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荣耀之名

李奥略略填饱了肚子，便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他确实有点太累了，这几天几乎就没有怎么睡觉，激烈的战场上也不太可能睡得着。

一醒来，天色已经昏暗，他发现埃莉诺在他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与忧虑。

“你那么拼命干什么？”还没等李奥开口，她便开口发问，“你死了我怎么办？”

李奥耳边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嗡嗡响声，听不清她是责备还是心疼。

“对不起。”李奥轻声说道。

不管她怎么说吧，反正我道歉再说。

“告诉我李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仍然抓着李奥的手不放，“你要是战死了难道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埃莉诺，”李奥挣扎着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姑且算是从她手里脱出来，“我是这样想的。”

“此身此躯终有一日要抛入大海，至少在那之前，我要做一些足够被人记住的事情。”

埃莉诺摇了摇头：“这就是你要做的？可你已经是伯爵，历史不会不记你的。”

李奥感觉自己基本上完全清醒了，这一觉可算睡得够长。

他沉默片刻，接着解释：

“我说的是人，不是历史。故纸堆里没人在意的名字难道还少吗？”

“世界上到处都是伯爵，每次比武大会都有一个冠军骑士，他们都在历史上有名字，但真的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吗？”

“但现在有足足三万人记得，是这个叫李奥的男人帮他们来到新家园。”

埃莉诺听后，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的道歉也太不真诚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道歉，但我下回还这么干。’你刚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没错，我下回还这么干。但我保证，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

“你呀！”她扑到李奥胸口，双手成拳，锤击着李奥胸口，但并不疼痛，“你啊！”

“至少带我一起吗……”

“像这次这样，你在前面拼命，我却从未见到一个敌人，这让我感觉离你很远。”

“可是港口比较安全。”

“李奥！”埃莉诺提高了声音，猛地站起来，在船舱内来回走动，“你会被人记住，被人传颂，获得荣耀之名，难道我就甘心仅仅作为维恩的公主——或是你的妻子存在吗？”

“我的功业也一样要从我的枪尖上取得，即使我有一天战死，我也是作为一个骑士而死！”

“我不在乎那些无所谓的东西，我所求的是这样的忠诚——我的剑为你而挥，而你的剑应与我同在。”

她忽然又扑向李奥的床，跨坐在他身上：“请不要让我离开你了，李奥，我们就是要战死，也得死在一起。”

“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有点疼的。”

“我答应你，我们将共同面对未来的任何敌人。”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红着脸从李奥身上下来。

她又鼓起勇气，拉住李奥的手：“那好，现在请和我一起去面对晚饭。”

……

几天之后，船就行回了王都。

大部分移民由几位老资格的爵士先行承接，而最后这一批人暂时安置在了王都，他们都需要等待之后更具体的分配。

仗已经打完了，下一步是开会。

李奥在几天的航程里渐渐恢复了精神，现在可以神采奕奕地来开会。

会议地点在王宫一处偏厅，只够这次参与指挥的那几个人商量，所以这不会是一场大朝会，但李奥明白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会议。

所谓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既然只有这么几个关键人物在这里，那自然要说大事。

论功行赏。

“那么，菲斯卿的封赏也就到这里了，”国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最后是此战最大的功臣——李奥卿，你要什么？”

“陛下，我希望这次最后一直跟着我的那些诺德战士成为我的领民。”这是李奥早已决定了的。

“这些人不能算是什么奖励，只要你愿意，他们自然可以效忠于你，”国王微微一笑，“不过，他们也还有三百多人，你的领地现在足以支撑吗？”

李奥摇了摇头。

“这样，除了粮食，一时各方面都需要，没法筹措，其它一应物资由王室提供，以协助这些人在你那里的安置，”国王点了点头，“似乎还是不太够。你现在还缺钱吗？”

“陛下，金钱奖励的话可以不必给我，用在我和埃莉诺的婚礼上吧。”

李奥已经想到要怎么弄粮食了，那这样就没必要要钱。

大量人口突然涌入，这段时间的粮价必然起飞，拿钱买粮买多少亏多少。

“呵！好，那我得好好操办操办。”

“陛下，我有个问题。”

“问。”

“您有计划协助诺德复国吗？”

“要是有个诺德王子带着五千兵马让我送他过去，我也就送了，”国王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令人有些烦躁，“但现在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我们没必要牵扯太深。”

“既然如此，我认为有必要采取措施，以减轻这批诺德移民的故国情怀，避免我国被彻底绑上诺德复国的战车。”

“哦？你这么说？是有什么好建议了？”

“是的，我认为可以给这批移民起个新的名字。”

名字是有力量的，既然希望这些人能在维恩安居乐业，一个很有效的手段就是让他们的名字与故土割裂。

“新名字，好建议，”国王估计是听懂了，认可了这一操作，“众卿有没有建议？”

“受拯救者，叫他们记得我们的恩情。”

“不好，这不是反而加强了他们对故土记忆吗？我看不要涉及太多政治的好。”

“北海人，这就只有地域而不涉及政治了。”

“李奥卿怎么说？”

“这个名字并没有做到不涉及政治，北海诸国的概念还是很深刻。而北海诸国背弃了他们，没有在他们危急时救援，我想他们同样不愿意被称为北海人。”

“你的意见是？”

“他们既然发誓皈依，就用这誓言做他们新的名字，他们是誓约之民。”

李奥深吸一口气，那个无数次在他脑中回荡的词终于脱口而出：

“他们是瓦兰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