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妖血沸腾

我是在血腥味中呛醒的。

岩缝渗出的山泉滴在额头上，冰凉中带着铁锈味。想要抬手擦拭，却发现五指僵硬如铁——本该修剪整齐的指甲变成弯钩状的利爪，手背覆盖着金褐色绒毛，皮下血管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这一定是梦。“我死死闭上眼睛，现代都市的霓虹还在视网膜上残留。三天前那个雨夜，卡车刺目的远光灯，急诊室心电监护仪的蜂鸣...直到紫色闪电劈中救护车的瞬间。

“陆昭！“沙哑的吼声震得耳膜生疼。

睁眼瞬间，四张毛茸茸的猿脸几乎贴到鼻尖。他们浑身是伤，最年长的赤面老猿左耳只剩半片，伤口凝结着冰晶——那分明是仙家法器留下的寒毒。我本能地往后缩，后脑勺撞在石壁上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莫不是被雷劫劈傻了？“独眼青猿拎起我的右臂，利爪刺破皮肤却不见血迹，只有淡金色的液体在伤口处流转，“通臂猿猴的先天道体还在，魂灯也未灭。“

洞窟外的风送来花果山熟悉的果香，却掺杂着焦糊味。我扶着岩壁踉跄起身，指尖触摸到的每一块山石都在低语。五百年前齐天大圣扯碎的旌旗，三十年前天兵火矢烧焦的桃木，还有三天前...等等，三天前？

记忆突然沸腾。

穿越时那卷染血帛书在脑海中展开，朱砂写就的“贞观二十七年“刺痛神经。

这是唐僧取经归来的第三年，是西游记原著从未记载的时间点。

我低头看着水洼倒影：雷公嘴，赤目金瞳，脖颈处暗金纹路如锁链缠绕——这是通背猿猴，孙悟空当年在花果山的崩芭二将之一！

“夜游神的残魂要压不住了！“洞窟深处的吼叫让我浑身绒毛炸起。

直到此刻我才看清，四猿拖着的青铜锁链末端，捆着一具正在蠕动的人形躯体。那神将额间碎裂的竖瞳突然转动，直勾勾盯着我冷笑。

我的胃部剧烈抽搐，扶着石壁干呕，却只吐出几缕金色雾气。这不是人类的身体反应，是妖丹在排斥仙家血气。右手不受控地抓向腰间炼妖壶，青铜壶身腾起血色符咒——那些扭曲的铭文竟与我脖颈纹路同源。

“快去封魂！“赤面老猿一爪拍在我后背，金石相击之声惊起飞鸟。身体比思维更快行动，炼妖壶吸摄残魂的刹那，无数画面灌入脑海：

灵山脚下，青石板缝隙渗出墨绿色血液；兜率宫的八卦炉里，火眼金瞳正在融化；最恐怖的是唐僧——金蝉子转世的圣僧被十八根降魔杵钉在池底，袈裟上绣的梵文正在蚕食他的血肉。

“不...这不可能...“我踉跄着后退，炼妖壶险些脱手。

西游记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取经队伍应当功德圆满，妖族在五行山下忏悔罪孽...

右眼突然灼痛难当，水帘洞方向传来惊天巨响。赤面老猿的锁链甩出音爆：“巡天鉴启动了！“

洞外云层裂开七十二道金缝，每道金光都映出天兵森冷的铠甲。我的妖丹疯狂震颤，通背猿猴的血脉在尖叫着预警。身体自发地摆出战斗姿态，脊柱弓起如满月，利爪在地面犁出火星。

“进密道！“老猿扯断颈间兽牙项链塞给我，三枚獠牙着“崩“、“芭“、“马“三个血字。当他转身迎向佛光的瞬间，我清晰看见他后颈的旧伤——那是五百年前为美猴王扛下巨灵神斧一击留下的疤痕。

降魔杵贯穿他胸膛时，妖血溅在我脸上。温热的触感与救护车那夜滴在脸上的雨水重叠，血腥味勾出现代人的呕吐欲，但妖族的本能却让舌底渗出嗜血的津液。两种意识在颅腔内撕扯。

我抱着炼妖壶滚进瀑布后的密道，听见自己发出非人的尖啸。

黑暗中有萤火虫般的幽蓝光点，细看才发现是嵌在岩壁里的妖骨。指尖抚过那些骸骨时，零碎的记忆涌入：某代通背猿猴被抽筋剥皮制成天庭战鼓，赤尻马猴的双眼炼成了南天门照妖镜...

炼妖壶突然发出悲鸣，壶口钻出缕缕残魂。他们绕着我飞舞，凝成七十二洞妖王生前的模样。一只翎羽燃烧的乌鸦精残魂开口，声音像是碎玻璃在摩擦：“大圣骗了我们...取经路是诛妖阵...“

我蜷缩在角落发抖，现代人的理智在崩塌。水珠从头顶钟乳石滴落，在妖瞳的视野里分解成七彩色光。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能捕捉到百里外天兵铠甲碰撞的声响，甚至闻到花果山残余同族的恐惧气息。

右手无意识地在岩壁抓挠，火星迸溅中留下深深刻痕。

等回过神时，石壁上已布满现代汉字与妖族符咒混杂的癫狂笔迹：

“回家“

“金蝉子在流血“

“我不是妖怪“...

当第一缕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时，我发现自己正抱着膝盖啃食岩盐。尖锐的犬齿轻松嚼碎矿石，胃部传来满足的颤动。这一刻终于痛哭出声——为消失的外卖和手机，为变成怪物的自己，也为那些困在青石板里哀嚎的魂魄。

壶中残魂忽然聚成赤面老猿的模样，虚影抚过我额间妖纹：“记住，你是最后一只通背猿猴。“他的指尖点在炼妖壶某个铭文上，密道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

岩壁裂开露出血玉碑文，上古妖文在我眼中自动转化：“四猴齐聚，天道重塑。“碑文下方刻着人类道符，那字迹竟与大学导师批改论文的笔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