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唐宁的感知中,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粘稠,沉寂,仿佛亘古不变的宇宙深渊。
然后,一阵摇晃打破了这片死寂,将他从黑暗的泥沼中猛地拉扯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深海的底部猛然拽向水面,让他措手不及,呼吸困难。
他感到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一下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焦急和担忧,仿佛在呼唤一个迷失的灵魂。
他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眼球酸涩胀痛,努力想要睁开,却仿佛被无形的线紧紧缝合。
黑暗中,他挣扎着,试图摆脱这种束缚,却徒劳无功。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如同利剑般刺破了黑暗的帷幕,在他紧闭的眼帘上投下了一线光明。
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模糊的景象如同透过沾满水汽的玻璃般,扭曲、变形,难以辨认。
光线逐渐增强,景象也慢慢清晰起来,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拜伦。
他的同伴,此刻正焦急地俯视着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唐宁!唐宁,你醒了!”
拜伦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激动,在他耳边响起。
这声音,时而像是惊涛拍岸,震耳欲聋,时而又像是春风拂面,温柔轻抚。
唐宁想要回应,想要告诉拜伦他还活着。
可是,他的喉咙却干涩得像被火烧过一样,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无力而痛苦。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酸痛,仿佛每一块肌肉都被撕裂,每一根骨头都被碾碎。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头部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如同有人拿着沉重的铁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头骨,让他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用手撑着身下的木板,费力地坐起身来。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摇晃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倾覆。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胃部,试图控制住几欲夺眶而出的呕吐感。
片刻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坚硬的码头上,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海水的咸腥味,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码头上,战斗的痕迹清晰可见,到处都是散落的武器和破碎的木箱,一片狼藉,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不远处,一块白布覆盖着一具尸体,从轮廓来看,应该是小斯当东。
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木板和绳索,以及一些暗红色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发生……什么事了?”
唐宁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拜伦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唐宁,急促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喘息。
“唐宁!你醒啦?谢天谢地!你被小斯当东那混蛋打晕了!我当时……”
拜伦顿了顿,似乎回忆起当时惊险的场面,语气中充满了后怕,“我当时真的以为……以为你……”
他哽咽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唐宁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无力,意识也有些模糊,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焦急的拜伦。
“我……我怎么了?”唐宁虚弱的问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拜伦连忙解释道:“你被小斯当东打晕了!我担心你,就立刻跑回去找约翰,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把他给逮了回来。”
“约翰?”唐宁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依稀记起约翰被小斯当东的手下抓走。
“对!我把他抓了回来,让他让他指证小斯当东的罪行!”
拜伦语气激动,“然后我就在路上遇到了格雷伯爵!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了他……”
“格雷伯爵?”唐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格雷伯爵一直都在暗中帮助他。
“他一听就急了,立刻派霍华德上将带海军过来。”拜伦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
唐宁静静地听着,心中充满了感激。
他知道,如果不是拜伦及时赶到,自己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谢……谢谢你,拜伦。”唐宁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语气真诚而感激。
拜伦笑了笑,学着唐宁之前跟他说话的样子说道:“我们是朋友嘛,说什么谢。”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好好的,别再让我担心了!”
唐宁点点头,他知道,他和拜伦之间的友谊,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这是一种超越生死,超越利益的纯粹的友谊。
海风凛冽,卷起浪花拍打着码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海风凛冽,带着一丝咸腥味扑面而来。
霍华德上将踏着稳健的步伐,靴子踩在湿漉漉的码头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走到唐宁面前,站定,右手摘下海军帽,露出一头略带花白的短发。
帽子上沾染着些许海雾,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
他深吸一口气,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唐宁先生。”霍华德上将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接到线报,小斯当东今晚会在码头进行军火交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的海军士兵,“所以才出动海军进行围捕。”
唐宁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不过是霍华德上将为了掩人耳目而精心编造的借口。
他明白,这一切的背后,是格雷伯爵那只无形的手在暗中运作,为他扫清前路的障碍,为他遮风挡雨。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霍华德上将。”唐宁真诚的开口,声音略带沙哑,“感谢您及时出现,除掉了小斯当东这个祸害。”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同时也替我感谢格雷伯爵。”
霍华德上将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小斯当东的罪行已经昭然若揭。”他语气坚定,“证据确凿,东印度公司也受到了牵连,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唐宁点点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压在心头许久的巨石。
一直以来,他都被东印度公司纠缠,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如今,他终于可以摆脱他们的阴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感到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