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特临木区后,卢科林也没过多停留,洛克烊给他送了一些点心后,他便开车走了。
一路上,他听着世界台的广播,里面奎琳娜的声音好听又干净。
「……所以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期。希望大家可以保护好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进行自我抵抗。从去年到今年我们的确经历了很多的丑恶的事件,我相信你们也跟我一样绝望过、怀疑过,但我也相信你们跟我一样,依旧坚定相信光明,依旧相信邪不压正。」
卢科林开着车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洛克烊的厨艺果然很厉害,做出来的点心比大酒店要好吃得多。
这块点心酥皮不甜,里面是黑巧克力口感的爆浆,有点苦涩,融合蛋糕的味道正好。
他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了很多事实的真相。咬开才发现,是苦的,是痛苦的。
【你对薄荷到底是出于对她妈妈的愧疚,还是你真的喜欢她?】
费曼斯的话在耳畔响起。
卢科林窒息了一下。
【因为你害死了她妈妈,你害死了乐茨】
眼泪不受控地滑落。
他的心口开始一层层地泛起不受控的灼烧,他开始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就叫做煎熬。
【在遇到您之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粹善良的爱】
薄荷的声音是心魔,紧紧捏住了他的心,然后捏住他心脏的手长满荆棘,锋利致命的刺穿过肉,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把车停到路边,再也开不下去了,去掉眼镜抽泣了起来。
“唔……我总觉得教授怪怪的,好像有心事瞒着我一样。”薄荷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她就像一颗水蜜桃一样,白里透粉。棕色的眼睛水汪汪,睫毛看起来也湿漉漉的,像是美神诞生。
珂里桉坐在地毯上看着屏幕,“你是说,教授有心事没必要都说出来??”
洛克烊躺在沙发上喝汽水,“薄荷,教授也有教授的生活,珂里桉说得对,他没必要把他的事都告诉你。”
薄荷托腮,接过洛克烊递来的汽水:“唉。是啊,教授也有教授的隐私。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薄荷。”珂里桉指了指屏幕里正在播放的节目:“奎琳娜记者是你同学,你们俩那时候谁更受欢迎一点?”
擦擦嘴,薄荷眨巴了一下眼睛。“唔……当然是她了。我多臭名昭著啊。真的特别烦,一下课班外面就围了一大群人来看她,不就是美女吗?虽然我也喜欢美女哈,但这样真太过了,那帮男的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小年轻的精力旺盛,都爱看两眼美女不奇怪吧。我就觉得,他们一半人是冲着奎琳娜去的,一半人是冲着看你去的吧?”洛克烊点烟。
薄荷看到桌子上还有洛克烊做的点心,她把盘子拉过来跟珂里桉一起吃。“冲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躲我还来不及吧。”
“你这么漂亮,跟奎琳娜不分上下,怎么能不被人看呢。”珂里桉说。它起身给霍普的鱼缸里扔了一些饲料。
“但那时候吧……全校都是知道我跟埃迪森在一起啊。”薄荷歪头想着。“他们不会喜欢我的,那些男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这样没人会要。”
洛克烊笑了:“哈哈,嘴上这么说,你要是跟他们谈恋爱,他们不得挤破了头。可能有几个宁愿做牛头人也要跟你在一起。”
“哈哈哈哈————傻逼。”薄荷无语。
珂里桉擦擦嘴:“扯远了。我本来想问的是,裘尔区长和李查普曼的事。他们怎么回事啊?我着的搞不明白。”
“我又想了想,我们可能想错了。”薄荷说。“我们总觉得自己是单打独斗,但到了这个地步,好像并不是这样的。我总感觉……这一切好像是有人在一步步引着我们去做的。”
洛克烊坐起身:“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
“救珂里桉回来后。我总觉得……咱们的总长官戈尔姆比我想象的近人情多了。这让我感觉怪怪的,好像正中他下怀一样。”薄荷在舔刀口的日子里过久了,遇事会异常敏感且记性极好。洛克烊抽了口烟,顺手弹了一下烟灰,“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咱们从荒原窟回来的时候,戈尔姆的反应的确是不一样的。”
珂里桉狗眼珠子转了转,“对啊……有点道理。你们从荒原窟回来,他恨不得不再提起件事,让你们走了,说他会调查,好像你们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但这次解决完宠物乐园的事后,他顺着你们……这不就是典型的,利用你们,把你们当刀使,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要是……戈尔姆早就对裘尔产生怀疑了,他的措施就是按兵不动吗?裘尔的证据不好找吗?他明明都在帝社的,想查他很容易。”洛克烊摁灭了烟。薄荷说:“会不会总长官也不确定?反正这么多年了,裘尔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好的形象,几乎没出过错。而且他对我妈妈是真心的喜欢。”她拿着点心微微仰头去想。
珂里桉说:“对啊……我一直相信裘尔、额、现在也很相信,就是因为他给我的印象太好了。他给了普通人很多的福利和便利,这都是很得人心的。就像乐茨小姐……谁能想到,这都是假的。反正我还是觉得他是被陷害的。”
“醒醒。”洛克烊对它打了两个响指。“你不是也在录像馆里看到他们的录像了?他们站在一起,就跟朋友一样。还有尼考特也说过,裘尔在费加城监狱做过几年看守。如果他真的清白,是不可能留有破绽让人诟病的。”
珂里桉皱皱鼻子,“呵呵呵————你跟薄荷在一起说话是越来越有水平了。”
“那是。如果我老婆是我的老师,我说不定也能做大教授教书了……”洛克烊眼眸闪烁了一下。
屏幕里的节目声音很大,薄荷恍惚了一下,把点心塞进嘴里。她不禁想起了里昂对她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变一个样子或许对她更适合。但她讨厌她的命被别人掌控。
“裘尔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我只知道他崇拜我妈妈,崇拜得很极端。”薄荷摇头。“不要着急着寻找真相,真相往往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展现在你面前。”
“好吧……”洛克烊探过身子,伸手擦擦薄荷的嘴,“哈哈,你这是吃了一嘴的巧克力。”
薄荷不要意思地笑了。
珂里桉起身:“不跟你们俩费脑子了,我下楼睡觉了。”它拍拍爪子上的碎屑。
洛克烊摆手:“别耽误我俩。”
“跟我多喜欢跟你们俩狂徒待在一起似的。”珂里桉冲他俩吐舌。
薄荷去摸烟,“我先抽个根烟。有点困。”
“哦。那就今天缓一缓,别做了。你先休息吧。”洛克烊说。薄荷点烟,“不行——————”
“操——————”珂里桉大骂了一句,让在座的两人一惊。
洛克烊不耐:“你干什么啊……”
“戈尔姆总长官……”珂里桉指着屏幕说,“也被暴力抗议了——————”
“??”洛克烊赶紧去看。
屏幕里的画面你,是戈尔姆被极端的人群挡住了车,他们失控地大喊着要求他辞职。戈尔姆的确让奥格里维在一定程度上陷入了慌张情绪。莱克带着巡护队推搡着这些抗议的人。咒骂和混乱在画面里形成一种荒诞,莫名艺术。
“他们什么意思啊?戈尔姆辞职,谁能上……”珂里桉看着这种情形,它自己都快受不了了,这种超负荷的焦虑让它也想跟着抗议了。
薄荷弯唇讥讽一笑。“裘尔的算盘原来在这里呢。”
清晨的光线很好。寒季在慢慢过去,炎季已经悄然来临了。
裘尔在办公室里擦了擦墙上的画,他满意地一笑。他伸手,突然优雅地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没喝进嘴里,他的通讯器就响了。
「喂。」
那边人说:「区长,给您都安排好了。」
「好,我知道到了。」
裘尔挂断之后,换了一条黑色领带,出了帝社后,他自顾自上车。
车子一路朝乌佐里区开
司机问道:“您今天的难得有空。只是去往墓地吗?”
“对。难得有空,我想祭拜一下我喜欢的人。”裘尔柔柔一笑。
光在身上暖暖的。
车到了乌佐里区的墓地。去世的贵族都埋葬在这里。
裘尔对司机说:“您先回去吧。我回家的时候,自己做公车。那样比较快。”
“是。”司机点头,从车里拿出了一大束百合花。“您是祭拜……爱人吗?”
“我还是单身。我祭拜的是乐茨小姐。”裘尔微笑着说。司机也笑了:“怪不得呢。我也喜欢乐茨小姐,她真是个很好的人。我有幸也被她照顾过。”
裘尔说:“是啊……她帮助了很多人,也温暖了很多人。那时候,我还在上学,她不是在帮助孩子,就是在帮助避难所的难民。”
“可惜,她的丈夫不爱她。”司机叹气。
乐茨的故事,全世界都知道。
她难堪、屈辱又坚强不低头的一面让所有人都动容。
“只是她的那个孩子……啧。漂亮那是真漂亮,乐茨小姐已经够漂亮了,她竟然比她妈妈还好看。”司机想起来薄荷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裘尔说:“别说她的孩子了。她听到会难过。”他摆摆手,让司机走了。
司机走后,他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抱着花,裘尔一步一步朝墓园走去。光在他背后,他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走着。
离乐茨的墓碑越来越近了。
他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乐茨出殡的那天。
金框的水晶棺材上被盖上了黑丝绒布,里面是面目全非的乐茨。黑丝绒布上面铺满了白色马蹄莲,天空阴霾,飘散着冰冷的雨,所有来送她最后一程的人,站在灵车的两边,任冰冷落在身上,他们哭得比雨水磅礴。
裘尔深吸口气,走到了乐茨的墓碑前。
她的墓前鲜花常年不断,永远都会有爱她的人来这里祭拜。裘尔轻轻把花放在乐茨的墓前。“看来,薄荷这孩子一次也没来看过你。不过没关系,我以后带她来啊。乐茨小姐,请你一定要放心,伤害你的人会得到惩罚,神明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更不会让人们忘记你。请你一定要稍微等我一下,我们会见面的。”他轻抚上乐茨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很漂亮,她在微笑,透着温柔。
“……请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会——————”
「滴滴」裘尔的通讯器响了。
他略不耐烦地接通:「我现在正在陪乐茨小姐。」
「……你陪死人说话她听不见,活人是我好吗。」李查普曼的声音传来。
裘尔没接话。
听到他没说话,李查普曼才道歉:「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行不行。你有时间去扫墓没时间把我弄出来啊?我是趁着他们换班的时候给你联系的——————」两人之间的谈话,没有在帝社时候的剑拔弩张和针锋相对,倒是添了几分熟悉。
「我知道你很辛苦,但这都是你作来的啊。」裘尔的声音很柔软。「你非要去招惹那两个硬茬干什么呢?」
李查普曼那边低吼:「所以————你现在是在怪罪我吗?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这么难缠的人啊?裘尔,他们竟然能把小岛捣毁,直接免去了戈尔姆的一大块心病——————这是之前多少人都没办法做到的事啊……你现在必须把我弄出去,不然我的家人危险了,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要冲出去了……你得让我出去……」
「啊哦。这是你自己的事。你的很多事,其实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我可带不动你。」裘尔抬头看着天。
李查普曼声音气得颤抖,像是咬着牙说的:「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把我丢到这个地方,是不管我了吗?不是,你到底要干什么?」
「嘿。」裘尔挂断了。
他痴笑着看着乐茨的照片。好像她还活着。
“你放心啊。你被人夺走的荣耀,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
中午一过,天色逐渐变暗。
“这天气怎么回事啊?”卡罗裹了裹披肩,叫佣人把外面的泳池盖上。“好好的,怎么要下雨了。”她过去随手搭上休兰伯的肩膀。
休兰伯面色凝重看着落地窗外的院落。
“孩他爸,你是怎么了?刚从医院调理回来,可别是身体又出什么状况了吧?”卡罗跟休兰伯并肩坐下。
休兰伯没动,只是张嘴喃喃地说:“还是被发现了……”
“孩他爸,你……说什么呢?什么被发现了?”卡罗看他近些年的状态越来越不对,生怕他有天撒手不管了。
休兰伯递给卡罗了一封信。
卡罗接了过去。
刚看了一眼,她就一声惊叫,吓得丢出了信。
落地窗外的天阴得就像恶人的报应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