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崖畔之前的声音,依旧徘徊在诸多官家捕快的耳中。
其后,是来自那和尚田四海的张狂笑声。
多达近千人的将士和捕快,赶忙围拢在了红袍校尉的身前,又有亲卫搀扶着校尉,退到了军阵之后。
“好大的口气,哼!”红袍校尉还忍不住小声嘟囔道。
但他回头看向了那田四海所在,又感觉脊背一阵刺骨寒意袭来,赶紧加快了脚步。
直到退到了阵后,红袍校尉才抬手擦拭掉了额头上的汗珠。
又转头对着身侧的亲卫道:“将那二人全部拿下!”
亲卫领命,代他将口令传到了前方的军阵当中。
数十名身披重甲,手持铁盾的将士,立在了山崖的最前方,数十张铁盾连成了一排。漆黑的铁盾之后,又冒出了数不清的弓弩。
弓弩上弦,只待一声令下,就将有万千箭矢当空落去。
手持弓弩的将士共有三排,多达二三百人。
这些将士之后,才是手持长柄陌刀的将士,又在这些将士之后,有数百捕快横刀出鞘。
天穹上的日头落下,这些横刀之上,折射出的光泽,能让人眼花缭乱。
站在崖畔的田四海,往前一步,单手捏住了衣衫下摆,有簌簌风声,将他的衣衫吹起,可惜他的头顶没有发丝,若不然当真就是以为临危不惧的大侠风范。
田四海抬手,握成一个拳头,指关节在捏动之下,劈啪作响。
他的嘴角扬起,眼眸却瞪大,他问道:“小郡主,你信不信,老子能一拳将这铁甲戳个窟窿出来。”
“我也能。”桃山仙讥笑道。
“不对,你不能,我说的是,让这千余铁甲,都给戳个窟窿出来。”田四海回头狡辩道。
“痴人说梦!”桃山仙又瞪了田四海一眼,她的整个眼珠子都是漆黑一片,哪能知晓算不算小女子般的不厌人举动。
“那小郡主可瞧好喽!”田四海又道。
他转头,那握成拳头的手臂,便挥落而下,除了将一阵清风,直接拍散,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
“可笑!”桃山仙的声音恰时响起。
也就在这一声落下,“咔嚓”一声脆响,在那军阵最前方的铁盾当中响起。
紧随其后,是数不清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崖畔共舞。
桃山仙的脸色转而惊骇,她很是郑重地起身,吞咽了一口唾沫。
也在那咔嚓声落下之后,一面铁盾就从中裂开,那铁盾瞬息间化为片片碎甲,跌落在地。
又是数面铁盾,如出一辙。
这大唐堪称无敌的遁甲将士,最结实的铁盾,就如此轻易被碎裂而开。
还不等那些将士惊讶,就有一人被掀飞了出去,其后,一股拳风突起,就如同一阵肆虐狂风,直接从军阵当中撕开了一道数人宽的豁口。
那些来不及躲避的将士,都在这一拳淫威之下,横尸当场。
众多将士,个个面露惊骇,额头上,脊背上,甲胄之下,尽是豆大汗珠。
若不是军令在前,违抗不得,说不定这些将士,早就掉头,赶忙四处逃窜而去。
那军阵之后的红袍校尉,更是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不敢再开口大放厥词,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就想要下令赶紧堵上缺口。
却在同时,瞧见那和尚田四海,从豁口当中将目光投了过来。
“你这是有多强?”站在田四海身后的桃山仙忍不住问道。
“很强啊,这天底下,实力在我之上的,也就那么十数人罢了。”田四海很自豪的说道。
桃山仙有些失落,又重新坐回到了崖畔:“原来还在十数人之后。”
田四海抖抖肩头,转头又补充道:“小郡主,你可别瞧不起咱,老子站在这里,就把狠话放在这里,那些人当中,除了一昆仑二道士,外加一个五台山方丈王官子,可没人能伤得了老子。”
“硬要说起来,若不是我佛门金身未曾大成,别说是这江湖上排在我前头的那些人,就算是天字号的大境界高手,我也能抬手捏死几个。”
桃山仙一笑置之,没有理会田四海的吹嘘。
那对面的军阵却尽皆震骇,显然是信了这田四海的话。
若当真如此,这田四海立在此处,就如同以为仅次于天字号大境界的高手在此,别说是千余名甲士,就算是三四千甲士,也不过就是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田四海开始往前走去,就要近到了军阵前方。
他抿嘴一笑,一袖掀飞而起,数百甲士尽皆倒地。
田四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心中暗道好险:“若不是刚才老子一出手,镇住了这在场的千余甲士,只怕今日又要出些洋相了。”
他就这么几袖挥舞的功夫,就立在了军阵之后,距离那红袍校尉,不过只剩下了十数步之距。
“答应小郡主的,就得要做到,老子不能乱杀无辜,所以便不能全部做到了,但杀你一个校尉,算不得什么大过错。”田四海呢喃道。
“当真是佛主将来问起来,我大不了就说是你作恶多端,我这算是为民除害,想来佛主也不能怪罪与我。”
“哈哈哈,这天底下,又哪来的真佛主呐?”
红袍校尉赶忙抬手,就想要阻拦。
身侧的几个亲卫也纷纷拔出兵刃,可惜却鼓不起勇气往前,将红袍校尉护下。
“田四海,你还是带着你的小郡主,赶紧下山去吧,都伤的不轻,何必还要强撑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田四海的目光投了过去,眼眸当即眯起,又拱手哈腰:“哎吆,怎么祸水大人还在此处?”
他说完,又挺直了身躯,随即抬手指向了那校尉所在,问道:“难道祸水大人,想要救下这小小校尉?”
“这可不是祸水大人的作风啊!”
“要你多管闲事。”材青衣已经换回到了女子装束,手中折扇张开,轻轻挥舞,将身前的数缕发丝掀飞而起。
田四海撇撇嘴,摊手表示跟这女人,没什么道理可说。
干脆就想要抬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校尉给杀了才是。
见到田四海手上的动作,材青衣回头望了谢风流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谢风流仰头灌下一口酒水,当即有一柄飞剑出鞘,他的另一只手剑指舞动,那飞剑就破开谢风流身前的当空,疾驰而去。
飞剑去势极快,眨眼间就拦在了校尉身前。
也同时有一股拳风撞在了飞剑之上,碰撞之下,飞剑跌落在地,拳风也被斩为了两截。
田四海双手耸拉而下,他的目光转而看向了谢风流所在。
那飞剑倒掠而归,被谢风流抬手接住,也在接下的瞬间,谢风流的嘴角露出一丝血迹。
田四海舔舔嘴唇,面容之上的神色依旧隐藏得极好,但说话的语气,便弱下来了几分:“不知道小友是哪个?能用重伤之身,拦下老子的一拳,也不算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吧?”
谢风流擦拭掉了嘴角血珠,没有生气,因为他知晓,田四海如今看似强悍,实则体内的伤势,也就比他差了分毫。
不得不说,那坐在崖畔前方的目盲女人,实力或许不是如何之强,但伤人的本事,这世间多半少有了。
他还有兴致,缓缓呢喃道:“道门弟子奴毕安,与田大当家这厢有礼了。”
“没听过没听过。”田四海摆摆手,又瞪了那早就被吓倒在地的校尉一眼,干脆抖抖衣袖,转身离去。
“祸水大人,这事情既然您要管,那老子就给您一个面子。”
材青衣转身,抬手便落在了谢风流的肩头,为他压住了体内的伤势。
还在偶尔回头间,对着那远去的田四海说道:“田四海,你最好带着你的小郡主,找个地方好生藏起来,姐姐定然知晓了你的事情,她最烦的,就是那种不听她话的奴才了。”
“你总不想,刚刚找到你的小郡主,就转头看到一具死尸吧。”
“谢过祸水大人提醒。”田四海抽抽鼻子,对着这便摆摆手说道。
很快,他就立在了崖畔之前,他矮身,蹲在了桃山仙的身前:“小郡主,咱们要不就这么饶他们一命?”
“哼,人家都说你是一个奴才,你怎么能做旁人的奴才?”桃山仙抓住了田四海的领口,小声问道。
她竟然还越过了田四海的肩头,向着谢风流和材青衣所立打量了一眼。
可这一眼望过去,就正巧瞧见了材青衣眼角挂起的笑容,就赶忙收回了目光。
田四海没有答话,不过是尴尬的笑笑。
材青衣转身,对着谢风流说道:“檀郎,咱们下山去。”
“嗯。”谢风流点点头,收回了飞剑和酒葫芦,他转身往山下走,身后的酒葫芦,就在身后一摇一摆随意晃动。
谢风流不知晓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看错了那个方向的那个女人。
她明明就是一个瞎子,怎么会……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吧?谢风流想着,悄悄回头,又往那崖畔上望去。
田四海没了心情跟这些将士捕快闹腾,就干脆转身,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军阵当中,大声问道:“你们这些人,不离开,还等着在老子的山寨里窝着,亲自请你们离开不成?”
那后方的红袍校尉,被亲卫搀扶起身,正好听到了这话传来。
他当即如临大赦,就对着身侧的亲卫摆手:“快快,下山,回去跟将军再好好商讨商讨此等大事。”
望着退去的军镇将士与诸多捕快,田四海才又笑着立在了桃山仙的身侧。
“小郡主,咱们接下里要去往何处?”田四海问道。
“山中不能久待,不说官家和捕快,就算是三重鸾的其他人到来,也是不小的麻烦。”桃山仙起身,拔出了大刀缓缓说道。
“就按祸水大人说的,咱们躲在暗处,没有人能知晓咱们的所在。”
“对了,田四海,你说说哪些人都该死,哪些人我们一定能杀死!”
田四海眨眨眼珠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道:“真要说起来,老子觉得哪个都不好杀呀!”
“还有啊,小郡主,我觉得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帮您把目盲的毛病治好喽。”
“切,刚才还说,你能捏死天字号的大境界高手,原来只是跟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吹嘘?”桃山仙冷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