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字一号

杨嗣徽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在他八岁的时候,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能梦见这个背负长剑的男人迎着风一直向前走,他在梦中问他,男子从不说话,只是一味的走。

十岁之后他便很少梦见了,大概每过上半年才会梦到一次,十五岁后更是连着三年都未曾做过这个梦。

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又会梦到这个,而且这次他居然拔起了那个人背在身上的剑,还有那两个声音,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声音的主人是谁?为何要叫自己拔剑?三年未曾梦见今日又为何会再次入梦?

他睁开眼,透过敞开的大门看见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但是就如昨日的夕阳一般,也没有任何一缕阳光照射到这处地方。

杨嗣徽这才发现,这几处屋子附近的树木都是枯萎的,像是很久没有晒过太阳。

难道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缘故?杨嗣徽心里泛起嘀咕。

“杨兄弟你醒了啊。”

说话的是谢词,他并没有睡觉,这个天光七境的修士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透着一丝古怪,但是他并不想多事,昨日守了一夜,并未有事发生。

“谢大哥起这么早。”杨嗣徽抻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迷糊的双眼。

“是啊,早上去林中打了几只野兔,给你们改善下伙食。”谢词递来手中烤的喷香的野兔。

杨嗣徽咽了咽口水,笑着接过:“没想到谢大哥还有这等手艺,那我就不客气了。”

杨嗣徽本就不是个腼腆的人,从小到大在村子里都是孩子王一样的人。

谢词笑着递来酒葫芦,问道:“杨兄弟要不要来上一口?”

杨嗣徽一看,竟是谢词大哥一直别在腰间的葫芦,问了一句:“这里面装的,是酒?”

谢词咬了一口烤兔肉,在口中咀嚼几下,随后说道:“可不是一般的酒,这是我们青州连云城的好酒,一般人可喝不到。”

说完这句话,谢词对着杨嗣徽挑了挑眉:“要不要试试。”

“大哥你又胡闹,你那酒是他这个阶段能喝的东西吗?一会还要赶路,你是想让他睡上个三天三夜?我倒是无所谓,可是萧师姐不喜欢马车里坐着外人。”谢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自己在架子上拿下一条兔子腿,咬了一口。

杨嗣徽本来真的很想尝上一口,但是被谢轻这一句话说的马上打消了想法。

“还是算了,看来谢大哥您这好酒小弟是无福消受了。”

谢词一笑置之,随后又看见驾车的老吕走过来,赶忙上去招呼他一起吃烤兔肉。

萧慕晴下车看了一眼,说了句大早上吃这么油腻,随后又返回了马车,谢词也不管她,带着谢轻和老吕有说有笑。

“对了,昨天光顾着问路了,还没请教几位万里迢迢前往东玄州是要去干什么呢。”

谢词和谢轻对视一眼,随后爽朗说道:“也不瞒杨兄弟,我们的门派在青州被人打散了,我们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所幸家师在东玄州还有个师弟,也算是颇有家资,所以我才带着两个师妹前往东玄州投奔师叔。”

杨嗣徽豁然开朗,原来也是流落在外的苦命人啊,随后他又想起一件事:“谢大哥懂那么多修行之中的事,想必也是个高手吧,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境界?”

谢词将吃完的骨头架子一把丢进火堆,抄起袍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双手,开口说道:“其实出门在外随便问别人的境界是个很不礼貌的事情,但是看在杨兄弟刚刚踏上求道之路,求知之心急切,那当大哥的也不吝啬,我现在是处于天光境,也就是第七境。”

杨嗣徽一听,这才知道说错话了,原来问境界这种事会冒犯别人吗?刚才还准备先问问谢轻是什么境界呢,还好没问,不然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可就完了。

“修行者出门在外,基本上不会去问其他人的修行境界,因为每个人自身的修行都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只有双方问剑之时,出于礼貌会自报一下境界,以后遇见别人,可别傻乎乎的问了,等会别人以为你要向他问剑可就要闹笑话了。”谢轻开口对他解释。

杨嗣徽点点头:“我记下了,多谢二位教导。”

谢词看见几人都吃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用手一拂将地上的火堆熄灭,招呼道:“好了,老吕你将车驾到外面路上去,轻轻你也上车,杨兄弟,咱们要出发了。”

杨嗣徽一听,想起昨晚谢词所说的南河州第二大城,朝阳城。顿时心向往之,一时间干劲十足,帮着老吕很快就将马车引导到驿站外面的土路上。

“小杨,你我同乘。”

谢词策马而来,一把擒住杨嗣徽的肩膀,将其抛到马上。

随着谢词大喊一声驾,这匹骏马彻底撒开四肢,迎风奔跑,风吹在杨嗣徽的脸上,有些生疼。

“谢大哥你都是七境的大修士了,为什么不飞,还要骑马?”杨嗣徽问出了他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呼啸的风声里,谢词醇厚的嗓音传来:“我们跟南河州很多大势力的关系不太好,御剑飞行太招摇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坐好了,大哥我要加快点速度了,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朝阳城。”

身后的老吕骂了一声娘,“他娘的,谢词这浑小子,是不是忘了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我这把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吕老,咱们慢些就是,晚上能在朝阳城会合便可。”谢轻喊道。

“得嘞,让那小子玩去吧。”老吕叹了口气。

萧慕晴则是闭目养神,偶尔打开窗帘透口气。

此时的朝阳城内,宋旬起了个大早,昨夜得到山中传来的消息,说是祁阳大人今日会从南河州府来朝阳城,正好省去了再跑一趟南河城的路程。

师妹和女孩还在睡,宋旬没有叫醒她们,他出了酒楼后先是去了一趟城内的珍宝阁。

柜台前,宋旬一身道袍无风自动,他掏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说道:“我要见你们老板。”

伙计一看那枚玉牌,发现竟是店中四百年前派发的天字一号令牌,察觉到来了贵客,不敢马虎,马上拿了牌子上了楼。

老板很快就下来了,看着一身道袍的宋旬,谄媚的笑着:“来来来,贵客楼上请。”

宋旬跟着他上了楼,开门见山道:“老板想必也知道玉牌的主人是谁,我便不绕弯子了,我是来取东西的。”

老板为其沏好一壶茶,招呼道:“陆真人怎么没亲自来?不知小道长你是陆真人的什么人?”

“正是家师,还有什么问题吗?不妨一起说完。”宋旬没心思和他说太多。

“小道长误会了,天字一号的藏品是重中之重,自然要谨慎些,不然陆真人雷霆一怒,咱这小店也承受不起不是。”老板嘿嘿笑道。

宋旬点点头表示理解,拿起老板刚倒好的茶杯,抿了一口,开口道:“不知东西何时能够送来?”

老板连忙道:“已经派人去取了,这种等级的藏品取起来有些麻烦,要等四位大供奉到了才能打开宝库,估计要到正午时分了,不如小道长先回去?到时候我亲自给您送去。”

宋旬思虑片刻,答应了他的提议,“如此也好,我现在住在城东的飞仙居,到了向伙计问宋旬便是。”

宋旬起身要走,老板一副谄媚之姿小跑到其身前,“宋道长这边请。”

等到宋旬走出了店门,老板顿时站起身来,招呼伙计关了大门。

“快去请四大供奉前来议事。”

伙计挠了挠头,“啥理由呢,那四位的脾气可不太好,我担心请不动。”

老板一脚踹在伙计的腿上:“你就说有人要取天字一号的藏品,他们自会过来,还不快去。”

“陆筠真人以雷霆之势开山,先是彻底封了青棉山,如今又来取走那个东西,他逐鹿山到底要干什么?”有一个精壮汉子一脚踹开了珍宝阁的大门,大踏步走上楼来。

“人现在是开天境的大修行者,干什么还能让你知道?”年迈的妇人出口揶揄。

“开天了不起啊,能顶几个浮游啊。”精壮汉子满口不屑。

“熊大哥慎言,那可是陆真人,咱们珍宝阁可开罪不起。”这回说话的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

“好了,你们在这吵上几句又能顶什么用,姓陆的小子即然想拿走宝印,咱们也只能拱手交给他。”最后进来的佝偻老者打断了他们争吵。

其余三位供奉和老板一起对着这佝偻老人行了一礼。

“顾老,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当年在妖族手里抢下那方宝印虽然是他逐鹿山出力最多吧,但是现如今说都不说一句就派弟子过来取,是不是有些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中年美妇气鼓鼓的。

“你也知道是人出力最多,当年他还是浮游境时给我们些面子无可厚非,现如今人都开天了,还用得着管我们的脸面?”佝偻老人没好气地说道。

“顾老您这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开天境也不是无敌的,大掌柜不是也快摸到那条天堑了么,咱们何必怕他。”姓熊的精壮汉子大声喊道。

佝偻老人叹了口气:“现如今人就是明面上的大陆第一人,况且这东西当年本就是寄存在我们这里,放的时间久了,你们还把它当作自己的私产了?”

三人面面相觑,齐声道:“不敢,只是有些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那东西放在我们这里四百二十多年,你们哪个没有私底下用其增长过修为啊?现在人家要拿走,给就是了,为了一块妖族的宝印,就想跟逐鹿山结仇?愚蠢,莫说大掌柜还没有开天,他陆筠是什么人?千雲真人的亲传弟子,几百年来可曾输给过谁?真是没有脑子,不要因小失大。”

“小陈啊,拿着我四人的印章,将东西取出来给人送去。”

姓顾的佝偻老人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