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疑似谋财

“贺姑娘打人干脆利落,宋某还以为是有什么本事呢。”

眼前人说自己是驴,倔强又爱为难人,宋璋并不怎么生气,但想想还是嘴痒,开口不咸不淡地讽刺。

谁料贺言的脸比天变得还快,坐在驴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脚尖。

“小女子现在本就没什么本事,宋大人又不愿意做我的姘头,那就只能狐假虎威啊。”

无辜的眼睛眨啊眨,眉梢嘴角却挂着几分明显的装,逗得宋璋脖子筋一梗,却又秉持着君子度量,咬着后槽牙骑马走到最前头。

贺言并不觉得承认自己现在不中用有什么不好,坐在驴子上悠哉悠哉,一路到昭平县城。

昭平离京城近,故而要比一般的县富庶繁华,贺言对这里的印象半新不旧,正是好奇的时候。定好住的地方,便拉着韩荆逛起来,专门将金子换了银子,便扎进城中,里外里从头到脚地消费。

韩荆站在布行里量体,绣娘的身上香香的,拈着尺在身上纳长度,受宠若惊。

“阿言,你爹不是不疼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我这……我粗人,不用穿好衣裳。”

她一想到送出去的银子,能买五六套粗布成衣,她就肉疼。

“听说京城银子花起来如流水,省下上下打点,总要值当些。”

室内熏香燃着,韩荆不太习惯,感觉鼻子痒痒得,余光看见绣娘的嘴角弯着,更觉得自己的穷酸气要从鼻梁骨上冒出来,人也不自觉地缩了肩膀。

小绣娘伸出素手拍拍她的肩膀,轻笑起来。

“姑娘硬气些,人靠衣装。好银子也得配着好气派才使得出好用处。路边的叫花子给衙门二两金找狗,都不抵办孙县丞家小姐一两银的官司重要,该舍得的,还是要舍得的。”

韩荆生得高大,小绣娘量她的肩宽要踮脚,韩荆听懂了话,也一时转不过来心思,低头的时候刚好看见小绣娘量完了所有,顶着两个小梨涡,笑盈盈地在她的肩膀上多放了些量。

“我要是像姑娘一样壮实就好了,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贺言手掌抱着茶水,眼见着韩荆被夸奖,暗沉沉的眼睛慢慢亮起来些,决定以后多夸夸她,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逗起来一定很好玩。

样子早就调好了,韩荆还以为量好便要回客栈,可贺言却钉在原地一样,透过开了个缝的窗子,看外头的街景,叫那和善的小绣娘凑近了说话。

“小姑娘你来,那街上刘记得旗子都是谁家的铺子啊?”

这间布行二层的视野很好,透过窗子能看见不少街景,只是目之所及这两行带着一个拐弯的街上,四五家刘记得旗子,有的是挂在别的匾边,有的单独一间。其中,还包括一个当铺,一个银楼,都是油水厚实的行当。

小绣娘听见刘字,脸上的小梨涡便淡了些,伸出一根手指,将量体的线绳一圈一圈地缠好,推手将贺言递过来的银子拒了。

“是县丞夫人的娘家,整个昭平,随便拎出来个小孩都知道的,小姐这银子不必给我,还要给师傅送东西,先告退了。”

贺言的视线探究地追着那小绣娘的背影,看她撩开帘子,翠色的身影伴着脚步声,消失在耳畔。

“她似乎不高兴。”

韩荆挠着头看着,转眼和贺言对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我也有点不高兴。”

“啊?”

这次韩荆是真没懂,但是贺言已经起身离开,出了隔间又不方便问,就只能咽回去。跟在贺言身后,继续在昭平东一家西一家地逛,一直走到日头偏西,迎着冷涔涔的光回客栈。

今天一日,韩荆身上挂满了东西,银楼首饰,香甜糕饼,一把匕首,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还一个从刘记当铺赎回来的贵重物件——一块玉牌。

迎面就撞上宋璋,又是那副挑着做眉毛尾巴,咬着后槽牙的样子,端着被凉茶水,坐在客栈一楼的饭桌上,应该又是遇见什么事。

“宋大人心情欠佳,谁又往您眼里倒沙子啦?”

撂下手里一摞摞的东西,贺言坐在宋璋对面,端起空杯给自己倒满一杯,又牛饮入腹,解渴之后,才将今天赎回来的玉牌推到宋璋面前,托着下巴等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小女子这就来给您擦擦鼻子上的灰,毕竟家务事总是女子更有本事些嘛~”

那玉牌质地中上,本是值好价的,可是上面却有一块后磕出来的裂,在角上留下一条无法忽视的浅痕。

宋璋看清那玉牌的一瞬间,便伸手将玉牌拿在手中反复端详,指腹摩挲在玉牌的裂痕上,眼神锐利。

“你从哪得来的?”

看来,还是有点同门情谊嘛。

“我的好姘头,有些话,得到去屋里说~”

贺言扇扇不存在的气味,凑近宋璋地耳边,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话,又叉腰站起来,迎着佟安不善的视线,往自己的房间走。

手上的玉牌冰凉硌手,宋璋自然认识,这玉牌是上刻得梅花,他也有一块相似的。这玉牌一共四块,沈文淮给自己最得意的门生一人一块。

梅花玉牌,是许言实的东西。

许言实下葬的时候,他在并未在遗物中看见,还以为是被老师祭拜之时先行带走,没想到还在昭平。

这更印证他点的猜测,许言实不是病死昭平,是被人暗害。而昭平因靠近京城,一年中暂时没有官员调任而来,一直是县丞代县令之职,整个县衙几乎没换过人。

这玉牌还在昭平,那暗害许言实之人,或许也同这玉牌一样。

只是宋璋不知道,当事死人正悠哉悠哉地拆着自己今日买的东西,和韩荆分享她一眼就觉得好吃的糕点,被木头脸岩浆心的宋大人抓了个现形。

“呀,大人,我还以为你需要权衡一会呢?表兄可喜欢这糕了,你要不要尝一尝?”

糕再好吃宋璋也没什么胃口,他也顾不上贺言在吃东西,将玉牌亮出来,质问到。

“哪来买来的,卖家是谁?”

宋璋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很激动的样子,贺言看着他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脆弱,拍拍韩荆示意她出去,又细嚼慢咽地将嘴里的东西吃干净。

“刘记当铺,就是白日那蠢货家,听说是县丞夫人的娘家,之前是货郎出身,运气好和现在的县丞结了亲,几年不到就发了家。”

陈述着今日逛出来的线索,贺言觉得太死板,正经不了一会儿,又指着自己买回来的两堆东西。

“刘记的东西质量一般,但是客流不断。尤其是糕点和衣服,不中看也不中用,店里的杂役也叫人不爽。”

所以,怎么发家的呢?

宋璋抿起有些厚度的唇,思索时不由自主地咬住嘴角的软肉,又絮絮道。

“县丞明老练油滑,说收监处置,便将他侄儿刘铭带走,说话滴水不漏几乎无可指摘。但是……官服很新,还特地问我,走乡道是不是为了祭奠许澄。”

官服虽是见上官必穿,官员必备之物,却价格不算便宜。宋璋这一年来巡查地方,甚至有清廉的县官,穿着打补丁的官服,即便是富庶的易县,张世松穿的也不是多新。

杀人为财?

“还有哦,刘记虽然在别县没什么名声,却做北境的生意。”

二人对视,思及那日在易县所说之言。

北境虽静,这两年却似乎很缺钱粮,商队多了起来,尤其是在京城附近。

至于许言实之死——疑似谋财,顺手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