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杀鸡儆猴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位千夫长手握剑柄，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

将其中一人头上的黑布摘下。

是一个面容飒爽的女子，眉宇带着几分英气，她的修为已经被废，甚至封上了周身穴位，连话也说不出来，那双原本英气十足的眼睛，如今全都是恐惧。

青衣瞬间握紧了拳头，面色巨震。

张弓月......自己的手下！七杀天枢副使。

他猛地抬头，看向何君秋。

你怎么敢！？

那道身影，却沉静地犹如一座山，山的阴影将青衣笼罩。

李横江等人，早先便在烟雨楼上见过这个女子，他们的手指都不由得发抖起来。

只听千夫长淡漠说道：“经查明，此人冒充七杀司身份，控制着江陵的一批叛贼，在城内外故意生乱，甚至胆敢刺探军营、官府的情报，被风雀营当场抓获。”

“包括她的所有党羽，已被我们连根拔起，缴获证据若干。”

这位千夫长的声音不大，如刀般地冰冷。

青衣那张粗糙的脸像是被重击了一般，脸上肌肉都在颤动。

竟然如此钩织罪名？！

什么冒充，她明明就是七杀司的！

千夫长又摘下另一人的黑布。

是一个枯瘦的人。

和张弓月的区别是，他的双眼、鼻子嘴巴，已经全都被挖掉，脸上只剩下血淋淋的空洞。

也因此无法分辨性别，无人认识。

他的面容露出的一瞬间，一些年轻女性瞬间惊颤地低呼出声。

就连何羽的眼皮都跳了一跳。

“此人是另一个反叛组织的头目，名为袁陵，南淮散修。”

何羽眸光一缩。

“他，也就是前些天在天澜江上兴风作浪的魔修，已被我们废了神池五气，法相三花，挖面断肢，抽骨......拔筋。”

千夫长一字一句，清晰地讲解。

血腥气如海弥漫，有人忍不住低呕起来。

何羽亦是感到一阵反胃，在心中喃喃自语：“洛姐姐......你是在找袁陵吗？带你是带不走了，你可以端走。”

“端走？什么意思？”洛惊鸿意识到了不对。

“把他的骨灰，端走。”

脑海中的声音霎时停住。

烟雨楼中。

如一朵莲花般盛放的悬空大厅内，原本和睦愉悦的氛围，恍如一梦，被风雀营的铁蹄踏碎。

众人纷纷惊醒，这才发现大虞东南三百城，依旧被那道山岳般屹立的身影，牢牢掌控。

有人腿脚发软，跌坐在座位上。

年轻子弟们的道心，再次被冲击。

刚刚还热衷于出题考试的南台山大长老，此时面沉如水，却是一言不发。

青衣身后那些汹汹的七杀司行走们，气势不再，因为从那些将被行刑的人中，他们看到了许多熟悉背影。

那些人，是他们的同僚，曾经生死与共的同僚，熟悉地只看背影就能认出来。

如今那些人像是野狗一样被套住头，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

青衣的面色苍白，死死盯着何君秋。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如此对待朝廷钦差？

青衣此时才发现，他所依赖的靠山，那个远在天京的圣上的威严，触及不到江陵。

君侯只说了一个字。

“杀。”

所有人瞬间偏过目光，不忍卒视。

难道要血溅当场？

那名千夫长的眼底露出嘲讽，挥了挥手，那些押送的军士们，便将所有犯人又重新押了出去。

这座宴会厅，可不是杀人的地方。

风雀营军士们全都走出了悬空大厅。

气氛却依旧凝固。

在场修士，不乏中三品，乃至上三品境界，仅仅依靠耳力，便能听到烟雨楼外的声音。

只听见瑟瑟江风之中，传来一声声惨叫。

千夫长好心解释道：“吵到各位的耳朵了，军士们手糙了些，而且他们会习惯性割下耳朵，好拿回军营领赏。”

众人再次目光狂震，头皮发麻。

月小蝶远远地望着那如山身影，喃喃低语。

“父子两个，都这么疯吗？”

君侯的面容稍稍缓和，举起酒杯。

“一件小事，各位继续畅饮。”

所有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无人应声。却只见千夫长冷漠如鹰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几个小家族的家主们，忙不迭地抬起酒杯，慌乱道：“...喝，喝...继续喝...”

南台山行木老道，胡须已被气得根根直竖，却只能握紧酒杯，再松开，如此重复。

叶江雪、方明渊等宗门天骄，久居深山，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早就被惊骇地黯然失色。

李、曹等世家大族的家主们，却仿佛本该如此一样，终于松了口气。这就是他们熟悉的君侯啊......

何君秋又一次搂住了青衣。

“天枢大人，借一步说话？”

随着君侯和青衣走入内厅，被屏风挡住。大厅内，舞女们再一次出现，一曲悠扬的仙乐，飘然响起。

而所有人都已没了继续参与宴会的心思。

互相对视，犹如一群受惊的鹌鹑。

......

屏风后的内厅，隔绝禁制之内。

青衣的冷汗顺着后背一滴滴流下，浑身紧绷，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任由何君秋将自己按在椅子上。

他敢罗织罪名杀身为天枢副使的张弓月，就敢罗织罪名杀自己。

“青衣......顾青衣。这个姓，我没记错吧？”

青衣的双目再次睁大，已经犹如眦目。

顾这个姓，意味着他来自顾家，天京脚下只有一个顾家。

——何君秋已将他的底细全都扒了出来。

“陛下呢，正值壮年，虎视六合，喜欢玩这种你猜忌我我猜忌你的游戏。”

“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能配合，我把大女儿嫁入了宫中，又把二儿子派到了疆场，如今陛下却仍旧不信任，我只能让羽儿也接了圣旨，未来赴乾清宗历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君侯仿佛在唠着家常一样，坐在青衣身边，轻轻叹气。

青衣依旧紧绷，不敢有丝毫反应。

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但别忘了，陛下还叫我一声岳丈。”

“他和我之间，只有家事，没有国事。”

“顾大人，请问在一个家里面，有奴仆说话的份吗？”

那双眼神斜觑过来，犹如虎视狼顾，那条眯着的眼缝中，映着尸山血海。

“嘭。”

青衣竟坐到了地上。

他大口地喘息，双目失去焦距，浑身微不可查地战栗着。

心中紧绷的弦，彻底断开。

一个只会暗地谋划的人，无法理解久经战场的将军，如同燕雀无法体会鹏鸟展翅之雄迈，当双方对视的那一瞬，燕雀的整个世界都将被瓦解。

何君秋拍了拍手，从内厅的后门，那名千夫长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青衣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

张弓月，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