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5章 拟轨人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049字
- 2025-06-11 20:21:00
那一刻,我的胃仿佛被人狠狠捏住,寒意从尾椎一路升到天灵盖。
“副轨……”璃瑜嘴角微颤,“你是……副命轨?”
“不!”我猛地摇头,心中一片混乱,“我……我不是!”
火痕这时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虚弱地睁眼望我。
她声音发颤:“你若真是副轨之人……便已脱离命书主页。那你就能进入——书下之书。”
“所以我才会被投影进空页梦境?”我喃喃。
璃瑜脸色难看:“这不止是梦。你被拉进了旧稿里。”
“那里是不命者藏身的地方。”她继续道,“每个被书白选中的人,都必须在空页中完成一次命轨互换。”
火痕接道:“那是他们成为书界掠写者的仪式。”
我的双腿一阵发软,踉跄退后几步。
我不是笔者,不是编者,不是主轨继承者。我甚至……可能从来就不是命书的一部分。
我是被写上去的,是副轨,是——
“错页。”
记火荒原,是咒界最不愿被提起的地方之一。
若命书是一页完整的纸,那么这片荒原,就是被泼过火墨的边角残页——皱起、焦黑、翻卷如破布残纸。曾有命笔咒者言:此地连风都像是烧焦过的,吹起时夹带灰渣与魂语,是“被抹除者”的低吟。
我们是踏着一层层焦骨残迹而入的。
脚下的土并非真正的土地,而是由千万具烧焦的识骨碾碎堆叠而成。每走一步,便有细不可闻的碎声从鞋底传来,似有人在我耳边翻阅早已忘却的旧页。残碑插满四方,有的仅露出尖角,有的半埋土中,碑面皆被火纹灼蚀,只剩下零散的咒印与断笔墨痕。
我走在队伍最后,心口发闷,呼吸愈发沉重。火痕与璃瑜一言不发,但她们神情都远比我平日所见的要凝重,仿佛这片死地中埋着的不止是被遗忘的命轨,还有某种未曾醒来的咒祟。
我们在一处碑阵深处停下,那是五块魂碑围拢成一个圆形结构的所在,像某种极古的“书阵”。碑阵中心,有一块比旁碑略低的石台,周围埋着厚重的封咒铁链,链身之上浮现“魂禁,叠层封印”咒字,早已锈蚀,但仍有微弱的灵压残留。
“这里……”璃瑜俯身蹙眉,“有人被封印在下头。”
火痕点头,掌心探出一缕细如发丝的识火,沿着石台缝隙灌入地底。只听“嘶——”一声极轻的焚响,一道脉络般的金焰纹在地面浮现,其下竟赫然藏有一具尚未崩散的魂体。
那魂体极为瘦弱,姿态呈蜷缩之状,似被某种意志强行折叠在咒印阵中央。她的发极长,已与灰土融为一体,面上却覆着一张极完整的魂纸,纸页边缘刻有两个被撕裂的咒名:“漪痕”。
我脑中顿时轰然一震。
“漪痕……这不是离漪的早期形态?”我喃喃。
璃瑜面色凝重,轻轻点头:“她的魂核曾三次转写,这应是最早一版,命轨未定,咒魂尚杂……若残存执念,极可能携带被抹除的记忆。”
我蹲下查看她的额心,那是一道极古的“执火封印”,颜色已近乎透明,但其灵压却像一直潜伏在我脑后,随时可能夺魂而出。
火痕忽然低声开口:“她的梦还没断。”
“什么?”我转头,却见火痕望着那具魂体,脸上神色复杂,像是沉浸在某种不能为外人道的识感中。
她缓缓蹲下,伸出手指轻触魂体眉心,只一瞬,她整个人便一僵,像被某段梦境拖拽入深渊。她没喊,也没挣扎,只是轻轻闭上了眼。
我不敢打扰,只能屏住呼吸。
过了大约十几息,她睁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她梦到了我。”
“梦到你?”我愣了一下。
火痕的目光幽深:“她在梦里……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心头突跳:“什么话?”
她顿了顿,像是在咀嚼那句话本身的分量:“她说,书白不是人。”
我顿时脊背发凉,连连退后半步。
“而是一段被剥离的人格之笔。”她接着说。
那一刻,地面的魂体忽然微微颤动。她没有苏醒,但我分明看到她额心那张封魂纸开始龟裂,裂缝呈现“笔痕”状,如某人正用看不见的墨笔在其识核上慢慢落下新轨。
璃瑜立刻出手,强行以咒环压下那股异动。火痕退后半步,额上已出冷汗。
“不能再留她在这儿。”她低声说,“这具魂稿与书白人格之笔有共鸣,一旦被书页本体感知,会引来——映识替换。”
“什么替换?”我不安地问。
璃瑜抿唇:“你记得不命者最初的测试手段吗?”
我缓缓点头:“用错页代换真魂,将其魂识植入副轨。”
她点头:“而映识替换,是这一机制的试探。”
我正想再问,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幽微的“吱——”响声,像是某种破裂纸页的声音从极远的地平线传来。
随即,空气温度骤降。
我猛地转身,看见远处荒原边界,一道灰青色的幽火,正静静漂浮在我们前方不远处。
它不动,也不烧,却释放出一种诡异的引力。
“不要过去。”璃瑜立刻出声,手指拂动咒刃,封我脚步。
可已晚。
那幽火忽然微微抖动,一道笔痕般的暗影从火中勾出,划入我眉心。刹那间,我脑中一阵剧烈嗡鸣,视线瞬间模糊成片,耳边传来无数重叠的自语声——
“赵磊……副轨编号B-23……权限:空页观察者……命稿校对中……”
“终笔未启……拟轨人可投影……”
我是在半昏半醒之间意识到——自己“被写过了”。
不是被命书写过,而是,被某种更深层的存在“替笔”了。
那种感觉,就像你醒来后记得一段梦,可越想越不对劲,仿佛梦中你并不是你,而是一个陌生得连影子都看不清的“替身”。
我从那片灰青色幽火投下的识域中挣脱时,满额冷汗,后背衣襟早已湿透。火痕正死死扶着我,眼神凌厉,额心那道“书白印记”仍在微燃,仿佛在拦截某种源源不断渗入我识海的笔势。
“我……”我咽了口唾沫,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