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给我下了命令,不许我再下山,他说害人鬼逮着机会就要蛊惑我,我现在被禁了足,只能待在山上刻木头艺术品。
我偶尔想起阿素,便会拿出传递消息的纸片人看一看,上面的字迹又变了:你师父在,太阳不在,会阴天。
我心烦意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阿素,我想质问她处心积虑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手机拨不通她的电话,依旧是那一句: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以为我的手机出了问题,就打电话给晋宇试试看,晋宇的电话一打就通,他还色眯眯地问我有没有跟小苏在一起呢。
我打得通别人的电话就是打不通阿素的电话,这很奇怪,她似乎也是迫不得已用纸片跟我联系。
师父在,太阳不在,会阴天。
这句话盘旋在我脑中,想让我去证实。
我在院子里望了望天,天上的确阴蒙蒙的,时而有乌云,时而有细雨,回想从前就是没有出过太阳,也许只是小静山的天气如此罢了,可是,天气真的会一直是阴天吗?
有一个法子就是把师父带去山下走一趟,再看看天气会不会变。
我请师父去山下吃饭,他忙着雕刻木头,怎么都不去。其实要证实师父有没有古怪于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他不会害我。
我要是顺着阿素去怀疑师父,那不就合了她挑拨离间的意了吗?
不知怎的,我有意无意都会想起阿素,觉得上次掐她的举动有些过分,不管她是什么居心,总归是个女人,我跟女人动手,实在不像样。
窗外的天色灰暗朦胧,小雨绵绵,微风习习,屋檐上不断地滑落饱满的雨珠,窗外的雨滴形成了一个水流不断的小瀑布。
我坐在书桌前看着手里有皱痕的照片,这是我和阿素的那张合照,她明媚的笑容真是可爱,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坏女人。
如果她要害我,应该早就把我掳走了。但上次在小巷子里,他们任由我逃离,没有半点要抓我的意思。
我心里纠结不已。
此时,我忽听闻门外有活泼的脚步声,立马收起了照片,拿出图纸继续设计图案。
“吱呀”门被人推开了,小苏先是把脑袋探了进来,接着,她端了一碗鸡蛋面过来:“哥,我难得下厨哦,你一定要吃干净。”
我挪过那碗热腾腾的面条,心不在焉应道:“好,我看看你手艺长进了没。”
小苏的手艺一言难尽,她做的吃食没有一样不难吃,我要是不吃的话,她就会露出委屈可怜的表情,我不忍心叫她难过,所以每次都会硬撑着吃下去。
这次的难吃级别还算可以,除了咸味重,没有其余的怪味。
我囫囵吞枣地吃面,不是因为太香,而是因为不想尝味道。一口气吃完后,我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整杯水。
小苏歪着头趴在桌边,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目光闪烁,期待地问道:“哥,你说是不是很好吃呀?”
我除了说好吃,还能怎么样?
小苏亲昵抱着我的手臂,语气天真道:“哥,还有一年我就二十一岁了,到时候我们去办结婚证,好不好啊?”
小苏说起办结婚证,我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人竟然是阿素。我推开小苏的头,心不在焉地画图纸:“等我恢复了记忆再说吧,你没事儿就下山多交交朋友,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比你哥好的男人比比皆是。”
她嘟着嘴,不悦道:“等一年我等得起,其他的男人我才看不上眼,我就喜欢跟着你。”
我哑然失笑。
辗转,我对小苏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小静山这边一直是阴天。”
小苏望了一眼窗外,她不以为意地说:“阴天怎么了?天要阴,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你不奇怪为什么一直都是阴天吗?以前的小静山是不是也这样?我不记得了……还有,天气应该是一年四季都有变化,而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停止了画图,说着满心都是疑虑。
小苏挠挠头,瞟了我几眼,撇嘴道:“我也记不得,没注意过,大自然的一切谁知道呢,北极还一直都是冰呢,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突然发现小苏的思维不像个正常人,是个人都会疑惑一直阴天的原因吧?旋即,我想,完了完了,我又跟着阿素的引导在走。
可是一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就会一直纠结去想,而且细微的事情会无限放大在我脑中,不停地循环往复。
等小苏端着碗走了之后,我打电话给晋宇吐露了心中疑虑,他告诉我,小静山有个别称是云雾山,一年四季都是阴天,很正常。
晋宇那么一说,我似乎豁然开朗。
我这人,容易走进一个死胡同里,特别是发生了那些怪异离奇的事之后,我开始变得神经质了。
夜晚,窗外的小雨持续渐渐沥沥,雨声容易加快人的睡眠,在我半睡半醒之际,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雨点滴在地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好像我房间里漏水了一样。
我摸黑打开了昏黄的台灯,缓缓睁眼查看,房间里不算明亮,但是我清楚地看见有个落汤鸡似的女人站在床边不远处,她身上不断滴着水,这导致她所处的那块地变得湿漉漉。
那张清秀美好的容颜令人过目不忘,要不是她眼尾的一颗朱砂痣,我险些要以为她是小苏。
台灯亮起的那一瞬,我真心被阿素吓了一跳,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人,我干干地咽着口水,往后退:“你……要干吗?”
阿素的脖子上戴着一块紫色勾玉,她捏着那块勾玉,慢慢地向我走过来,她十分小声道:“嘘,我用了这块玉,才能悄无声息过来,我想跟你说说话,别把你师父给引来了。”
我没言语,只警惕地盯着这个女人。
阿素脱了身上的湿裙子,接着,一套白色的内衣内裤都掉到了地上。我以为她要色诱我的时候,她走到了衣柜边,不客气地拿出一件短袖往身上套。
阿素坐到我床边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然后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里,轻声道:“别怕,我算半个人。”
我发觉我对阿素好像没有抵抗力,她的主动投怀送抱,让我忍不住去抱她,我晓得她的体温原本就冷,但又莫名替她心酸,她要是还活着,应该是温温热热的触感。
我的回应,似乎让阿素受宠若惊。
她把脸颊放在我肩上缱绻地摩挲,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扭捏,很是清脆:“林臻,我喜欢你。”
我内心深处似乎在发热,我对阿素好像有一种原始的心动,那种感觉不可遏制。我别扭道:“喜欢?你怎么不说你爱我。”
阿素微微张着嘴,她说了半天的“我”字,就是没把“我爱你”给说出来。
我捏起她的下巴,自信地命令道:“说,你爱我,我就跟你谈话。”
阿素低了一会儿眼,她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态度,用指尖戳了几下我的肩膀,哼道:“难道你就爱我了吗?你对我恐怕连喜欢都没有吧!没想到我会这么失败,我的话,你一点都不信!哪怕一点!”
我被阿素说得哑口无言,片刻后,我捏住她的食指,喊道:“你上次整我到底几个意思,让我看不见别人的影子,我被吓出精神病,你就高兴了是吧?!”
阿素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她紧张道:“小声点,你还越说越大声了,我来见你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我点了头点,阿素才松手,她举起手发毒誓道:“林臻,这个世界的人,的确没有影子,我要是有半点虚假,永世不得超生。”
我如今也不知道该信谁的话,我已经分不清谁真谁假了。阿素之前还很认真地骗过我说她不是鬼,所以她现在发誓的可信度,在我看来没那么高。
我打和气道:“算了算了,之前的事,我们都不追究了,你哪来的回哪去,师父说护我一世周全,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阿素一瞬间从床上站起来了,她没穿裤子,春光乍泄,我不君子地看向她的下半身,色心当头的时候,她转身跳下了床,深呼吸道:“好,我哪来的回哪去,你永远别想再见我。”
永远不能再见她?!
这话如惊雷刺耳,我的身体提前就做出了反应,不禁从后面一把抱住阿素,用力把她甩到了床上去。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我才反应过来我在挽留一个女鬼,我憋了许久,才道:“有话好好说。”
阿素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她抱住我的腰,挑眉道:“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我。”
她这么一抱,我就有了原始冲动,我看一眼她的长腿。她脸色就微变,一脚把我给踹翻,用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冷笑道:“你不跟我回去,还想染指我,你以为我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啊?”
我没好气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上床抢过被子,躺下去背对着她,装模作样不说话。
阿素在我身后说着风凉话:“大男人就这么小气?也是,你的胆子那么小,气量又怎么会大?”
我继续憋着气不跟她说话。
阿素的下巴缓缓磕到了我的肩膀上来,她在我耳边吹着凉气,一本正经道:“你不属于这里,你必须得回去,我们都需要你,你师父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在掣肘你,你以为他把你藏在这个小世界里的出发点是好的吗?他不想……他……唉……”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不想?你又在说什么?”
阿素的面容上流露出焦急之色,她组了半天的言语,便拉住我的手,认真解释道:“我现在无论跟你说什么,你或许都是云里雾里的,但你必须得相信我,只有出去了,你才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回到了第一世界,你的记忆就恢复了,你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个低端世界。”
阿素又告诉我,她不是死在了这个世界里,而是第一世界,还说卞先生可以帮助我们回去,时空漩涡会在一年以后彻底消失,一年内没出去的话,到时候我就会被永远留在这个小世界里了。
她的话,让我有一丝动摇。
最终让我决定跟阿素走的原因,是因为她说去了第九世界,我就可以看见另一个林臻了,还有那些依旧没有影子的人。
我稀里糊涂跟着阿素离开了这座院子,我们出院子不久,我在田埂上看见了一套黑衣的卞先生,他开了一辆崭新的吉普车来,准备载我们下山。
卞先生手里有一个暗金色的罗盘,他顺着罗盘的磁针方向走,他告诉我,罗盘能找到时空漩涡,这个罗盘不是普通的罗盘,是祖传的法宝。
我坐在吉普车里头脑中很混乱,他们说什么我都没仔细听,我这么走了,如果有危险该怎么办?当阿素依偎在我怀里的时候,忽然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跟着她走。
下山的路绝没那么长,卞先生开车好像开了许久,我探头往前看,前面的路黑漆漆、空洞洞,有些渗人,老路周围的景象虽然熟悉,却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咽口水说:“你是不是走错了?”
卞先生神色凝重,他缓慢地开车,张望外头:“遇到鬼打墙了,车一直在这个弯路里绕,走来走去都是弯路,不好走。”
我问:“怎么办?”
卞先生停车给阿素使了一个眼色,阿素就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她打开车门指向外面泥泞的土地:“你还是处男吧?童子撒尿,可以破了鬼打墙。”
我羞于承认自己是个童子鸡,就对前座的卞先生说道:“你那个罗盘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走不出去?”
卞先生瞥我一眼,懒懒地靠在座椅上,淡然道:“这个鬼打墙不一样,是个……大鬼干得,你的童子尿会有用的,你尿尿看。”
我将信将疑地下车尿了一滩水。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里开了没多久,竟真的走出了这个诡异的弯路。
我饶有兴趣地问阿素:“你怕不怕我的尿?”
阿素不屑地睨我:“我算是人,所以不怕,多亏了卞先生,你师父使的那些阴招,对我来说才没有伤害。”
对于师父,他在我心里的形象仍然很好,我跟着阿素走,不代表我认为师父是个坏人。我试问:“喂,你跟我师父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父女?”
“你在开玩笑?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阿素很冷淡。
我又问:“你跟小苏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时空?”
阿素缓缓转头,她抬手抚着我的脸庞,否认道:“不是,不论是哪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是有关系的人。”
我故意问:“什么关系?”
她的眼睛有一点闪烁,不假思索地卖关子:“你心里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那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卞先生在前面开车,我和阿素在后座闲聊,她告诉我,我跟她的手机互相不能联系,是我师父在暗中做的手脚。
我反问她,怎么做的手脚?
她回答不出来,末地,还摆了一张臭脸叫我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