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冀王府,李星夜快马奔向南府,身后跟着的是发小兼贴身家仆刘名,戏称刘管家。
南暮雪出生书香世家,祖父辈曾高中举人,其父年轻时也曾中过秀才,现今靠着开私塾教书育人做为生记,虽然家道不如以往,但在冀州城内也算是大户人家,在读书人眼中也是颇具声望。
那么,一个整天骑马打仗意气风发的王侯之子是如何爱上一个从小深居简出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的?其中的故事,还得细细道来。
那日,冀王妃张思巧携李星夜一同入寺礼佛,说是礼佛,其实不过是老夫人将这冀州城大小媒婆都寻遍了,说亲的姑娘也是从这皇室宗亲到各藩地世家大族,可是这李星夜却没有一个动心的,做娘的也不禁怀疑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是不是有着什么龙阳之癖,所以打着礼佛的旗号,带着李星夜来寺里求观音菩萨、月老为自己这个儿子降下一段姻缘,正一正他的道心。
那日正是夏末微凉入秋,阳光正是清爽,初一正是香火旺盛时分,十里八乡的百姓络绎不绝前来烧香拜佛。
“娘,军中事务如此繁忙,你怎么还有闲心拉我来这礼佛啊。”李星夜跟在妇人身后,一直发着牢骚。
妇人朴素打扮,但仍是自有风韵。身后跟着几个家仆丫鬟。
“你看看你,自你跟你爹入军中之后,整天一门心思就扎在那了,好久都没陪你娘我吃一顿饭了,跟你爹一个样,还有啊,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姑娘,一个你也不中意,外人都快说你什么不良的嗜好了,我这次来就是来给你求段姻缘的,让你赶紧找家好姑娘成家立业,为我们冀州王府传宗接代、光耀门楣。”张思巧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娘,哪有那么灵验啊,菩萨老君有这么灵验的话这天下还打什么仗啊,直接叫几十万人来庙里分设两堂,谁人多、谁拜得更虔诚,谁就赢呗。”
张思巧听到这话,赶紧转过身盯着李星夜道:“现在是在庙里,怎么能说这种话。”
说完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大殿拜了拜。
“本来就是嘛,这种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对吧刘管家。”李星夜小声嘀咕道。
“少爷说的不无道理。”刘名笑着接话,“但夫人也是为你好。”
李星夜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今天就权当是陪娘外出逛一逛吧。
半个时辰过去,李星夜已经无聊透顶了,比起文章战论,这诵经拜佛确实是有点不太适合李星夜。
见自己老娘在前面与大师沟通,李星夜对着刘名小声道:“刘管家,陪我出去逛一逛,太无聊了。”
“可是…”
没等刘名说完,李星夜拉着刘名就悄悄溜了出去。
这寺庙不愧是冀州城最大古老、香火最旺的寺庙,前些年冀王府还专门拨款出资将寺庙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了一遍。
“听说大雄宝殿后面有一棵千年银杏,走咱去瞧瞧。”李星夜道。
廊回几转,银杏叶已泛黄斑驳,多了份秋日的厚重与故事感。
“哇,好大的银杏,据说是前前前朝的皇帝与他最喜欢的皇后一起种下的,没想到至今存活至今,还这么勃勃生机。”刘名道。
“等我成了皇、不,冀州王,我也和我心爱的女子种一颗,好让后人也瞻仰瞻仰我李星夜的浪漫。”
二人缓缓走向廊外,绕着银杏转悠。
“少爷,老夫人给你找了这么多大家小姐,你就没一个看得上?”刘名闲聊道。
“刘管家,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不喜欢带着目的去爱一个人的,他们介绍的亲事,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门阀世家,这不就是想着用我去联姻嘛。”李星夜左手拿纸扇拍打着右手。
“那你也可以纳妾嘛。”刘名笑着道,“娶正房联姻,纳妾再找自己喜欢的呗。”
“你说说你,思想觉悟真是有待提高。”李星夜道。
“爱一个人,就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爱两个人,就会分掉一半,谁都得不到完整的爱,这难道不是种不公吗,这样的爱情就失掉了爱情本来的意义。”李星夜用扇子轻敲了敲刘管家的头道。
“公子所言不错。”
一个柔情似水的声音从近处传出。
正当李星夜二人疑惑之时,从树后缓缓走出两女子,走在前面的女子身着粉衣,衣服上绣着淡淡的桃花图案,乌黑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阳光打在白皙如雪的精致面庞,眉心一点红痣,眼中是一片静谧无澜汪洋,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李星夜。
“哇,好美的女子。”刘管家不禁小声开口道。
李星夜倒没时间搭理刘管家的话,直勾勾地看着这女子,道:“看来姑娘也赞成我的观点”
也许是察觉到李星夜眼光的炙热,又或是在这场眼神交锋中败下阵来,女子眼神飘向别处,缓缓道:“在爱情中,一个人的爱就应该是独属于另一个人的,爱情的本质就是真诚专一,倘若失去了这本质,那么得到的就不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一种被称为爱情的欲望而已。”
“没想到姑娘如此有见解,姑娘的想法和才识实在令在下钦佩。”李星夜抱拳道,“在下李星夜,请问姑娘芳名。”
“谢谢公子的夸奖,小女南暮雪。”南暮雪微微屈膝,低头道:“见过李公子。”
南暮雪身后丫鬟小玉也赶忙行礼,接着道:“你就是冀王府二公子李星夜呀!”
看到小玉这震惊的样子,刘管家洋洋得意地开口道:“没错,正是我们家公子。”
李星夜微笑点头,道:“南姑娘,我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啊?”南暮雪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遍后,道:“小女记忆中好像从未见过公子。”
“我想想。”
“我想起来了!你和那画上的仙女一模一样。”忽然,李星夜拍着扇子憨笑道。
南暮雪微微一笑,此刻双颊也像被桃花浸染一般。
小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李公子,你搭讪的手法也太老套了吧。”
“啊这,哈哈,有吗?”李星夜尴尬一笑,朝着旁边的刘管家道。
“额,是有一点。”刘管家也憋着笑道。
南暮雪看李星夜窘迫的样子,替他转移话题道:“公子知道这银杏在爱情里象征着的树语吗?”
“这花语我倒是略知一二,树语嘛,却是我头一次听说。”李星夜挠了挠头道。
“公子不妨猜一猜。”南暮雪如水般的眼眸看着李星夜道。
李星夜眼珠一转,正欲开口,这时一家丁急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姐,可算找到你了,老爷看你不见了都着急死了,你赶紧回去吧。”
南暮雪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对着李星夜浅浅躬身,道:“李公子,那我就先走了。”
“诶。”恍惚间李星夜抬起手,追出去一步,小声嘀咕道:“这么着急啊,也不吃个便饭再走。”
看着南暮雪将走远,李星夜却顿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道:“不知姑娘家住何方?”
南暮雪迈出的脚微微一愣,转身道:“小女住在城南天行私塾,公子,有缘再会。”
“好!有缘再会,南姑娘。”
南暮雪再低头示意,转身匆匆离去。
“天行私塾。”李星夜小声默念着,嘴角还挂着一抹浅笑。
“行了少爷,咱们也该去找夫人了,不然等会儿就该夫人发火了。”刘名看着李星夜这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对对对,咱得赶紧回去还个愿。”李星夜转过身激动地看着刘管家。
“啊?什么还愿。”
“没事,对了,你觉得刚才我说的真的很尴尬吗?”
“嗯…,不对,是非常尴尬,你丢脸就算了,还把我的脸都丢了。”
李星夜也不多废话,朝着菩萨庙宇跑去。
……
此时,张思巧正生着闷气,刚找好大师准备给这儿子算一算姻缘看看八字,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人影都不见了。
“娘!”,李星夜隔得老远喊了一声。
张思巧此刻正在气头上,准备等这臭小子跑过来后就兴师问罪。
见李星夜跑到面前来了,张思巧开口道:“你还知道回来…”
话还未说完,只见李星夜一个猛子冲过来抱住了自己老娘,道:“娘,我信了,菩萨真的显灵了。”
还没等张思巧搞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又在装什么疯,李星夜松开手,转身跑向菩萨像前,一个扑通跪倒在蒲团上,三叩九拜,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刘名,这怎么回事啊?”张思巧一脸难以理解地对着跟来的刘名问道。
“夫人,我也不知道啊,就刚才我和少爷在寺庙后院遇见了一个女子,少爷见完她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刘名此刻也是一脸茫然,小声道:“会不会是中邪了啊。”
女子?听见刘管家这么说,张思巧顿时明白了,喜笑颜开道:“我看星夜不是中邪了,而是坠入爱河了。”
“那女子长相如何?”
“那确实是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刘管家答道。
“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吗?”张思巧又问道。
“那女子说自己名为南暮雪,家来自城南的天行私塾。”
“噢?”张思巧蹙了蹙眉。
这时李星夜上完香跑出来,道:“娘,我有要事在身,今天就先陪您到这了。”
说罢,不等张思巧回话,李星夜拉着刘管家就走。
看着儿子这急冲冲的样子,张思巧一时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该怒还是该笑。
李星夜搂着刘管家,飞快向着山下赶去。
大喊道:“刘管家,三天之内,我要南府全部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