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向

自第一次见着李新秀后,公冶离后续去保仁堂买药,不时也会与这位解元打个照面,一来二去,也算熟稔。

上一次见着李新秀,就在六日前,彼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怎么最后还是杀人逃命了?

公冶离感觉有些古怪,对向自己透露消息的孔正宇道:“李新秀这人听说脾性甚好,怎就突然犯下命案了?他杀了谁?”

孔正宇啧啧称奇:“城西一个帮派的副帮主,也不知怎就惹了他。据说是被他趁着夜色找上门斩首了。”

“想不到白石书院的神童竟然还是这么一个狠角色。”

公冶离眉头微皱。

孙重不是没有再骚扰姚淑云了吗?

为何李新秀还要去找三沙帮的麻烦?

公冶离本能感觉有些古怪。

等到今日武院修行结束,他便直接出门去了保仁堂。

结果就看到保仁堂大门紧闭,无人营业。

到左近的商铺一番询问,才知道保仁堂已有五日没有营业了。保仁堂的姚掌柜也多日不曾现身,不知去向。

他又在城西打听了一番,发现李新秀昨夜杀的果真是三沙帮副帮主孙重。

现如今整个三沙帮都炸开了锅,在城西掀起了好大的动荡。

公冶离不能理解。

如果孙重对姚淑云下手,为何两次模拟都要在最近这个时间段?

虽说三沙帮在城西诸多帮派中规模名列前茅,但归根结底,也就是地痞流氓结成的帮派。

而李新秀乃是新晋解元,有这份功名在身,也绝对不是三沙帮的任何一人胆敢招惹的。

公冶离打心底不相信,致使姚淑云失踪、李新秀杀人的罪魁祸首是孙重。

“跟王家有关吗?”

公冶离心头有些不安,不过他还是将之压了下去。

按照第一次模拟的经验来看,至少在王优文正式出发去落苍剑派前,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

一场风波骤然掀起,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诡异的平静。

公冶离透过武院学徒、王优文等人旁敲侧击地打听着情况。

官府发出了李新秀的通缉令,解元的功名被暂且扣押了下来……

不过,失踪的姚淑云却无人提及,仿佛被人遗忘一般。

越是如此,公冶离就越是觉得,这一场风波就是因姚淑云而起。

他终究不知道内幕到底如何。

不过,公冶离并未在这个问题纠结、浪费时间。

原因也很简单。

其一,姚淑云二人归根结底并非他的手足,就算真是什么大事,目前来看,也与自己无关。

其二,就算此事最终真能牵扯到自己身上,那也到时候再说。

眼下是模拟,任何意外都是一种经验,公冶离还是能够坦然面对的。

不过,黑芝膏本来就比别的武药实惠,姚淑云更是常给公冶离打折扣,他习武至今,花费的钱财也不到百两银子。

如今没有了姚淑云,公冶离就只能去购买别家的武药了,日常的花销必然会提高不止一筹。

在武院打听了一番,公冶离最终选择了城内另一家名叫“威远武馆”对外售卖的“龙骨散”。

一份足要900文,药效比黑芝膏稍好一点。

就算公冶离如今手头余钱不少,面对这样的花销,他也依旧大感头疼。

他再次下定了决心,这次模拟一定得想办法习得武药的炼制方法。

……

三锻之后,第一次模拟带来的修行经验就此耗尽,公冶离的修行速度慢了下来。

不过,练成三锻,他的力气增长到了七百斤有余的地步,气血更是丰沛无比。有此根基,他的内功修行还远远未到极限。

他也就顺势将《锻身拳》的修行放一放,专注于《内元功》、《寒星擒拿手》了。

这两门武功,一者积攒内气,一者将内气变化为劲力,正是江湖上最广为流传的武功搭配。

模拟开始的第四个月,公冶离将内气蓄满周身,达到了武道第一境“通力”层次。

在这之后,就是要修行凝劲武学,提高对内气的掌握,尝试着将内气转化为劲力了。

不过,修习《寒星擒拿手》至今,公冶离虽然对这武功的一招一式都了熟于心,但却始终无法在出招时打出劲力来。

王优文早就练成了三锻,他修行王家的家传内功,更是早在年前就达到了通力境界。

论武功根基、武学素养,王优文远胜公冶离,但即便是他,眼下对于如何打出劲力也没有什么头绪。

公冶离自然更不着急了。

他得闲便在城内四处打听各种消息,隔三岔五也去赌坊内看看有没有类似卜榜的项目,为模拟结束后回归现实做准备。

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便练成了三锻,公冶离的天赋已然在王府内传开了。

王优文也有意提携,一些宴会、聚餐都带着公冶离。

公冶离跟着王优文混迹于左江城诸多公子哥的群体,有意无意间获悉了诸多常人这辈子都无从得知的豪门秘闻、各地流言,见识得到了极大的拓宽。

虽说没有了便宜的武药,但公冶离日常习武的时间也少了。

甚至,跟着王优文厮混,同城内诸多公子、少爷在酒桌上玩乐,反倒时不时挣了些钱。

一来二去,公冶离花钱的速度反倒比姚淑云在时还要少了。

模拟开始半年后,公冶离武功境界没有突破,但肉身力气却在习武中缓缓增长,已然逼近八百斤的关口。

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如果不服用武药,四人份的饭菜也只能勉强让他饱腹。

这一日,公冶离到了城西买米。

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上次买米的何记米铺看看。

到了米铺,就看到一身文士模样的掌柜正在铺面内喝着茶。

“客官,欢迎光临。”

“买些精米。”

“好嘞,要多少?”

“五十斤罢。”

掌柜笑道:“客官倒是家大业大。鄙人且去仓库打包给您送来,您且在此喝杯茶,稍等片刻。”

“有劳了。”

掌柜转身离去,公冶离坐在椅子上,静静候着。

今日米铺没什么客人,四下无人,公冶离想到上次听到米铺后院传来的习武声,心下不由得再度好奇了起来。

他偏过身子,借着门帘的缝隙,往后院望去。

方才有所动作,米铺前忽然传来动静,公冶离当下恢复了作态,抬眼向堂口望去。

门帘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朗声道:“何顺元!给老子滚出来!”

他这话方才说完,就瞧见铺子里仅有一个少年两眼无辜地看着自己。

汉子眉头微皱,将公冶离上下打量了一番,旋即面色舒展开来,点了点头:“是李新秀、李贤侄?大筋虬结有力,吐息绵长悠久,不错不错。我是你王师叔,你师父应当同你提及过罢?”

汉子上来就是一大段话,公冶离根本插不上嘴。

等到汉子说完,公冶离沉吟斟酌了片刻,才道:“这个……前辈兴许是误会了。”

汉子自顾自地给倒了杯茶水,皱眉道:“误会什么了?我前月还专程来信,他莫非没同你说过我要来?”

“晚辈并非李兄弟。”

“噗!!”

一口茶水喷出,汉子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李新秀?”

公冶离讪讪一笑,旋即道:“前辈是来找何掌柜的?”

汉子注意到了公冶离对李新秀的称呼,看来是友非敌?

于是,他虚着眼道:“小子,你是哪路的?”

公冶离还未说话,米铺掌柜扛着米袋走了出。

眼见汉子沉默惊诧,少年讪笑无辜,他心头一跳。

何掌柜强自镇定下来,道:“这位是鄙人义弟,粗人一个,素来行事鲁莽,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客官海涵。”

公冶离沉默着,没有回应。

汉子默然不语,目光闪烁。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何掌柜深吸口气,冷冷道:“王狂侠,你都说了什么?”

汉子目光躲闪了一霎,旋即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拍桌喝道:“好你个何顺元!你倒问起老子来了!老子倒要问问,你到底给薛师兄送了什么消息?”

何顺元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少年,皱眉道:“什么什么消息?有外人在此,你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王狂侠面露凶光:“你当老子专程过来跟你过家家的不成?你莫要在这左江城浪费时间了,现在立马跟我回去!”

说话间,王狂侠猛然起身,仿佛恶虎惊醒,两袖鼓荡而起,裹起一阵劲风。

哪怕公冶离只是在旁观,也心绪惶惶不安,有种仿佛天都要塌了的危机感。

何顺元面色微微发白,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惊道:“王狂侠,你吃错药了,要在此处与我动手?!”

王狂侠阴沉着脸,三两步上前去,一把攥住何顺元的领口:“你现在便收拾好东西,随我去将情况说清楚!”

何顺元瞧着汉子这般作态,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振臂一挥,一张百两银钞朝着公冶离飞射而来。

公冶离眼疾手快,将银钞攥住,愣愣地看着铺子里剑拔弩张的二人。

何顺元勉强一笑:“今日招待不周,还请客官多担待。此间之事,还望客官莫要外传。”

“劳烦客官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公冶离点了点头,默默将银钞收了起来,出门的同时,也将何记米铺的大门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