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年之后，谁还能记得你的敕令？

洪荒大地，凡有后天人族者，匍匐于地，面向朝歌。

披头散发，黄土盖面，哭嚎声震动三十三重天。

封神榜下，神情庄重，虎目圆睁的太师闻仲闻言，泪水滑落。

带着一众殷商旧臣真灵，五体投地，面向姬发哭喊。

“吾等，谨遵人王敕令！”

截教众人，无不垂头叹息。

最为活泼古怪的碧霄也双眼含泪，没想到眼前少年人竟能堪破生死，是一位真正的人族共主！

天道，金黄气息扑面而来，凡有大功于洪荒者，均可受功德之力赏赐。

姬发敕令下达，免去洪荒无数活人祭祀之风，有大功于社稷。

天外天，鸿钧神性与人性正相互交战。

从属于天道的神性要将这功德赐予人王，人性却以大神通将其硬生生压制。

“我乃鸿钧，不为天道！”

混沌海深处，传来一声怒吼。

混沌海内，雷云翻腾，灭世神雷炸裂，毁灭气息不断翻涌。

紫霄宫内，剑眉星目，腰胯青萍剑之人哈哈大笑。

正是诛仙阵一战，被鸿钧软禁的通天教主。

“截教截教，众生有情，截取一线生机。”

“这姬发，倒是颇合我之胃口。”

通天说着，便要动身，只可惜混沌气裹挟天道锁链，化作三十六道禁制，死死困住他。

通天也不在意，轻笑道。

“师尊，如今大劫又起，就连您也无法完全看透，这禁制又能困我到何时呢？”

“罢了，让我先助那人王一手，也算补偿！”

心念所至，通天手结无上大剑印，青萍剑陡然出鞘，无坚不摧，强行冲破三十六道禁制，向天道功德斩去！

“破！”

凌厉剑光穿行亿万里，将那功德从鸿钧手中斩落，飞向洪荒大地。

“哼！”

天道处，一声冷哼传来，通天面色涨红，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

三十六道禁制层层收缩，又有法旨浮现，镇压在其之上。

虽遭此重伤，通天仍是肆意狂笑，拭去嘴角鲜血，尽显风流气质！

“人王，别让我失望！”

通天喃喃道，又看向洪荒。

封神台，随着凤鸟鸣叫，护持姬发的防御还是被消磨殆尽。

姜子牙再也无法维持那股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神情怨毒，如果修炼某种天眼神通，恐怕单是眸光就将姬发洞穿！

事已至此，姬发索性破罐子破摔。

调笑着看向姜子牙。

“怎么了丞相，谁惹你不开心了？”

姬发略带搞怪般，配合着贱贱的表情，更让姜子牙咬牙切齿。

“别这样看我，丞相，难不成你要弑君吗？”

姜子牙气急反笑，反而镇定下来。

“弑君？我要将你真灵抽出，化作灯芯，永世受烛火侵蚀，不得超生！”

“额！”

姬发面色黯淡几分，随后释怀道。

“被烧就被烧吧，比起人族世世代代受到奴役，换我一个人，也算划算。”

“尔敢！”

封神榜瞬间炸裂，除去肉身成圣之人，其余上榜者真灵涌动，将姬发护在身后。

“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申公豹摆弄着八字胡，面露精光。

真灵腾出一道空间，赵公明缓缓走出，赞叹道。

“将封神大劫化作天人大劫，这封神榜自然也就毫无用处。”

他看向自己的同门师兄弟，面露微笑。

“诸位师兄弟，我截教中人何曾有过知恩不报之理？”

“师兄说的极是。”

众人纷纷含笑点头，惹得姬发一阵疑惑。

见姬发面露不解，赵公明看了眼天边，阐教十二真仙已然降临朝歌。

“今日，吾等纵然真灵破碎，身死道消，也要将人王护送回火云洞，诸位可有怨言？”

“哈哈哈，师弟说的极是，这劳什子封神榜，说的好听，还不是给玉帝做小，倒不如，痛快一战，打他个天翻地覆！”

说话之人雍容华贵，乃是截教金灵圣母。

她看向闻太师，淡淡道。

“闻仲，吾等拼着身死道消，为你争取时间，要做什么，汝可知晓？”

闻仲虎目含泪，一双大手无处安放。

“必遵师命，宁死也要将人王安全送入火云洞。”

等等！

姬发懵了。

大哥大姐，我放着性命不要，可不是为了让你们鱼死网破，护送我回火云洞。

他当然知道火云洞是什么地方，三皇五帝道场，人族圣地。

躲在那里倒是可以保证自己不死，可自己做这一切谋划，为的是让他们留几分人族香火情，护卫人族所用。

诚然，姬发听到截教中人这样说，内心温暖十分感动，可让他苟延残喘，对人族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姬发来到众人面前，面露感激。

“孤拜谢诸位，但姬发志不在此，人王当有人王的死法，还望各位保存己身，早日恢复肉身，照看我人族。”

“姬发，拜托了！”

说着，他弯腰向众人行了一礼。

堂堂人王之礼，没人敢受，纷纷侧过身子，不敢直面姬发。

“大言不惭，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广成子领着阐教众人，出现在封神台前，无视姜子牙的示好，目光灼灼。

一把诛仙剑在身后环绕，无穷杀戮气息扑面而来。

“奉元始圣人法旨，伪王姬发，不尊天道，不敬圣人，即刻诛灭！”

“其余人等，静待天子，因果了结，依次上榜，不得有误！”

广成子收起法旨，扫向在场众人淡淡道。

“各位师兄弟，如今肉体已失，法宝被缴，仅有真灵尚存。”

“广成子劝各位莫要自误，安心上那封神榜，未曾没有一线生机！”

他看向姬发，讥讽之意不绝于表。

“圣人有言与你，还不下跪接旨？”

姬发没想到，元始竟然还能给自己带句话，倒是十分好奇，就是后半段话惹人不爽。

不耐烦的摆手道。

“孤乃人道之主，元始圣人又如何，见我也是平辈论交。”

“伪王，好胆！”

广成子气急反笑，也不在意姬发的僭越，只当他是将死之人道。

“封神大劫，天人大劫？棋子终归是棋子，执棋者高居霜天，拨乱反正，易如反掌。”

“敕令又如何，这代人族不堪用，就弃之不用，百年后，又有谁能记得你这道敕令？”

姬发沉默不语，这就是圣人的算计。

虽不想承认，但元始确实并未狂言。

人道气运终究是人族所生，区区百年，几代人之后，当人族不再记得人王，敕令也再无功效。

姬发长叹，扪心自问。

“我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