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百夫长便是原为吕宋人的小将启明。
在听说元军在遥远“中原”的所作所为后,读过圣贤书的他义愤填膺。
怎能如此对待百姓!
官家说的没错,和只要吕宋人学会汉话、就能同授田的宋庭相比,元人对百姓简直不当礽子,必须与之抗争。
为此,他还特地跑到部落佣兵前宣传了一番,如今更是主动请战,争取来了亲身御敌的机会。
“整阵右移,与殿前兵马司汇合!”
小将启明作为这三百人的临时长官,放生吼道。
一众府兵依令而行,在尽力维持阵型的同时脚下匆匆。
郭俊担心他们散掉,连忙让左翼前行接应。
下船指挥的兀良哈看准了时机,决定以这两军交接处为突破口,下令右军分出一半兵马,围杀大宋皇帝。
至于为何不用全军,是因担心宋军趁着攻城混乱再杀出一支兵马,故不得不防。
元军火速逼近,远远看去,兵戈连成一片寒光。
府兵们有些紧张,本就多层的军阵站的更加紧密。
不过启明却注意到,殿前兵马司布列可就只有前后两层,左右拉的极长、战阵也零零散散。
启明有些担心,趁着敌军还有段距离,向一旁的什长主动请缨,请求扩大防区。
“莫慌。”什长大声喊道,以盖过鼓声:“咱只用撑个小半刻钟,后军就能赶来支援,官家那边也能见个胜负。”
说罢,什长抬了抬手中火铳,专心备战。
见其已有把握,启明也不再勉强,专心盯着敌军,面目严肃。
而在另一边的东面战场上,亲临指挥的副将洪茶丘心态有些爆炸。
宋军的这什么鬼炮配上交替掩护,打的他们根本抬不起头。
这也就算了,毕竟这炮直接杀伤力并不大,更多的是威慑作用。
更关键的是,那些攻进城的精锐竟一时半会抽调不出来了!
宋人看到龙纛压上,一个个跟不要命了似的,辅兵们都冲了上来,将他们缠住。
这些人出不来,围城部队的编制都不齐,列阵速度自然可想而知的慢。
“娘的!”
洪茶丘心里骂着娘,临出口时却又变成了对亲卫的军令:“你目视好,去给本将军看明白宋人那炮长什么样。”
“其余人各领前军一阵兵马,给我把宋人死死挡住,不容有失!”
众皆领命,驾马向前冲去,洪茶丘一挥马鞭做着补充:“无论如何都得给老子坚持一刻钟半!”
“只要这么点时间,本将军就能整好大军,掩杀过去生擒了宋朝皇帝,到时候本将定给你们报首功!”
亲卫精神抖擞,纷纷称是。
只是赵由航必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出兵,就是想趁其乱、要其命。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朕要从这登岸的六千人中截出两千来,赶到海里喂鱼!”
待双方军阵还有百步时,赵由航向诸位班直喊道。
“愿为陛下马踏元寇!”
尹玉抽出马刀以做回应,众人纷纷效仿。
随后诸班直向右翼奔去,此时全军开始提速,铳手目视前方,算着最后的距离。
六十步时,铳手停下,开始发枪与元军弓弩手对射,步兵继续结阵前冲。
元军自知远程火力不如宋人,提早组织反冲,双方军阵、兵戈武器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全军随我冲阵!”
百步外的尹玉突然喊道,此时全军已完成提速,马蹄飞扬间甚是勇猛,举刀提槊便向元军的一处薄弱点凿去。
班直配甲,仅比当年背嵬军的标准差一点,而且这一点并非偷工减料,只是因马力略逊做出的妥协。
这些面披青面獠牙的具装骑兵,哪怕过去了两百年,依旧是这片大地上无可争议的统治者!
眼见这些明晃晃的寒光长槊就要扎进去,瞪大双眼的洪茶丘连忙让一只已整编完毕的围城军上前顶住。
但其实都不用等他下令,那只军阵的将领在看清宋人骑兵动向的第一时间,便率人扑了上去。
作为纵横天下、轻重骑皆为天下第一等的蒙古骑兵,他太清楚一只骑兵冲入军阵后的破坏力了。
但无论是军令,还是自发的援军,电光火石间,这些步行的元军哪有诸班直骑兵速度快。
“杀——!”
百来名具装骑兵狠狠的凿入阵中,配合青面獠牙的面具与整齐的喊声,声威震天。
十几杆马槊排头,威武坚硬的装甲配合这万夫莫开的气势,瞬间就将这薄弱处冲散了好几成。
洪茶丘目眦欲裂,向来都是他们骑马追着宋人跑,何时受到过这等鸟气!
都是这窄的该死的海岸、傻叉的船只,他妈的宋朝皇帝!
而这边班直这边,在感受到冲劲渐止后,就地将马槊扔下,挥舞起马刀来继续冲杀。
周围新军也被这一幕所激励,想着官家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无不奋力上前。
本就被炮轰的耳鸣头晕的元军愈发艰难,尤其是被班直瞄准的那一部,阵型愈发散乱。
“杀!”
在这军心混乱时刻,尹玉突然带领众人用蒙古语喊出了这个词汇。
虽然眼前这些人种族不同,但均听过这个词汇。
如今见到这些青面獠牙、满身血迹,不知是人是鬼的具装骑兵将此喊出,终于心理崩溃。
军阵就此散开,骑兵鱼贯而入,两侧新军纷纷跟上。
几乎是小跑赶来的援军目眦欲裂,就差这一点!
洪茶丘也急的挥舞马鞭,急冲上去。
虽然说从一个副元帅的角度来看,冲锋不是他该干的,稳坐军中才是对大军的负责。
但当下局势若不顶上,这场登陆就算彻底败了,这六千人马船只可接应不了,连带着就有了大军被裹挟着乱起来的风险。
洪茶丘带着仅存的身边骑兵向前冲去,而先锋班直也与援军撞在了一起。
这些班直虽未完全提速,但鉴于破阵后双方尚有一段距离,亦是形成了一股冲进。
具装骑兵宛如一个个铁块一般砸入方才还在前冲的人群,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