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大院的放映工作只用了一上午。
礼堂里坐着的小青年热情还是一如既往。
聚精会神，全神贯注。
但持续性却不似前段时间。
许大茂是讲解员，能够很真切的感受到台下观众在聆听时的关注度。
《地雷战》的余温在下滑。
虽然有这次的放映场地是第二次的缘故。
但总归还是给许大茂提了个醒。
下午没有放映。
瞧。
连放映场次和安排也降低了。
一部片子吃到死的情况，在这个时代是不被允许出现的。
何况区区《地雷战》。
好在新的片子也即将步入正轨。
那一部和《地雷战》相比，更胜一手，更经久不衰。
不过许大茂想到自己需要叠‘特聘放映员’这个甲胄。
那么……
“许电影，听说新片子的剧本已经写好了？”
某位肩膀扛了仨星星的老同志，眯着眼开问。
老者很慈祥，许大茂正襟危坐，不敢有一丝懈怠。
“是的，目前正在八一电影制片厂开会完善。”
“那本子我觉得很不错，小伙子好好做，有前途。”
“谢谢领导夸赞。”
许大茂说完，有两秒钟飙演技的机会。
他没有错过，牢牢把握住。
只见许大茂微微面露迟疑，但旋即又放弃了开口。
这番动作，果然引起老者的兴趣。
或许不大，或许只是随口为止。
但总归是顺了许大茂的心意。
“新剧本研讨中，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只是我还写了一个剧本……”
老者的兴趣来了。
《英雄儿女》的剧本被许大茂从挎包里拿了出来。
老者翻看了前几页，从随意到有点意思再到坐直了身板。
半晌。
老者抬头：“这个本子是你自己想的？”
“不是。前段时间看了一本杂志，是巴先生发表在魔都杂志上的小说……”
许大茂的‘歪打正着’奏效了。
因为他很清楚《英雄儿女》这个剧本也是任务剧本。
只不过接受任务的不是京城的制片厂，而是魔都。
他这份剧本出现的恰如其分。
就像是真正歪打正着似的。
魔都电影制片厂对于这部影片的任务很是重视。
但距离出炉，跟《地道战》‘赶鸭子上架’似的曲折离奇也不遑多让。
许大茂的剧本，能够一解魔都那边的燃眉之急。
之所以在这里拿出来。
许大茂也是有所考量的。
当初能够帮丁秋楠突破进修的桎梏，是有一位和魔都那边有战友情和亲情羁绊的主任。
那位主任不仅是这位老者的麾下。
还是个近亲子侄辈。
老者最缅怀的那位战友有两个孩子。
一个在造船厂主持党务，一个在魔都电影制片厂。
前者妻子是著名的外科大夫，也是丁秋楠解决问题的恩人。
午饭依旧是部队餐厅用餐。
吃了饭。
自然有专人安排司机将许大茂再送回去。
这一次很巧。
又是小吴司机。
许大茂只是说回制片厂，小吴司机便把许大茂送到了制片厂南大门。
没让他继续往里面送。
因为许大茂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娄晓娥来了。
许大茂没有跟娄晓娥相约。
娄晓娥站在门口一侧，也没有找岗亭咨询传话的迹象。
许大茂想了一下。
好像是记得某一次自己扮演贤者的时间段里，说过周末要去部队大院放一场电影。
两场电影是一整天。
一场折半。
娄晓娥中午在这里等，想来也没毛病。
“娥子，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啊？”
“我怕你回来看不到我。”
许大茂从吉普车上下来，摆手送小吴司机离去。
一整个过程里，娄晓娥都站在不远的地方，没有打扰。
等许大茂放下手臂，转过身来开口说话。
她才挪动脚步，走过来。
咕噜噜，咕噜噜。
“娥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11点我就过来了。”
“一直干站着？饿坏了吧？”
“嗯，不光饿，小腿都酸了。”
娄晓娥嘟着嘴。
女人只有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才会撒娇。
因为潜意识里女孩子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依附和靠山。
“走，我带你先去吃饭，吃了饭回招待所给你按摩按摩。”
许大茂说着，便想带娄晓娥进厂院。
“大茂，你，你能有半天时间陪陪我吗？”
“有啊，我不是在陪你吗？”
“不是，我……”
娄晓娥支支吾吾，鲜有的面露些许为难和尴尬。
“娥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咱先吃饭，边吃边说也行。”
许大茂心里也微慌，就怕未知的困难打破他既定的步骤。
娄晓娥可别真闹幺蛾子。
“我爸想见见你。”
“咱俩的事情他知道了？”
许大茂放下心来，想了想问。
“我想瞒的，可是没瞒住……”
娄晓娥小声解释。
能瞒得住才怪！
许大茂把娄晓娥留宿了两天两夜。
娄家老两口再怎么放任，也得喊闺女到面前问一问。
毕竟是娄家亲闺女，千金小姐来着。
可娄晓娥那会儿的情况。
过来人都能猜的出来。
即便不知道两人游玩的路走的哪个方向。
用了哪个渠道。
但女儿绝对是从无忧无虑的少女，成了破茧而出的许太太。
事实大于雄辩。
“可你还饿着肚子呢？”
“回家里再吃吧，别耽误你太久……”
“为了你，为了咱俩的事儿，就不算耽误，我就是怕你饿坏了。”
许大茂和娄晓娥往外走去。
过了路对面，穿过一个小胡同。
上了一辆黑色银边的奔驰老爷车。
娄振华和娄谭氏住在东四八条。
一栋占地面积不算特别大的二进小院子。
许大茂属实没料到。
原剧里鼎鼎大名的民族资本家娄半城，住的不是别墅洋房，竟然这么接地气。
只不过……
许大茂跟在娄晓娥身后，绕过影壁墙，穿过垂花门，直奔后院正北房而去。
任你娄半城机关算尽，曲意逢迎摆低姿态。
可嘴边的肉就是肉。
无论如何摆烂，也藏不住让人垂涎的肉香味儿。
所有的小心思和依托外力的隐忍，都是虚妄。
总归会鸡飞蛋打一场空。
人，一定要靠自己。
自身的强大才能最大限度的趋利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