夫,便端起面前的茶盏,笑吟吟道:“如此,本王还要谢过田大人馈赠。”
“大王言重了,能和大王一个锅里吃饭,下官与有荣焉。”田复荣也端起茶盏,跟着大王吃了茶。
“好说,好说。”
忠顺亲王从椅子起身,笑了笑,“事不宜迟,还请田大人,随同本王一同进宫,亲见父皇。”
田复荣起身拱手道:“既是大王钧令,下官莫敢不遵。”
“只是下官家中那位小女,最近常常念叨七公主。”
“下官想要回趟家中,顺带把小女带进宫中,拜见七公主。”
忠顺亲王浑不在意地一摆手,哈哈大笑:“想不到田大人和四哥…陛下,都是女儿奴。哈哈,田大人,请。”
“大王,请。”
忠顺亲王上前拉着田复荣的手,出了小花厅。
……
……
天色已黑。
远在千里之外的山西太原府。
在府城里的一隅,隐藏着一座灯火阑珊、香气四溢的青楼。
它如同夜色中的一朵妖娆之花,吸引着无数寻欢作乐之人。
今夜,青楼之内更是热闹非凡,丝竹之声悠扬,欢声笑语不断。
甲字号包厢。
这会儿楼里最贵的两名花魁皆是被客人包了。
圆案前,坐着的两人身穿便服。
赫然是奉皇命前来秘查白莲反诗的桂那和郭敬。
桂那表字秋岚,都察院正五品左佥都御史。
郭敬字启礼,正六品翰林侍读。
此二人眼下正左拥右抱,自斟自饮。
“启礼,我那两位不成器的小舅子,给你送了多少礼。”
郭敬停下手中酒盅,打了个哈哈:“秋岚兄,这不快要到年底,郝家兄弟给我送了些辽参和野味。”
“秋岚兄若是喜欢,等小弟回了京,便马上将这些野味送往府上。”
桂那脸色一冷,“启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我的意思是李源的家财。”
“小弟愚钝,还请秋岚兄实话实话。”郭敬瞳孔一宿,暗自思忖起来。
“郝仁和郝智,就凭他们两个屠夫,岂能进入春归楼。”
“想必,是你替他们找来的请柬罢。”
桂那冷着脸色,对于郭敬的装疯卖傻很是恼火。
郭敬心头一凛,脸上的尬色一闪而逝。
桂那竟然把话给说开,那他显然是瞒不下去。
踌躇了一会,他在斟酌着该如何把自己从中摘出。
桂那虽是他朝中好友。
但此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李源的藏银,又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若是让他得知具体数额,必然会与自己反目成仇。
就怕他会告发晋公子的事情。
而此人又是内务府大臣的门下走狗。
田复荣,就连恩师都要退避三舍。
“郝氏两兄弟,着实是在李源的宅第中得了一笔横财,但具体数额,小弟却是不清楚。”
郭敬仔细斟酌,决定抽身事外。
“他们是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将他们送进春归楼。”
桂那直勾勾盯着郭敬,良久,终是没有瞧出对方明显慌乱的神色。
“就这些?”
“对,就这么简单。”郭敬索性道,“他们只说从地窖挖出一批藏匿起来的官银。”
“官银?”
“你们都退下。”桂那马上朝众人吩咐。
花魁们都起身福礼,继而退出去又重新关上厢门。
桂那小心翼翼地来到门后,聆听了一会儿。
察觉外面并没有人走动的声,急忙问道:
“可是五年前山西失窃的税银?”桂那瞳孔微缩,迈回来的步伐都有点飘浮。
郭敬点了点头,“我也是被他们骗了,头一回给我的银子是干净的。”
“后面给的银子,是他们从银球上面砸下来的,我一眼就认出,就是当年失窃的二十万税银。”
因山西多山匪,且还是白莲的重灾区,朝廷税银偶有被劫。
故朝廷下令,整个山西道税银五年一运。
这些税银多半被浇铸成圆球,一来方便工部的大型马车运输,二来物品过大,也不容易失窃。
五年前,山西二十万税银失窃大案。
上到巡抚,布政使等罢官流三千里。下到当地府城和县城一二把手,皆斩。
张济便是那时候,从按察使,一举提调到山西巡抚任职。
“我明白了,春归楼背景深厚,郝家兄弟,才会藏起来将银子花出去。”
桂那在心里直骂娘,若是郝家那两货在此,他恨不得当场就宰了他们。
郭敬点了点头,苦笑着斟了一盅酒。
此事有点棘手,万不可被这两货给拖下水去。
桂那沉吟半晌,悚然一惊,“会不会,是陆彦嗅到这批税银和张济有关?”
“他才会想要直接上书陛下?”
“毕竟,他弹劾的奏疏只写了一半,下半段却是没有写完。”
郭敬‘啊’地一声,直接从椅子起身。
“绝无可能。”
“张济此人,远没有如此大的野心,他是晋商扶持上来的,断然不敢和白莲教有牵扯。”
“陆彦写的那封弹疏,多半是听了徐溥的话,才会替他上书陛下。”
“而徐溥数回上书弹劾张济,均被冯大人压下。”
“陆彦作为定国公次子,他写的奏疏,可以直达陛下御案。”
桂那不由得点了点头,郭敬口中的冯观,乃都察院正三品左副都御史。
他在都察院的靠山,正是这个冯观。
二人皆是内务府大臣田复荣的门生。
与此同时。
楼外的长街上,倏忽响起战马嘶吼,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
紧接着,地面似乎都为之震颤。
雅厢中抱着青楼女子上下其手的客人们。
纷纷面露惊色,从二楼之处望向动荡的源头。
只见二十余骑转瞬掠过长街。
随着战马嘶吼的余音未了。
就在众人愕然之际,青楼的大门被猛然撞开。
尘土飞扬中。
一股凛冽的寒气、伴随着十余名大汉的闯入瞬间弥漫整个一楼大厅。
这些大汉个个身形健硕,面色冷峻。
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使者,让人不寒而栗。
十余名身形魁梧、面带煞气的大汉如同怒涛般涌上二楼。
有数人第一时间抢占有利位置,居高而下。
很显然,这是一伙操练有素的贼人——抑或是穿着便服的军汉。
他们眼神冷冽,手中紧握着闻名塞外的大周斩马刀。
来者气势汹汹,瞬间让酒楼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五六人直奔甲字号包厢。
厢门被人从外面踹飞。
桂那与郭启礼正欲起身询问,却已被这群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郭启礼见状,心中虽惊,但面上却强作镇定,大声喝道:
“我乃朝廷命官,尔等如此行径,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他的声音在厢房内回荡,试图用身份来震慑五个大汉。
然而,这些大汉似乎并不买账。
五人面无表情,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或犹豫。
五双眼眸只有冰冷和漠然。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粗鲁地一把抓住冯启礼的衣襟。
面无表情道:“我们只管奉命行事,甭管你是谁,老实跟我们走,不然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放开我们!你们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不顾郭启礼的挣扎与桂那的惊呼,四人迅速将两人绑了个结实。
又把二人的嘴巴给堵实,再用麻袋套上。
最后两人扛一个,快速出了甲字号包厢。
其他包间的人,都紧闭厢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青楼大厅内的其他客人早已吓得四散奔逃。
有的躲在桌下,有的则慌忙逃离现场,生怕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波及。
“诸位好汉,鄙店东家是宝丰隆的掌柜,我家东主又是巡抚张大人的座上宾,还请诸位给个薄面。”
一名龟公壮着胆子上前。
他不能不出面,有客人在他店里被绑架,自然会影响到青楼的声誉。
“滚!”
带头之人一巴扇在龟公的左脸上,将他呼倒在一旁。
很快。
一群不速之客,带着他们的“猎物”,迅速穿过混乱的廊道。
戒备在二楼的人有序地下了楼。
最后消失在雪花飘落的长街之中。
巡抚衙门。
张济得知钦差在他的地头失踪,差点没吓屎了。
气得他破口大骂:“该死,该死,真是该死啊。”
“管不住下半身的废物,竟然连一个随从也不带就去吃花酒。”
“你们要死倒是死远点,别死在老子的山西地界。”
钦差失踪,还是俩。
他这个巡抚最轻的下场,便是罢官流放。
要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只能在朝廷知情前,拼尽全力找回这两个被绑的玩意。
张济第一时间派出心腹衙兵,秘密扣下桂那和张敬的心腹。
再派出大批人手秘密查找。
紧接着,耳提面命,让心腹带上五万两银票,提前入京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