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观测效应

何羽摸着下巴，冷冷注视着面前的灰豺尸体。

“同化天下万妖......”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妖字命尘，确实能让自己化身成妖魔。

若强行说这是同化，那倒也没什么问题。

何羽皱了皱眉。

自从自己融合了梦蚜子，点亮命主权柄之后，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那随手便能使用的呼风唤雨之术，还有这灰豺面对自己时候的卑微和恐惧。

何羽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念头。

本是自己应该恐惧这座世界，现在却似乎是整座世界，都在恐惧自己。

好诡异啊......

正在何羽皱眉沉思之时，一股血腥味突然从地底冒了出来。

浓重得仿佛......地底下面是一座刚建成的坟场。

这座山岭突然开始摇晃起来。

何羽神情一变，紧紧抓牢身旁的枯树。

震动之中，大地裂开一条裂缝，直伸向山岭之外，那些枯树全部被裂缝吞噬，向地底深渊掉落。

何羽翻身滚开，险险躲开，面色肃穆地看向深渊。

那里，正有一只恐怖的身影，缓缓爬出来，它的动作缓慢，仿佛一滩液体触手，缓缓渗出来。月光洒在它爬出了一半的躯体上，在地面投射出一团恶心无比的影子。

看到它的第一眼，何羽的眼珠狂震，从胃里升起一阵呕意。

那是数百头灰豺的头颅，如蛇一样纠缠在一起。

它们全都紧紧盯着何羽，几百只通红的眼眸，充满了恐惧和憎恨。

那些眼睛从深渊爬出来，仰视山岭上的何羽。

月光将何羽的身影变得伟岸和深邃，他的背后，仿佛有一只狂舞着的触手怪物，遮蔽整座天空。

“天命......之主......”

它们呢喃，它们尖啸，它们惊怖。

一些眼眸，在望见何羽的瞬间，便自动崩裂开，像是被捏爆的鸡蛋，血色炸裂。

另外一些，则怒目圆睁。

似乎含着面对天敌时的胆怯，但其中又铭刻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恨。

“我吞噬了三百七十三条同类......”

其中一只没有瞎的头颅张口说话，声音尖锐刺耳。

三百多条？

何羽强自站定身躯，心中大骇。

太过轻敌了！

竟然有如此庞大的灰豺族群，三百多条，足以推平整个海角村。

而它们组合成这么大一只怪物，最少是中三品的实力，就算化身梦蚜子，也绝不可能赢！

但他还是没有搞懂，明明双方刚刚接触，甚至还没打一个照面，这家伙就能残忍地吞噬所有同类，如临大敌，仿佛是最后一战。

“只为了和你一战。”灰豺说的，果然如何羽所想。

“我知道，你终将会来，收走我体内的权柄。”

“这种权柄......”那颗最中心的头颅低下，自言自语，“何尝不是一种束缚。”

“天命......天命......”

“我偏不信，这狗屁天命！”

月下，何羽挠了挠头，问道：“你他妈在说什么？”

明明是对方实力占优，却搞得好像被自己逼到绝路一样。

而且一上来就自爆了那么多眼睛。

这是在造成心理压力吗？

灰豺汇聚的怪物，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诧异。

随即，却又更加愤怒：

“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能侮辱我！”

数百只豺头，同时扬起，发出咆哮，如长鞭般凌空甩来！

瞬间，何羽激活了脑海中的梦蚜子化身！

天空乌云压顶。

何羽从未在山河世界中化身过梦蚜子。

刚一出手，立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太巨大了！

乌云之下，一只比山岭还庞大的巨物，出现在灰豺的面前，八只触手将整座山都牢牢地捆住，那融合了几百只头颅的灰豺怪物，甚至还比不上何羽的一半体型。

触手上，长满了尖牙狰狞的口器。

雷霆聚集，乌云愈发浓重，仿佛神罚。

那宛如深渊巨兽的章鱼，俯瞰灰豺，犹如俯瞰掌中玩物。

见状，灰豺余下的数百只眼睛，再次爆了一半。

“天命不可敌！”

它惊吼一声，硬生生收回甩出了一半的头颅，往大地裂缝里面一钻，竟逃走了。

何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逃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

随着灰豺的逃走，何羽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缓缓变小，天空的乌云也开始消散。

最终还原成了正常梦蚜子的体型大小。

有点蹊跷啊。

裂开的山岭之上，一只八爪章鱼拄头沉思。

从一开始孙先生被雷劈死，到呼风唤雨，再到如今灰豺看到自己就被吓跑。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太过诡异。

方才灰豺在的时候，虽然自己体型很大，乌云遮天，但能感觉出来，化身所带的妖力、力量、体质等，全都没有变化，依旧是玉关境三重到四重关窍之间的实力。

梦蚜子化身，在梦中会增强实力到下三品最强，也就是抚顶境。

但刚刚的情形与梦中又不一样。

在灰豺逃走之后，自己的身形就自动缩小。

“莫非，化身的体型和这些妖魔的观测有关？在它们观测的情况下，化身就会显得无比恐怖、凶恶。”

“或者是和它们心中的恐惧有关？不对，那灰豺虽然逃走，但恐惧还在......或许是需要同时满足观测和恐惧。”

“先前呼风唤雨的时候，也是被那些信仰自己的村民们观测，但他们不害怕我，只是狂热。唔......或许任何一种强烈感情的波动，都能趁虚而入。”

“观测者效应么。”

何羽自言自语，还原人形。

目前能确定的是，这种观测并不能直接提高自己的力量，而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怕、恐怖，类似一种幻术，却比幻术更真实。

但凡刚刚那灰豺有勇气用头甩自己一下，就会发现自己只是在虚张声势。

何羽心中一动，打开山河绘卷，却发现绘卷之上，出现了一点红色微光，正在疯狂移动中。

“灰豺被绘卷标记了？”

这红色微光，应该就是妖字命尘，与当初收的梦蚜子命尘类似。

只要让自己看上一眼，便会标记它的位置。

在劫难逃。

不愧是天命之主，果然霸道。

何羽吸了口气，自己面对这些妖魔，简直是降维打击啊。

他望向灰豺逃走的方向。

虎岭深处。

想要追击，还得徐徐图之。

此时乌云再次弥散，残月显现。

那被灰豺撑开的地底裂缝，在月光照耀下，显示出峥嵘的细节。

何羽顺着裂缝上的突起，小心翼翼地来到地底。

这里是灰豺巢穴，也是曾经梦蚜子所藏身的地方。

如今遍地血色，满是无头的灰豺尸体，血液汇聚流淌。

何羽四下探查了一番，只听见几声哼哼唧唧的声音。

扒开洞穴角落的枯叶，一窝酷似小灰狗的灰豺崽子们，约有六七个，抬起头，睁大双眼，看着何羽。

眼神中却没有恐惧。

“即使吞噬了全部族群，但还是心软，留了一些后代么。”

何羽拎起一只小狗崽，对方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

或许可以拿回村子养起来。

何羽嘴角一勾，将这些狗崽收进了随身包裹。

却从它们的肚皮下面，掏出了一张羊皮卷，似乎是灰豺铺在窝的底部用于保暖的。

羊皮卷上方写着几个斑驳的大字，虽不是大虞的文字，何羽却全都认得，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北海......图志。”

何羽心中一跳，顾不上狗崽子们，急忙翻开羊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