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都给你们都装完了,我装什么?【不好分章,二合一的】

山谷入口飞沙走石,烟尘滚滚。

炽浪席卷所过,草木纷纷凋零枯萎,地上焦黑一片,零星火光中,有丝丝白气升腾。

郑海两片尸身轰然倒下,血肉脏腑洒落满地,腥臭扑鼻,比之杀猪现场犹有过之。

李长安持刀伫立,盯着郑海尸身默然良久。

这将镇魔刀法和炽凰灵息融合,领悟出的炽凰刀意,威力比他预想的更为可怕。

那郑海不知修了什么邪法,竟然能强行提升境界修为,从蕴气圆满踏入半步玄元。

他不过采气巅峰,即便两者相差一个大境界,竟也能将之越境斩杀。

“跃境克敌,能做到这一步的功法,纵然是存在,也必然在少数。”

李长安感受着略显脱力的身躯,心中很是有些无奈:“只是这消耗实在太大,以巅峰状态的体魄出刀,也差点被抽空气力。”

“若不是有圆满紫微玄清真解获得的息随天地加持,无时无刻不在向天地索取灵气,只怕此刻状态还要更差......”

李长安踏出几步,来到尸体边上。

如今郑海伏诛,尸身受到邪法影响,血肉之间还有缕缕黑气袅娜腾起。

附着炽息的刀尖扫过,这些黑气又瞬间溃散消弭,显然是被炽息克制。

“炽凰灵息破煞镇邪,那一刀怕是还要算上这重考量,否则未必会这么顺利......”

说到底,其实是险胜!

与郑海拼刀,恰好偿清镇魔刀法的因果,他修行紫微玄清真解而来的炽凰灵息至刚至阳,又将郑海的邪法死死压制。

可以说各种因素尽皆汇聚于那刀意虚影之上,这才有了现如今的效果。

这般想着,周云山忽地大喘着气凑过来,在郑海尸身上踹了一脚,笑道:“可以啊长安兄弟,我周云山这辈子还没服气过谁,就服你!

没想到这狗杂碎还藏着后手,本来哥哥我都准备撤了,嘿没想到你也藏了杀招,给这孙子干碎了!

采气斩玄元,茶楼里那说书先生要敢这么讲,保准儿被人砸了招牌!”

周云山身上衣衫破破烂烂,手中雁翎刀都崩了几个豁口,可见战斗之激烈。

要不是李长安先斩陈渠,又加入战团,今夜还真拿不下郑海。

周云山俯下身,手掌在郑海血刺呼啦的尸身上摸索一阵,探出几粒碎银。

“啧,怎么就这么点儿,打发叫花子呢,这孙子平时跟着徐敖厮混,怎么着也得有个千八百两才是......”

他颠了颠,看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接着随手抛给了李长安:“给你,不要浪费了。”

李长安探手接过这些染血碎银,看了看,目测大概有个七八两的样子。

他也不客气,直接收入腰包。

如今正是缺钱之际,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何况这已经算的上他两三个月的俸禄了。

至于让周围那些衙役瞧见,他也不在乎。

周云山随手抹了把血污,转头望向山谷深处,嗤笑道:““嘿我估摸着,这俩孙子早就谋划好了,府尊由那修了邪法的徐家老鬼对付,他俩就盯着我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终究是天算不如人算,郑扒皮怎么也想不到,长安兄弟能斩了陈渠,反手又能祭出刀意,把他也给砍了......”

细碎脚步响起。

陆小乙迈着小腿跑了过来,对着李长安嘘寒问暖,就差跪下抱大腿了。

江涛也是一脸震惊加茫然,本以为前几日能击退那黑衣妖人,已是李长安的极限,但刚才那场战斗,却是再次颠覆认知。

他已经完全摸不透这位同僚的底细。

镇魔刀法几日大成。

又不知用了什么神通,竟能凝聚一道天刀虚影,镇杀人魔郑海。

他自忖世家出身,眼界见识高过寻常之人,但也不曾得见如此手段。

几人互相检查一番,皆没有受到重创。

周遭那些衙役互相搀扶着聚拢过来,望向李长安的目光中除了敬佩,甚至带着些许畏惧。

李长安随意扫了眼,也不在意。

“嘿长安兄弟,打今儿起,您就是我陆小乙大哥,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见李长安赤裸着上身,陆小乙赶忙找了具尸体,扒下外套披在李长安身上。

那殷勤模样,像极了狗腿子。

夜风呼啸吹拂,扯得衣衫猎猎作响,又是深秋,夜深露重,寒意沁骨。

但养出炽息后,李长安并不觉得寒冷,不过光着膀子总归不太好看,他也没什么特殊癖好。

披上外套,陆小乙还想替他整理衣襟,这就有点离谱了,李长安果断后撤半步表明态度。

陆小乙只得讪笑两声。

江涛翻了个无语白眼,望向山谷深处:“咱们是解决了郑海,但府尊那边......”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周云山和李长安如何能不明白。

郑海和陈渠是徐家的人,连他都修了邪功,那作为主子的徐家老鬼能不修吗?

府尊深居简出,一身实力深不可测,但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破入灵海。

这种大事,他们这些扎根临江城的世家最是敏感,怎么都会传出点风声。

既然没听到,那大概率就是没有。

可徐家那老鬼修了邪法,最近又在临江城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必然涉及到关键阶段,即便果真破境玄元,踏入灵海也不是不可能。

玄元战灵海,怎么看都很危险。

“周头,你不是和周家很熟?咱要不先回去求个援,将周家族长搬来......”眼见周云山准备朝山谷里走去,陆小乙赶忙扯住他衣角。

“你要是害怕就自个儿滚,等回去将那老头儿喊来,特娘的黄花菜都凉了!”

周云山斜睨一眼,瞪得陆小乙缩了缩脖子,没再敢继续言语。

轰——

就在此时,山谷内轰然巨震。

漫天烟尘之中,两道人影冲霄而起,划破长空,拳脚碰撞间,恐怖的玄元波动激荡肆虐。

外围余威擦过地皮,瞬间犁出几条沟壑,险些将山谷入口的众人掀翻。

周云山鼓荡罡风,这才将众人护住。

“是府尊!”

江涛眯眼抬眸,认出上方交手的二人。

李长安仰头望去,有箭术大成的‘隼目’加持,那二人面容乃至是发丝细节,比其他人看得更为真切。

府尊秦寒黑衫猎猎,刀气纵横。

另一黑袍老者形容枯槁,银发狂舞,周身黑气肆意激荡,手掌干瘦宛如枯木,却总能爆发恐怖波动轰碎刀气。

只是每每抵挡一道刀气,他本就枯败的面颊便又添几分惨白,显然是开始力不从心了。

“秦寒!”

银发老者堪堪躲过横斩而来的凛冽刀锋,怒目而视,声如洪钟:“大道近在眼前,你果真要与老夫在此不死不休?!”

秦寒一刀斩空,旋身拧腰,又是一记狠辣鞭腿竖劈而下,裹挟着无边威势狠狠抽在银发老者肩膀之上。

银发老者闷哼一声,登时朝着地面倒飞而出,秦寒脚踏虚空,似流星坠地横贯夜幕:“老匹夫,你这大道沾了临江百姓的血,附着临江百姓的魂,我怕夜晚睡不着!”

“哼!贱畜蝼蚁岂敢作妖,老夫便叫他魂飞魄散!”烟尘散尽,银发老者周身黑气陡然暴涨,狰狞如恶鬼。

“倒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那银发老者双目充血,黑气在胸膛间猛然炸开,一股无边煞气直冲云霄,在天幕之下映出尸山血海。

翻涌澎湃的血浆中,又有一朵圣洁白莲悄然绽放。

紧接着,数条血浆凝聚的猩红怨龙咆哮而出,尽数钻入银发老者干瘦身躯,皮肉开始蠕动充盈,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漆黑。

几息之间,竟已成了筋肉虬结的青年模样。

“给我死!”

不待秦寒长刀落下,这黑发青年俊脸闪过狠厉之色,猛地踏碎地面,攥掌为拳,裹挟怨怒血气迎头砸去。

秦寒瞳孔骤缩,抽刀格挡。

奈何这黑发青年爆发之下,速度实在太快,较之先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怨怒血气震荡横扫。

精钢铸就的刀身“咔咔”哀鸣,瞬间爬满蛛网裂纹,可即便如此,那黑发青年仍旧余力未消。

下一瞬,横在胸前的刀身骤然崩断,秦寒胸口凹陷,整个人似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砰!

地面炸开深坑。

秦寒的身躯砸进坑底,又从坑底翻腾着滚出数丈,这才在李长安几人面前空地堪堪止住。

“咳......咳咳!”

他拄着断成半截的雁翎刀起身,吼间涌起一股腥甜,接着大滩滚烫黑血泼洒而出,染红地上草叶。

天上血幕短暂映照之后,已然随着白莲枯萎散去,可那散发着无边怨怒的可怕威压仿佛仍旧充斥这方天地。

李长安默然伫立,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实在难以想象,到底要屠戮多少人,才能酿出那般血幕之中血海翻涌的可怕景象。

那朵绽放于血海中央的白莲又是什么?

他想不出答案。

已经没时间再给他想答案了。

原本是老者形象的黑发青年自半空降落,缓步而来,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噙着笑意,像是解开某种桎梏枷锁,周身黑气肆意纵横,毫不收敛。

他在众人三丈外停下,扫了眼郑海尸身以及周遭徐家的残肢碎体,摇头失笑,又继续迈步。

举手投足间,仿佛成了此地主宰,无论是山川草木,还是李长安等人的性命,尽皆纳入掌控。

“秦寒,我给过你机会......”

他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心口之上。

那种属于玄元之上的压迫感如山呼海啸席卷,直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李长安默然不语,默默调动体内所有气机灵力,脑海中预演着所有可能的出刀轨迹,甚至指尖不自禁摸向了手背的巴蛇烙印。

可面前走来的是一尊灵海,那种气息他在巴蛇幻境中感受过,绝不会错。

他能以采气斩半步玄元,可却没自大到认为可以连玄元之上的灵海也斩了。

眼下似乎成了必死之局。

“你这老狗是真的疯癫入魔,连白莲教都敢招惹......”秦寒咽下满口猩血,艰难起身,呼吸仿佛破烂风箱。

可即便身受重伤,周身气息却在节节攀升,比之先前更加浑厚。

可与眼前那黑发青年相较,始终弱了些。

黑发青年抚掌,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玄元寿数不过区区二百载,几年前我便自觉大限将至,身体发肤愈发枯槁,夜夜惊醒,总觉门外有阴差徘徊。

于是四处求药,无奈终是无果。

秦寒,你可知卧床等死,是何种感受?”

秦寒默然不语。

周身气息不断暴涨,溢出的玄元波动如钢刀般肆虐,剐得漫天草木碎屑纷飞乱舞。

黑发青年似是根本没想得到回应,汹涌血气护体,在凛冽刀光中闲庭信步,自顾自说道:“但你看我如今这副身躯如何?血气充盈,生机旺盛,所谓返老还童不过如此。

愚夫只见血海滔天,却不见白莲渡厄,圣教赐我枯骨返春之力,助尔等蝼蚁勘破生死樊篱。”

话音落下,他指尖绽出三寸白莲。

夜风骤起,周遭满地血污尽数化作灵气漩涡,朝那白莲涌去,就连郑海小山般的尸身,竟也在迅速枯萎,直至化作人皮。

黑发青年将猩红白莲吞入腹中,身上伤势尽皆愈合,他笑道:“秦寒,你阻我长生路时,可曾问过这些贱民,是否愿为圣火薪柴?”

秦寒五指嵌入碎裂刀柄,冷笑道:“蝼蚁尚且有向阳而生的权力,你们夺命炼丹时可曾问过半句?”

腥血自嘴角滑落,他脊骨挺如青松。

“白莲血鼎烹的是苍生脊梁,你这怕死的老狗跪着啃食同族血肉,也配称勘破生死?”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终于攀升到了顶点,宛如怒海狂潮般席卷而出,朝那黑发青年当头拍下。

秦寒骤然暴起,断刃绽出寒芒紧随而至,全身气力尽数汇于一处,直指对方面门!

喉结滚动之声响起。

李长安听到陆小乙吞咽唾沫的声音,也察觉江涛震如擂鼓的胸膛,更瞥见周遭衙役们眼中夹杂希冀的浓浓绝望。

府尊这一击,赌上了他们的生死!

如果府尊死,那黑发青年定然要将他们尽数斩尽杀绝,绝无第二种可能!

——嗡!

便在此时,一层无形气浪忽地扫过草叶露珠,席卷在场众人。

正欲发难的黑发青年与府尊一滞,动作戛然而止,旋即像是中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

月华如水洒落大地。

两道昕长身影自林间现出身形,墨衫长剑,龙佩悬腰。

人未到,声先至。

“都给你们都装完了,我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