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来到李象为他准备的房间，先沐浴一番，然后赶快带上软脚幞头，总算遮住了自己一头烧焦弯曲的头发。
接着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只是材质普通，让他颇为嫌弃。
又连喝三大碗粥，算是勉强垫了下肚子。
然后就正襟危坐，等着吃牛肉。
“笃笃笃”门响了。
“进”侯君集屏住呼吸，该是牛肉来了。
牛肉他吃的多了，但这是李象的牛肉，是他为自己挽回一丝颜面的方式。
虽然想起那对双生子他就心痛不已，但总算不至于输的太惨。
“今日的一切，他日必定双倍相报。”侯君集面孔狰狞，眼中透着无尽疯狂，几乎咬碎了牙齿。
“小娘子，请这边来。”王方翼将洗漱完毕的猪小娘引到门外，便匆匆离去了。
猪小娘疑惑着扣了三下门环。
“笃笃笃”
“进”侯君集道。
“怎是你？”见到来人，侯君集诧异，直起上身。
“奉郡王命，来为陈国公送牛肉。”王方翼端着一张大托盘走进来，面无表情道。
“砰”托盘放在侯君集面前，上面摆着一只生牛腿，血淋淋的似乎刚宰杀取下。
侯君集一张脸铁青，话从牙缝里挤出来：“老夫要吃的牛肉不是这个，老夫要吃李......郡王的牛肉。”
“这就是郡王的牛肉，这庄园里的每一只牛都是郡王所养，他们的肉自然就是郡王的牛肉。”王方翼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混账，我说的是那个女......”侯君集大怒。
“啪”王方翼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敢打我？”侯君集满是不可思议。
幞头被打飞，一头弯曲烧焦的头发再次披散，半边脸高高肿起。
他刚刚装饰好的颜面，再次一扫而空。
王方翼盯着他，眼神无比冰冷：“郡王的东西也是你能觊觎的？你该庆幸自己对郡王还有点用，不然你的狗头已被我斩下。”
“你......”侯君集目光阴狠，死死盯着王方翼。
王方翼不为所动，淡淡道：“你向郡王讨要牛肉，如今郡王赐下了，你就该吃完。”
“这是生肉，如何能吃？老夫不是屠狗的樊哙。”侯君集怒道。
“上有所赐，下不敢辞，这是规矩。”王方翼目光开始冷下来：“你连规矩都不懂？”
“咄”一柄匕首被王方翼插在了托盘上，然后便盯着侯君集。
侯君集拳头死死握在一起，心中大恨，胸膛几乎气炸了，有抛下一切，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冲动。
可是盯着体魄过人的王方翼，心中衡量良久，几乎咬碎了牙齿，终是忍下了。
他拔出匕首，削下一块带血的牛肉，放入口中大嚼，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眼睛却死死瞪着王方翼。
王方翼面无表情，目光不避，最终还是侯君集移开了目光。
他垂下头颅，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庞，让人看不起他的表情。
一口，两口，三口......鲜血也一滴，两滴，三滴，顺着侯君集嘴角，滴落在地板上。
直到侯君集再也吃不下。
“老夫饱了。”侯君集怒声道。
“不，你没饱。”王方翼摇摇头：“郡王说了，既然陈国公如此想吃牛肉，那便一次吃个够......若吃不下，那便喂他吃。”
王方翼起身。
“你想干什么？”侯君集面色一变。
下一刻，头颅被王方翼狠狠摁在地板上，用膝盖抵住，一手掐住他的下巴，抓起一把牛肉就塞进他口中。
侯君集拼命吐出。
王方翼也不管，再次撕下一把牛肉塞入他口中。
直到一只牛腿，被王方翼徒手抓的只剩血色的骨头。
侯君集仍是顽强不屈，哪怕几乎被呕吐物淹没了，仍拼命挺起头颅，眼睛死死盯着王方翼，露出杀人般的目光。
“老夫发誓，必杀你。”
王方翼不为所动，松开了手，嫌弃道：“陈国公太不体面了，来人，帮陈国公体面一下。”
从门外走出两名憨厚农夫，抱拳道：“诺。”
“你们想干什么？”侯君集被两人架起来，可是他先前饿了三日，又在王方翼手下耗尽了体力，在两名强壮农夫手里，竟只是徒劳挣扎。
侯君集被扒光了衣服，扔进了他先前沐浴的木桶，冷掉的水激得他浑身颤抖。他连连挥拳，击打两名农夫。
“砰砰”两人避过了脸，打在胸膛上，砰砰作响，却不受影响，连身体都未晃动。
这让侯君集呆了一下，有些怀疑的望着自己的拳头，然后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体。松弛的皮肤，垮掉的肌肉，原来长久的养尊处优，早已毁掉了他强壮的体魄。
可是，纵是如此，他也不甘心束手就缚，心中发狠。
双手呈钩，向两名农夫眼睛插去。
被一人扭住双臂，背在身后，这下真的成了待宰牛羊。
另一人抓起一只猪毛刷，为他刷洗身体。
每一下落在身上，都是一道血色印记，侯君集痛在身上，可是心中的耻辱更甚，已然漫出天际，将他整个人淹没。
在挣扎了无数次后，侯君集终于不再挣扎了，心死莫哀，他眼中的怒火熄灭，脸上一片死灰之色。
......
“笃笃笃”猪小娘扣响了门环。
门开了。
李象正坐在桌案后，笑容温和的望着自己。
“大郎”猪小娘呆住了。
“来，坐下。”李象微笑道。
猪小娘红着脸颊，动作轻轻的来到李象对面，跪坐下来。
“这是水煮羊肉，这是清蒸鱼，这是水蒸蛋，这最后一道是水煮虾子。”李象指着案上四道菜，一一介绍道。
边介绍，边拿起筷箸为猪小娘夹菜，放在她面前碗中：“趁热吃。”
猪小娘红着脸，夹起来一一放入口中，努力模仿着街坊们口中淑女的模样。
虽然她也不知道淑女长什么样，但想来吃的慢些，嘴巴张得小些，咽东西的动作缓一些，眼睛再微微垂下，大概就是了吧。
只是这最后一点猪小娘有些做不到，她总忍不住偷偷去瞧大郎。
“好吃么？”李象温柔问道。
“嗯”猪小娘声如蚊蚋，脸绯红无比。
“吃完了，就回去吧。”李象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