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 封界残浪

九九低头，摸出一张破旧咒布，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若你真是路过的，便别再看我一眼。”

赵磊记得，那一眼他还是看了。

所以他，便再也走不掉。

梦中，他再次对视那一眼。

却猛然看见了——她的背后，浮着一团魂影。那影与九九轮廓重合，却又微微偏离，像是另一个“她”。

那魂影低声说了句什么。

赵磊听见了。

【写我者，名你者。】

赵磊的灵识震荡。

梦境轰然变色！

识海中，一股强烈的“魂映回音”从九九梦像中反震回来，竟在赵磊体内“擦亮”了一段属于“写魂者”的旧识片段。

他眼前划过数百魂火图谱，全是九九斩过、燃过、毁过的名字，其中，赫然有他自己的。

【赵磊·备页魂·未入谱】

他心头一颤。

原来，他本不该入这局。

是她——九九，在那一夜，看了他一眼，将他写入了这场“逆命火谱”。

那一瞬，赵磊的魂核深处，自行裂开一道轻痕，一缕“她”的印识，嵌入他的骨脉之中。

灵识互合——启。

他顿时明白，这不是“她选择了他”。

而是“她给了他一页可以书写自己的纸”。

另一边，火痕亦陷入梦渊。

她的梦境更为残酷。

那是余烬谷最深处，烈焰烧骨，咒火炼识。

她梦见自己——站在千魂火炭之上，一次次被挑选，又一次次被烧毁。魂骨断了又续，名字写了又抹。

没有人记得她叫过什么。

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曾经，也有过一段“未毁之识”。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剩下的火”。

直到梦中浮现那道魂影。

是九九。

不是现在的九九，而是“她选择不去写完的一段自己”。

她站在火痕面前，默默地递出一本未写完的“印火册”。

册页上，是一行极淡的字：

【我若不是我，那你是谁？】

火痕跪在火炭之上，看着那一行字，忽然发觉，自己并不是“她之后的替代”，而是“她未写完的可能”。

那种感觉，说不出苦，说不出痛。

她喃喃道：“所以……我是她的选择？”

梦中魂影回首：“是你选择了我。”

“你在那场被裁之后，没有熄灭。”

“你是，她放弃燃尽自己的方式。”

“也是她……给自己留的一丝命隙。”

梦渊翻涌！

火痕在那一瞬觉醒。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来不是某场印火的“剩灰”。

她是——九九曾经不愿舍弃的那一个“自我”。

是她在第七印之后写下的一段注解：

【如果这一道魂火，不能救她们所有人，那我就不烧了。】

火痕泪如雨下，却不哭。

她站起身，手中燃起一道新的印火，那火如旧，却生于骨。

“我不是谁的余烬。”

“我是……我自己的魂火。”

梦渊崩塌。

赵磊与火痕同时睁眼。

他们都站在回烬塔第七层，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口魂焰井。

塔外风雷滚动，塔内魂火缓缓升起，照亮他们各自面庞的那一半。

赵磊轻声问她：“你……梦见她了？”

火痕点头，淡声道：“我梦见了我。”

“你呢？”

赵磊道：“我梦见了我第一次见她。”

“可这一次，我看懂了。”

他抬头望向塔顶，魂火在他眼中倒映成一道火环。

风一止，火即冷。魂火在碑林之巅陡然收束，仿佛某种自上而下的咒网，被一双不可视的手猛然收拢。碑石间的缝隙发出低沉咯吱声，仿佛无数早已干裂的旧骨，在沉渊中翻身。

我第一时间抬头，心口猛地一缩——

那道熟悉的黑雾正在卷来。

不是雾，更像是某种“遗咒尘”，一粒粒细微如沙的咒屑，正从魂界与火界交错的顶层渗透进来，如死灰覆地，遮天蔽日。

风中响起一串铁链拉动的咔哒声——冷、准、慢，像是一场千年前未执行完的律令，被重新从墓中拽出。

“她……回来了。”火痕低声说，嗓音嘶哑，一字一字，如刀刻骨膜。

她站得笔直，肩上的魂火虽然残破，却没有退缩的意思。赵磊下意识护她一侧，拳头紧握到泛白，额头冷汗未干。

笠罗，再次降临。

她依旧身披长袍，袖角破裂，却似乎比上一次更冷了。手中那枚“烬主令印”悬空浮动，纹络如火蛇游走，却并不炽热，反而散发出一种“灭火”的死气。

我识海一震，魂链猛缩。那枚令印的气息，不属于火，也不属于魂，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断界律火”。

“你们依旧执迷。”笠罗缓步踏入碑林，咒链在她周身低鸣，“写魂者？备页魂？逆印之人？”

她冷笑，眼神如冰：“我今奉烬主律判，执第七火令，来收一人。”

她抬手，指向火痕。

“她，以断印残识逆写魂图，撼旧律、破火环、擅用废阵，现判——灭魂。”

火痕未动。

赵磊一步挡前，咒链一闪，抵在她与笠罗之间。

我亦上前，魂印翻滚，指尖燃起“自铭之印”的光痕。

可笠罗根本不屑，只一挥手，那枚“烬主令印”陡然散开！

它化作千道咒火丝线，齐齐指向火痕胸口识核！那不是攻击，是执行，是命中注定的“抹名律火”！

“住手！”我正欲出印，忽听远方咒波震荡，一道极淡的咒音自海面而来，如潮而起。

“封海之桥——启。”

一道古老的符号浮现在天地交界处，像是有人在天地之顶强行刻下一道“印桥”。

咔咔咔——

海咒如链，跨界而至！

只见一道人影自虚空而现，身穿澄蓝咒袍，额饰海骨银链，长发如墨，一出现，便将整片碑林映照出一层深海的幽蓝色。

我一眼认出她。

牧瑶。

昔日封海族的印桥祭司，澜音昔日的学魂传人。

她双目如深水，声音却如刀锋：“此处，不属律火。”

“我以澜音印桥为令，借封海旧印之力，封你——火系魂域。”

笠罗眉心一紧，眼中第一次闪过怒意：“你敢以残印阻我执令？”

牧瑶不退，抬手再开一桥：“我封的不是你，是你身后那枚令印。”

“烬主已非昔日火界本源，其令印残念，是妄图借第十一印再写一界。”

“我牧瑶，不允。”

她话音落下，海印桥断，一道“封界残浪”轰然将那千道咒火丝线一一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