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死气平衡

望着半空缓缓打着旋的白色丹丸，陈元身子忽地一滞，有关化死丹炼制步骤的记忆于脑中浮现，如一幕幕播片，飞速闪过。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数，等到他回过神来，先前站在其旁侧的谢平，已经走到床榻边。

只见谢平略一皱眉，扬起双手，体内灵气迅速汇聚掌中，牵引着潜藏在床上之人的黑气。

升腾的缕缕黑气，如同丝线般缠绕指上，而后愈加收缩，勒得皮下一白，指节发紫。

裹在手面的那层灵气薄膜，仅是坚持了片刻，便轰然断裂开，化作碎芒溃散。

谢平脑袋前倾了下，闷哼出声，脸上些许狰狞，当即双掌反扣成拳，各向左右两边用力一拉。

本还连接着榻上王管事的丝线，骤然绷得极紧，再不得朝外拉伸半寸。

“聚！”

更多的精纯灵气被他调出，重新覆盖双手，硬生生再扯出足有两米长的黑色丝线。

见此，谢平方心念一变，停下灵气牵引动作。

手中丝线末端，根根断开，似尤具弹性般收了回来，成了一条条黑色长蛇，先后盘缠而起。

与陆执事的不同，眼前这黑蛇不仅尺寸更长，还具有一定意识，高昂的黑颅上闪着两点猩红，透着森森寒意。

“为师说了，尽力即可，无需有任何负担。”陆执事深深叹了口气，“以你目前修为，这等份量的死气实在是过于极限。”

可谢平却眼神一沉，露出决绝之色，置于他储物袋的那尊青色丹鼎，凭空显现，鼎内一簇灵火砰然形成。

书架上的几个透明匣子同时上升浮空，释出其内灵植。

不待有了灵韵的灵植有所行动，谢平便是数掌打出，缠于指尖的黑色弹射而出，衔着一份份灵植，进了掀起的鼎口。

含在蛇口的灵植，顿时光华大泻，表皮外形于一瞬间失色枯萎，化为片片蜕屑，坠落而下。

谢平立马原地闭目盘坐，两掌抵在鼎前，开始炼化鼎内物。

“师兄…”

陈元看出此时的谢平，倔强的有些难以理喻，和先前那温润随和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暂且不提那死气剂量是陆执事的数倍，一个不慎，极有可能发生不可逆的沾染侵蚀。

单单是这炼丹手法，就足以看得人胆寒。

因为这是完全有别于丹方记述，每一步都是出乎意料的操作，可最后却都能安然度过，顺利进入下一步骤。

陈元闭眼盘坐，细细感受青色丹鼎的气息变化，脑海里不停模拟推演，双手时而高举扭动，时而低垂扇舞。

望着这二人，一旁的陆执事背手而立，什么也没说，任由他们俩肆意发挥。

“噗”

紧扣的鼎盖突然打开，三枚色彩椒为驳杂的丹丸喷射而出，静静悬在半空。

毫无疑问，这些全是废丹。

谢平盯着看了许久，眼中哀伤神色尽现，起身之际，鼎内灵火瞬时熄灭。

“这是…”

谢平余光一瞥，瞧见还在忘我沉浸的陈元，脸上表情逐渐被惊讶替代。

陈元的双手，正以某种不知名的规律旋动，粗略一看，好似毫无章法，却又隐隐有着难用言表的奇妙之感。

也许其他人会觉得莫名其妙，但谢平自己清楚，这与他的炼丹手法，别无二致。

只是比起已能通过心神来操控的他来说，现在的陈元还需手指辅之，以完成炼丹。

在丹师眼中，手指就是他们自己独有的一门大白话，而指尖律动则是在描述某丹方的具体操作，内行之人几乎是一眼便知。

看着陈元将他的炼丹手法，完完整整表述出来，谢平不禁身体绷紧，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笑容。

“真像啊。”

谢平记得，三年前的他，亦是如此，凭借着自身超高的领悟，轻轻松松就掌握了大师姐的心血秘诀。

现如今这一幕，看得他呼吸停滞，可随后反倒仰头笑了起来，两行清泪悄然溢出眼底，留下水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元才缓缓睁眼，定睛一看，陆执事和谢平正注视着他，神色微妙。

陆执事眼皮微微一挑，率先开口笑道：“陈元，如果不是手还在动着，我都觉得你是睡着了。”

“我这是过了多久？”陈元眯眼扶额，单手揉起一侧太阳穴。

“不多不少，两柱香的时间。”谢平眼神一凝，随口回道。

“什么！”陈元瞪大了眼睛，猛抬头道：“可我感觉…”

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随着嘴里咽下的那口唾沫，彻底消隐。

陆执事耸耸肩，“那你现在还要尝试炼制化死丹吗？”

“当然。”陈元点了点头。

话罢，陈元起身走到床边，望着颇为消瘦的王管事，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弟子敢问师傅，化死丹的材料里那修士尸体，是不是代指死气？”

“是，也不是。”陆执事犹豫片刻，沉声道：“虽然逝去修士会因自身灵力而产生异化，但这与真正的死气可差的远了，不过也能算是可用。”

“说来也奇怪，这王管事身上，竟有几丝真正的死气，方打破了他体内的死气平衡。”陆执事补充道。

真正的死气，陈元知道这指的是什么，乃遗迹深处流溢的不详，当年的他，就是在那遭人袭击，沾染死气，从而灵根枯萎。

据他所知，之所以会被称为真正的死气，是因为那座遗迹埋有元婴之上级别的修士，而且还是上百个。

过去的数百年里，又有无数修士，想要得到大能遗物，在那折损不少。

想到此，陈元已经明白王管事这事，和他自己脱不了关系，接着问出了心中疑惑，“师傅，你是可以很简单就祛掉这些死气的吧？”

此话一出，垂首沉思的谢平微微挑眉，撇过头去。

“丹会的诸多技法，能将沾染死气的他们从鬼门关拉回去，并促进死气平衡共生。”

陆执事淡淡一笑，“当然，这并不是免费的，只是在救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收了那份诊金。”

陈元闻言不可置否，眼神渐渐暗淡，重又举起双手，如先前谢平所做那般，牵引着潜匿死气。

但不一样的是，陈元所牵引的不是部分，而是全部。

股股散着腥臭的黑气，刚一离体便化作长蛇模样，缓缓抬头，那三角形的脑袋犹如一个蓄势待发的箭头，猩红的竖瞳鲜血欲滴，信子快速吞吐着，感知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