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朱瑜,休得胡言乱语!

“国君,是天下臣民万物的主宰。正因为如此,责任也最为重大。”

朱瑜身着囚服,神色凝重地站在队列之前。

建宁帝面容冷峻,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

“朱卿,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居前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轻声劝道:

“朱瑜,谨言慎行,切莫莫须有地发言!”

朱瑜仿佛没有听到张居前的劝告,旁若无人地继续道:

“我大周开国不足百年,如今却面临着诸多困境。”

“天下官吏贪污横行,将领怯弱,民不聊生。”

“水旱灾害不断发生,盗贼猖獗,百姓苦不堪言。”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官员们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有的官员甚至吓得浑身哆嗦,不敢直视朱瑜的目光。

张居前见此情景,心中暗自叫苦。

他狠狠地挥了挥袖袍,退回原位,眼中满是失望和无奈。

朱瑜年轻气盛,简直是在自取灭亡!

天子广开言路,也不是臣子以下犯上的理由和借口。

申时通瞥了朱瑜一眼,心中不禁一叹。

他深知朱瑜勇敢,却没想到朱瑜竟勇敢到了这种地步,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功名利禄,果然最动人心。

虽说朱瑜有太上皇照拂,可胆子也太大了。

万一朱瑜被当场拖下去砍了,申时通根本没能力救回来。

说不定到时候,只能向太上皇请罪了!

戴权抚着拂尘,目光敏锐地观察着朝堂上的动静,心中波澜起伏。

太上皇敲打当今天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要保下朱瑜,那么朱瑜往后就会成为天子心中的一根刺。

太上皇的天威,也将在朝堂上延续。

建宁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道:

“继续往下说,朕想听真话!”

朱瑜并没有被建宁帝的威严所吓倒,磊磊落落地继续道:

“现在朝廷赋役连年增加,地方忙碌不停。”

“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活不下去,自然就会沦为贼匪。”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张居前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止道:

“朱瑜,你休得胡言乱语!”

朱瑜昂然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勇气都汇聚起来,而后字字铿锵道:

“陛下,我大周边事不举,年年耗费无数钱粮,以至国库空虚。”

“是北疆吏贪将弱,是东夏官员尸位素餐。”

“朝廷去岁刚拨款修建,可今年临安府便遭遇大水。”

“贪官污吏横行到这般地步,天下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啊!”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犹如一记重锤,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建宁帝原本正襟危坐,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僵在了龙榻之上。

唯有一双眸子依旧清亮,可那清亮之中,隐隐有风暴在翻涌。

他死死地盯着朱瑜,似乎想从其脸上找到一丝怯意。

朱瑜浑然不觉如刀般的目光,依旧气定神闲地继续道:

“朝廷总把赈灾挂在嘴边,可实际上呢?竟没有运输一粒粮食到灾区。”

“地方官府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食,又如何能开展赈灾之举?”

建宁帝听到此处,不禁冷哼一声,目光中满是睥睨之色,厉声道:

“筹粮都需要朕来解决,百姓要你们这些父母官有何用?”

他的声音中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愤怒,在大殿内久久不散。

朱瑜面色平静,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陛下,没有朝廷的旨意,地方官员如何有所作为?”

“您看,朝廷兴修宫殿时,工部尽全力营筑。”

“为获取香料、宝物,户部派人四处寻找。”

“可唯独在赈灾这件关乎百姓生死的大事上,却迟迟没有作为。”

一时间,工部和户部的官员们齐齐变了脸色,他们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工部尚书低着头,不敢直视朱瑜的目光,心中暗自叫苦。

户部尚书面露怒色,狠狠地瞪着朱瑜,似乎在责怪他为何要将此事挑明。

朱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的气势愈发攀升,大声道:

“贪官污吏造成的祸乱,却让年轻的官员承担后果,陛下不觉得荒唐吗?”

建宁帝靠在龙榻上,眼神闪烁不定。

他心中清楚,朱瑜所说的句句属实。

可这些问题积重难返,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朱瑜啊朱瑜,你终究还是借着这场戏,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张居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沉痛与自责:

“陛下,老夫身为内阁首辅,朝廷调度不周,致使如今局面混乱。”

“皆是老夫之过,恳请陛下降罪!”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额头紧贴着地面,花白的头发显得格外醒目。

朱瑜站在一旁,神色晏然自若。

张居前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缓缓解释道:

“陛下,北疆战事吃紧,若没有粮草和物资的支援,我军恐有大败之危。”

“是老夫擅作主张,将仅剩的粮草、物资都调遣到了北疆。”

“以至于延误了南方的赈灾,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罢,他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建宁帝长叹一声,声音威严却又带着几分疲惫:

“南北百姓,皆为我大周子民。”

“如今北疆不稳,南方不保,都是朕的过失啊!”

申时通连忙上前一步,高声道:

“陛下圣明,心系天下,此乃我大周之幸。”

“我等臣子失职,请陛下降罪!”

张居前声泪俱下,哭声中既有对失职的愧疚,也有对朝廷现状的痛心。

满朝文武见状,也纷纷跪地痛哭流涕请罪。

一时间,大殿内哭声一片,场面壮观。

建宁帝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地道:“退朝吧。”说罢,便在太监的簇拥下缓缓离去。

戴权心满意足,给了朱瑜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朱瑜微微点头,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回到了诏狱,静静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周宫的赦免文书送达。

“朱瑜听旨,今革去你官职,暂且无罪释放。”

宣读旨意的太监声音尖细,在牢房里回荡。

朱瑜领旨谢恩,心中虽有些失落,但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杨熊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道:

“恭喜县尊,如今能无罪释放,实在是万幸啊!”

说着,他便将之前朱瑜托付的钱财递了过去:

“朱兄,这钱你拿好。”

朱瑜看了看那钱,摆了摆手:

“不必了,你留着吧。”

杨熊连忙摇头,神色紧张地道:

“朱兄,这可使不得,我哪敢收啊。这钱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暂为保管。”

朱瑜见他如此坚持,只好无奈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