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消亡,就老实带我们去找你们的大头。”
文祁蹲在那东西面前,洋装凶狠的威胁,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狠,这要是让苏哲看见了,足以让苏哲心头一紧,自觉不妙。
那东西被吓的连忙点头,仿佛点头速度慢了,文祁就要一掌劈死它一样。
文祁站起身得意的冲林戴挑眉,眼里的傲娇藏也藏不住。
看来他的气场也不输林戴吗,这不,被我吓的说都说不出来。
那东西哆嗦着不敢抬头,尤其不敢抬头看向林戴的方向,因为那人阴冷的目光如同深渊凝视,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让周围空气都凝固了。
它明明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却被那些外来者给威胁,简直是失了面子。
那东西诡异的眼睛一转,一个坏点子就出来了。
它自以为的躲过了所有人的注视,却不想它的一举一动皆在林戴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林戴不屑的讽刺一笑,真是不懂这些弱者,为何总是觉得蚂蚁也可撼动的了大象。
“走。”文祁接过了林戴手里的红线用力一摇,把那丑陋东西的掌控权拿在自己手里。
“呜呼~”
那东西冲天一啸,文祁倒是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东西要挣脱开。
但那东西好像只是被红线给灼伤到,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文祁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有一点丢人了。
文祁低头看着手里的红线,这触感很奇怪,不想是蚕丝线那么松软,反而像是头发有些僵硬。
文祁余光去瞄林戴,这红线是林戴平日里用的,按理应该是和山上特意制作的红线一样,可是这明显不是他们山上所产出的。
文祁有心想问,可是这话到了嗓子眼儿却又说不出来,林戴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他贸然开口,且不说林戴会不会说实话,本就不稳的关系,容易被自己的莽撞给灼伤。
有些事,林戴不愿意说,他也不能逼着人家,要是他们的关系再亲近一些,或许林戴总有一天会主动朝他多走一步。
文祁低头把红线在手上缠绕两圈,虽然这触感很奇怪,让他不舒服。
两人跟着那东西穿过之前遇到的所有幻境,过年红火的客厅,热闹吵杂的公园,炎热憋闷的游乐园。
穿过一个又一个幻境,文祁明锐的察觉一点不对劲,那就是周围的温度从一开始的冰冷到炎热,到现在的阴凉。
是那种闯入了阴界灵圈的阴冷。
还没等文祁用力抓住红线,那东西突然回头冲他们吐出一口怨气。
那又黑又臭的怨气,文祁没来的反应吸了一鼻子,瞬间头晕目眩,强撑着头脑才没有倒下去。
可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实在不是防不胜防。
“呜呼~”
文祁手里拿紧紧抓住红线不松开,本想有红线的禁锢那东西也逃不了。
可是下一秒那东西宁愿冒着被灼烧消亡的风险,也要从红线挣脱开来。
文祁想也不想直接红线给束紧,既然不愿意老实的带路,那就不要怪他不给生的机会。
可他小看了这东西的狡猾,故意把他们引诱到这儿,不只是为了让他们葬身于此,也是为了从他们手里逃脱。
红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一又一双苍白的鬼手,抓着红线向外拉扯,想要把那东西解救出来。
文祁冷笑一声,眼角上扬露出不安好心得笑意,他能力是不强,但并不能代表他就是个毛头小子。
想从他手里逃脱,痴心妄想!
“明火从心,月影皎银,生愿既往,法则幻世,鬼魅黄昏渡桥往生,徘徊阴怨南门路,”
文祁的眼神深邃而幽暗,就像深海下的暗流涌动不息,他的眼神也隐藏着一股不可小觑的危险力量。
红线上燃起烈火,将那些鬼祟焚烧斩灭。
空间虚像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同以往那些鬼祟嘶哑凄厉的叫喊声。
反而更想生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喊声,文祁都被那声音弄的有一瞬间的恍惚。
都想放手了。
还是定了定心神,才没有被鬼祟这障眼法给扰乱心智,要不然把它们给放跑了,后患无穷。
鬼,都是奸诈贱恶的,一旦当跑了它们,必然会记恨上他们对它们所做的一切,在背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让他走。”
林戴走过来拉过文祁手里的红线,在触碰到红线的那一刻被烈火灼烧,立马松开。
“怎么了?”文祁看见林戴痛苦的表情,也管不了那东西了,红线一扔拉起林戴的手仔细查看。
只见她的指端发红滚烫,一副被灼烧的样子。
“要放你说一句就行,干嘛自己去抓?”文祁有点焦急的开口,林戴的手很好看,指尖如葱,白皙柔嫩。
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来看,文祁是有点担心好看的事物没恶心丑陋沾染。
“还好吧?”文祁在身上掏了掏,实在是摸不出来其他的东西,只剩一张红符,那是用来和那小孩解愿用的。
而且工服除了解愿布阵以外,真没有治疗疗伤的作用,黄符还可能。
“嗯。”
林戴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文祁看出来林戴的心不在焉,以为她在担心会留疤,毕竟烈火灼烧那种刺痛,文祁也是感受过的。
而且,林戴肤白如凝脂的,还真有可能留疤。
林戴摇头,将手从文祁手心里抽出来,示意文祁看过去。
不用看,就知道那东西肯定跑了,至于跑到哪儿了,这他就不知道了。
“真狡猾。”文祁诚恳的开口了一句。
说来奇怪,有些人活着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是变成情怨后,三十六计都用上了。
有这计谋,何愁不能大展宏图。
“那东西跑了,我们该怎么去找那小孩儿?”文祁蹲下把红线捡起来,只是刚碰到红线就融断消失了。
“那不是带你来了吗?”林戴指端揉搓,眼里的意味不明。
“嗯?”文祁站起身不明白林戴这话的意思。
“你看。”林戴右手向前一指。
他们前方出现了一家医院,从名字上来看他们之前所猜测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血液透析医院。”
“这孩子果然是因为生病离开的。”文祁看着血液透析这几个字,多少猜到了是那些疾病。
只能这么小的年级,不到十岁。
可是患病的年纪又得多小。
文祁情绪低沉,没有亲眼看见他还能安慰自己,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别的事而离开的。
可,事实这么明确的出现在面前,反而让他不舒服。
他们一进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就蔓延上来,沾染全身。
林戴皱了皱眉,这味道太刺鼻了。
“哇?呸。”
文祁捂着鼻子嗡声嗡气的吐槽:“这味道,这家医院的消毒水是不要钱吗?”
吐槽归吐槽,还是要往前去查看的,文祁捂着鼻子呼吸不畅,可是不捂鼻子吧,他也呼吸不了。
文祁余光偷瞄林戴一眼,她只是皱着眉看着有点不舒服,到反应没他这么大。
想来,是在医院习惯了。
文祁和林戴先一步朝医院大厅走过去,本来是想看看医院布局的,可是在大厅转悠了几圈,别说医院指示牌了,就连大厅都没有走开过。
一直在原地打转,每当他们要走到里面走廊时,就有一秒钟的暂停,再次醒来,原本的走廊就又离他们十米开外。
“怎么回事,鬼打墙?”文祁不信邪,非要走出一条路来。
林戴看出来这是那小孩儿潜意识里,对记忆深处的一种保护,凡是没有被他认可的人,都不能通过走廊。
本来是想开口提醒文祁一句的,但是看那小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算了,有些事还是需要闯一闯的。
“气死我了。”文祁气哄哄的回到林戴旁边站着,双手叉腰,气的自己喘气都不顺畅。
“真过分,眼看着到了目的地,却进不去,那还不如不来。”
这种就跟看电视剧到了最关键时刻,却突然结局了是一样的,憋屈的很。
“来都来了,还愁进不去吗?”林戴回头看见长椅,走过去坐着。
文祁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跟在林戴的身后,林戴这么说,相比是有办法的。
“那我们就这么等着吗?”文祁一坐下就立马追问,他是一点也不能耽误,多耽误一秒,那些香客就多份危险。
所以,他不敢放松下来。
更何况,苏哲现在生死不明,谁知道苏哲是被带进来了,还是被小孩子以开玩笑的方式,迷惑了神志,让苏哲做一些会危及生命的事。
早点解决才好,还有他身上积攒的情绪太多,那些他化解的情怨,还没有给人家祷告呐!
他还需要会寺里一趟,把周杰他们送回“重缘寺,”这样才算是彻底结局了他们的执念,可安稳的去轮回路。
“你着急,他们也着急。”林戴慢慢悠悠的开口,完全看不出任何担忧。
不知道得还以为她是来逛街旅游的,别人旅游都是去风景优美的地方,她倒好,来到情怨阴气重的地方。
林戴这性子,出去以后,得盯着她,要不然这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的态度,会出大事的。
“他们?谁呀?”文祁被林戴这句话弄糊涂了,这种阴气重的地方,除了他们被牵连进来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砰!”
文祁被吓的跳起来,下意识的朝林戴那边靠拢,双手紧紧的抱着林戴的手臂。
林戴看向门外,冷声开口:“来了。”
像是为了顺应林戴的话,门外刮起狂风,文祁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极端天气下感到兴奋,就好像这样的天气,不只是自然意象的强烈信号,更像是所有人一起毁灭在这儿的感知。
狂风骤雨,狂风中还带着鬼祟的呼喊声,这些声音在无意中削弱了他们对危险的感知,会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从正常现象。
文祁的视野在无形中被缩小,小到自己的视线不能在门外聚焦。
“放我们出去。”
“让我们出去,我们要回家。”
“我要回家,谁也不能拦我。”
“回家。”
“文祁?”林戴偏头就看见文祁跟失了魂一样,眼神空洞表情木愣,垂眸一看,系在文祁裤腰上的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怪不得,文祁会受影响。
那是她用来帮助文祁在幻境里稳住心智的,这小孩害人的本领没有,但是迷惑神志的能力不小。
文祁这才从解愿中出来的,身上的情绪本就对自身有影响,再加上这小孩儿的诱惑,真的解愿了。
出去以后,也分不清真实还是幻境,最后年纪轻轻就会精神错乱,得一个不太好的结局。
林戴重新拿了一节红线给文祁系上,她这次出来身上带着的解愿符纸也不多,能力不够,也不能逆转空间虚像。
能护一个是一个,毕竟文祁还有父母,而她孤身一人,不需要担心以后。
红线系上文祁的神志被拉回来,瞬间就清醒了。
文祁送来抱住林戴手臂的手,站起来挡在林戴前面,冷笑盯着门外聚集在一块的鬼祟。
奇形怪状的长相,狠毒的眼神,歪七扭八的向他们靠近。
文祁手里只剩最后一张红符,本来是想在那小孩子身上用的,但目前看来,最后一张红符得在这儿用上了。
文祁的眼神里透出强大的自信和不屈的傲气,就剩一张红符又怎样,休想从他这儿离开。
就在文祁准备动手时,林戴伸手拉过文祁走到一边。
文祁不解的看向林戴,正准备开口,林戴冲他比了手势。
文祁安静下来虽然不明白林戴的意思,但他习惯不问缘由的听从林戴的指令。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林戴的侧脸,她的眼角蕴含着霜雪般的清冷,仿佛是冬季的湖面,封锁了所有的情感和热情。
可唯独没有任何着急的情绪,那就说明林戴自有办法不需要他担心。
文祁把红符放回裤兜留着,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用。
这可是他们最后保命最后一道防线了!
文祁紧盯那些东西的动向,毕竟鬼祟这东西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他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不可掉以轻心。
就在那些东西一点一点靠近时,文祁心都快提在嗓子眼儿了,大气都不敢喘。
其中有一个歪这脸的鬼祟离他们只剩一步的距离时,文祁把林戴推到他身后。
那东西都快杵在文祁脸上时,文祁闭眼头向后仰,尽量避免和它们碰上。
林戴到现在也没说到底要怎么做,他也不能贸然出手,万一妨碍了林戴的打算,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东西似有所感,冲着他们的方向不停的靠近,文祁离得最近,那东西呼出来的气味,差点把他给熏晕过去。
文祁白眼一翻屏住呼吸,他宁愿呼吸不畅晕过去也不想被熏过去。
躲在文祁身后的林戴,自然也是闻到了那阴冷且恶臭刺鼻的气味,要不是前面有文祁挡着,她都要推翻自己一开始的打算了。
非得冲出去给这些东西一拳一个,把它们打趴下再也爬不起来,让它们出来恶心人。
文祁都快憋的背回去了,那东西还杵在他面前,不仅如此,它身后的那群也跟着靠过来。
文祁迅速转身大吸一口气,再次转回去那些东西眼神不再是阴狠诡异,反而多了一丝他看不懂的意味在里面。
“回家~”
离他最近的那东西,嘶哑的开口:“回家~”
不止是它开口,旁边的那些东西也跟着一起开口,它们的嗓子像是断了弦的二胡一样。
“回家~”
那难听沙哑的声音在它们喉咙里咆哮,根本无法控制,使它们的说话变得模糊不清。
每吐一字都似喉咙被扼住,发出窒息般的嘶哑低吼,像是小鸟折翼时绝望的哀鸣。
不知为何文祁觉得心脏像是被抓住一样,痛到呼吸不畅。
“好,我们回家。”
林戴走上前来,冲他们深深地鞠上一躬,认真恭敬。
文祁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林戴一起。
再次抬头眼前的那些东西的面容都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丑陋不堪,让人不忍直视。
反而一个个的面容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他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只觉得熟悉。
“有劳了。”林戴拉着文祁后退一句,把走廊的位置给让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群人发出尖锐的叫喊声,那些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一样,战前相互激励打气。
文祁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些人就冲了出去。
挡在前面的人有高有胖,使他注意不到挡在后面的小个子。
那不是身材矮小的大人,而是眼神如此的纯净和坦率,就像一汪清泉,毫无保留地展示出内心的想法和情感的小孩儿。
那些面孔他见过,在那个公园里。
源源不断的冲进去,文祁看清了那些人,也一一对应上,在哪儿见过他们。
有些事游乐园的,有些是美景优美的公园,有些事热闹幸福的客厅里。
文祁看见了那个短发的女子,她从自己笑了笑,那柔和的笑意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犹如春风吹过田野,令人感到舒心。
可一秒,她看向医院走廊的眼神一变,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仿佛可以挡在她面前的一切给瞬间摧毁。
“这是怎么一回事?”文祁本想跟着他们一起,毕竟他们的目的也是走廊,可是林戴悠然自在辅导员坐在长椅上,就像是发号施令的将军一样。
文祁站在林戴面前,皱着眉不解的看向林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还是鬼祟看不清面容可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正常的香客?
是真的?还是林戴用了阵法转化的?
文祁急得团团转,如果是真的香客,一群毫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那他们去跟情怨对抗,不是自寻死路吗?
文祁回头看向走廊,他们不像他们一样不能靠近,一旦靠近就会被扰乱心智走岔路,永远也不能靠自己探索进那小孩的潜意识。
可那些人不像他们,一旦靠近走廊没有任何阻拦,起而易举穿过走廊,消失在他的眼前。
刚才还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来的时候,声势浩荡,风雨欲来城欲摧的架势,可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一点声息,文祁从来没有感觉有这么强的宿命感。
他以前和林戴他们一起解愿,最多也就三个生人,他尚且有能力提供一定保护。
可是现在这么多人,都是被情怨迷惑心智拉进来的,一旦他们出了什么问题,受了什么伤害,他后半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栋医院大楼幽静且诡秘,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文祁坐在林戴旁边,对着空荡的对着空荡的大厅叹息。
“你是故意把他们带过来的吗?”
林戴倒是没想到文祁这么快就想明白,饶有兴趣的看过去:“哦?何以见得?”
“从一开始你的举动就不对劲。”
文祁低着头双手合十放在腿上,低沉的情绪萦绕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为之信仰的光,出现了一丝黑色。
“继续。”
林戴冷冷的开口,她不是没有察觉文祁低沉失望的情绪,可有些事说出来不去让他自己去想。
她再怎么说,也没用,她和文祁从一开始的解愿态度就不一样,只不过是文祁一直在顺着她。
但,他们必有一次会因为解愿的方法出现分歧。
观念的差异,常常成为人与人之间隔阂的隐形推手,不理解对方的想法,他们之间的隔阂就如同鸿沟,越拉越宽。
她不需要文祁能理解她,各自坚守着不同的立场,这本就是最常见的。
文祁双手不停的揉搓,这也反应了他焦躁不安的内心,他不愿意承认一直以来和他并肩作战的林戴,也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即时她这样做无可厚非,可不到万不得已,这样的做法在他眼里,就跟那些为达目的不罢休的解愿人一样。
原来,他真的从来没有认识过林戴,文祁自嘲的笑了笑。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像一堵无形的墙,横在彼此心间,阻挡着真诚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