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纤哭的梨花带雨,陈家旺道:“都怪我不好,再早一些除去这败类就不会让小纤姐受惊了。”
小纤呜咽出声,道:“只要这畜生再碰我一根手指,…我也不想活了。”
陈家旺热血上冲,道:“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侵犯到你。”
小纤扬起脸,眼睛亮晶晶的透出一股异样神采,神情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正在这时,车厢车帘忽然被掀了起来,有人伸头向里窥探。话说市井从不乏好热闹之人,路人见这一行有两辆马车三匹马,却不见马车夫,又听到车厢里传来惨呼声,顿起好奇心凑上前窥看。孰料陡然见到一对少年男女相拥,而女子上身衣衫凌乱,又见到黄老四满身鲜血横躺在地一动不动,顿时吓得连声大呼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陈家旺大惊,他既担心惊动了捕快衙役,又担心孙兵卫等人追上来,当务之急便是调转马头,逃的越快越好。
他放开小纤,跨到车夫位置上去拽马缰绳。不过此处道路狭窄,他又不谙驾车之术,越急越慌越慌越乱,拽了半天缰绳也没转过方向。
幸喜此地偏僻,没什么来往的行人,刚才受到惊吓的路人也仓惶向前逃了,暂时还没其它干扰。不过陈家旺心里明白,此处不可逗留,必须从速离开。
他侧头道:“小纤姐,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喊了两声不见动静,他掀起车帘回身一看,小纤不知怎地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陈家旺吓了一大跳,难道是之前黄老四伤着她了?他连忙返回车厢,抱着她连声呼唤。小纤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没有回应。
陈家旺心中大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一番,目光所及之处,少女的肌肤凝嫩如脂,却也没有什么异常。
他陡然想起小纤有晕血的毛病,看来多半是这个原因,遂蹲下来支起一条腿,将小纤身子托起,斜倚在自己腿上,左手掐她人中,右掌按在她丹田部位,轻运内力替她行气活血。
过了片刻,小纤“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家旺焦急关切的眼眸,小纤心头一热,大感温暖。
陈家旺见她醒转,喜道:“小纤姐没事吧?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
小纤应了一声,忽然惊觉自己几乎是半裸着躺在他怀里,不禁又羞又臊,捂住脸不敢看他。
陈家旺见她面红过耳,连胸口脖颈处白皙的皮肤也泛起了一片晕红,忽然反应过来,扭过脸道:“我…什么也没看到,…我…,”
他不说还好,小纤更加羞不可抑,少顷之后,方才启唇道:“…你去找件衣服,先遮挡一下”,声音轻如蚊蚋,含羞带怯。
陈家旺自己的外套被黄老四撕坏,他眼睛四下里一扫,看到角落里黄老四脱下的外衣,道:“小纤姐,我衣服撕坏了,要不先用黄老四的吧?”
小纤道:“不要他的臭衣服。座位下…有只包袱,我晕血没力气,…有劳你去拿过来。”
陈家旺走近前取过包袱,打开来一瞧不禁怔住了。最上面是一叠精心装订的文稿,文稿字迹娟秀,正是热恋期间自己收集的莺梦手稿。
陈家旺心头闪过一阵异样的甜蜜,他来不及多想,移开文稿,文稿下面压着几件衣服。
最上层是一件紫青色长袍,袖口上用金线绣着一枚宝剑,正是先父留下的,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那件衣袍。
那一日陈家旺将长袍等物品收拾妥了,准备按秦掌门的意思随朵思麻进京。后来“弑师”案发,收拾好的包裹也被当成了早有准备、预谋潜逃的证据。
这次孤身一人逃出来,没想到还能够重见长袍。这不单单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更寄托了自己的感情。睹物思人,陈家旺伸出手掌缓缓抚上长袍,内心十分激动。
长袍下凸凹不平,似有它物。陈家旺“咦”了一声,翻开一瞧,袍子里夹带有两只荷包,荷包上施彩绣,下坠五色丝线,十分精致。
陈家旺满腹疑惑,打开袋口一瞧,第一只荷包里是几锭金元宝,第二只里面…竟然是紫玉葫芦!
陈家旺犹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仔细再瞧,千真万确,可不正是秦敬泉随身佩戴的紫玉葫芦!
陈家旺“霍”的转身问道:“小纤姐,紫玉葫芦怎么会在这里?”
小纤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嗔道:“你先取件衣服给我。”陈家旺“哦”了一声,连忙在长袍下取了件衣服递过去。小纤接过衣服,轻声道:“呆子,…还不是为了你。”
陈家旺一怔,小纤脸色微红,道:“葫芦的事回头再说,先离开这里。”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陈家旺当下抓过包袱,扶着小纤跳下马车。
车后还拴着一匹马和一辆马车,两人跳下车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喻昌。
陈家旺急忙跨进车厢,只见喻昌手脚被捆,身体弯成了一张弓侧躺在地上。陈家旺赶紧将他手脚解开,满心愧疚的道:“都是我连累了你…,”
喻昌裆部被黄老四重重踢了一脚,当场昏死过去,醒过来后还是疼不欲生,如今见陈家旺脱困,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打断他的话道:“兄弟之间…无需多言,能逃出来就好。这里不安全,赶紧…走!”
陈家旺道:“你受了伤,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喻昌急道:“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有数,你不用管。他们的目标是你…,快走快走。”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陈家旺心知他说的是实情,说不定追捕自己的队伍已在路上,而且刚才路人意外引发纷扰,衙役皂隶或许很快也会出现,确实再也不能耽搁。
他无奈叹了口气,回身问道:“小纤姐,你怎么办?”
小纤幽幽的道:“事已至此,我还回得去么?”她微微垂下眼帘,星眸流转,轻声道:“自从悄悄的把紫玉葫芦带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已回不去了,”她的眼神又是羞涩又是兴奋,颤声道:“我跟你走,你到哪里,我…我就到哪里…。”
她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情愫,令陈家旺心头剧震。他和小纤关系一直都好,但从来没往深层次去想,没料到小纤竟然芳心暗许。
可是,陈家旺又该怎么答应?且不说莺梦的倩影时刻萦绕在心头,便是眼下命运未卜,说什么也不能拖累她。
小纤见他沉默不语,明亮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侧身假借着梳笼鬓发,悄悄擦去眼角泫然而落的泪珠,低声道:“小纤真是糊涂了,这个时候怎么能给你添乱。我这就走啦,盼你一辈子无灾无祸、平平安安的。”
她双手掩面,转过身就要离开。看着她单薄的背影,陈家旺心中不忍,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道:“小纤姐,你一个人太危险,回不去留不得,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小纤眼底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但仍然犹疑的道:“你们男子汉行动便捷,小纤一介弱女子,只怕会拖累你。”
陈家旺道:“大家甘苦与共,不分彼此”。形势紧急不容耽搁,他一旦下了决心便不再犹豫,拍拍喻昌肩膀向他作别,转身拉着小纤的手臂大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