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错落

项目成功后的周一,郭旭邀请我单独共进晚餐。他选择了外滩一家低调的法餐厅,说是要好好感谢我为公司做出的贡献。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地洒在我们之间。郭旭脱下了平日里的商务外套,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这是我第一次在工作之外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他。

“你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好。“他举起红酒杯,“敬你的成功。“

我微微低头,掩饰内心的波动:“这都是团队的功劳。“

“不必谦虚,“他放下酒杯,目光如炬,“我看人很准。当初在众多反对声中坚持派你去硅谷,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潜力。“

餐厅的灯光忽明忽暗,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或许是红酒的缘故,又或许是他炙热的目光。

“说说你之前的经历吧。“他突然说,“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种特别的韧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相告。讲述了自己在兰州的婚姻,那段被压迫的日子,以及最终决定重新开始的勇气。

他静静地听着,眼神中的温度渐渐变得不一样。故事说完,他沉默了许久。

“你很勇敢。“他轻声说,“生活给了你重击,但你没有倒下。“

不知不觉间,我们聊了很多。从各自的成长经历,到对未来的规划。他提到自己经历过失败的婚姻,那种痛苦的经历让我们有了更多的共鸣。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失败的婚姻“究竟是什么含义。

深夜,他坚持要送我回家。车停在我住的公寓楼下,夜色朦胧。

“早点休息。“他说。

我正要下车,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如果有任何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温度,还有那份关切背后的深意。

第二天的会议上,我们依然保持着最专业的距离。但每当目光交汇,总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项目进展得很顺利。我们经常需要加班讨论细节,他会给我带一杯咖啡,有时还会准备简单的晚餐。

“你太拼了。“一天晚上,他看着我熬红的双眼说,“要学会爱惜自己。“

我抬头,看到他眼中的担忧:“我没事,习惯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有些事情,不用着急。“

突然,办公室的灯闪了一下。在那一瞬间的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那温暖的触感,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随着项目的深入,我们的接触越来越多。每次开完会,他都会找各种理由单独和我聊天。有时是讨论工作,有时只是简单地问候。

一个雨天的傍晚,我正要打车回家,他突然出现在公司大堂。

“我送你。“他说着,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并肩走在街道上,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你知道吗,“他突然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早些年遇见你该多好。“

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但还是强装镇定:“现在遇见也不晚。“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雨水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帘幕,仿佛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林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敏感。但是...“

我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我明白。我们都需要时间。“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束白玫瑰,没有署名。但那字迹,我一眼就认出是他的。

工作中,我们依然保持着最专业的关系。但每个眼神交汇的瞬间,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项目进入关键阶段,我们要飞往非洲考察。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中,他特意调换了座位,坐在我身边。

“睡一会儿吧。“他轻声说,递给我一个颈枕。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他的肩上。他没有动,只是温柔地看着我。

考察期间,我们有了更多独处的机会。异国的风景,陌生的环境,让一切都显得格外美好。

一天傍晚,我们站在酒店的露台上。非洲的夕阳将天空染成金红色,远处传来野生动物的叫声。

“林玲,“他突然认真地说,“我想认真地对待这段感情。“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也是。但我们都有过伤痛的经历,不着急。“

他点点头,轻轻握住我的手。

回国后,我们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虽然在公司依然保持着距离,但下班后,我们会一起吃饭,散步,聊天。

有一次,我们去了外滩。夜晚的江风有些凉,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等项目完全步入正轨,我想跟公司说明我们的关系。“他说。

我靠在栏杆上,看着对岸的灯光:“你不怕影响你的职业发展吗?“

“比起职位,你更重要。“他的语气坚定。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曾经的伤痛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治愈。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你在上海过得不错啊,“是陈默的声音,“和领导打得火热?“

我的手开始颤抖。原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郭旭察觉到我的异常,轻轻搂住我的肩:“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挂断:“没事,只是过去的阴影。“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需要我帮忙吗?“

我摇摇头:“这是我自己要面对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我搂得更紧。夜风吹过,我在他的怀抱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感情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慢慢升温。工作中,我们是最专业的合作伙伴;工作外,我们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有时候下班后,他会带我去听音乐会。我们坐在角落里,享受着二重奏的旋律。他的手轻轻握着我的,无声胜有声。

偶尔周末,我们会开车去郊外。远离城市的喧嚣,静静地享受二人世界。他会给我讲他的往事,那些成功与失败,欢乐与痛苦。而我也慢慢卸下心防,向他展示最真实的自己。

“等我们都准备好了,“有一次他说,“我想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穿了我们之间虚幻的美好。

“你...不是有妻子吗?“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郭旭的表情瞬间凝固。长久的沉默后,他试图解释:“我以为你知道...我和她...我们早就...“

“停下,“我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双手微微发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从来没有说清楚过。“

霎那间,过去那些暧昧的时光都变得讽刺起来。我想起陈默,想起自己在兰州的经历。我逃离那段不堪的婚姻,不是为了重蹈覆辙。

“林玲,听我解释...“他伸手想拉住我。

“不需要解释。“我后退一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们都太过着急了。“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但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走在外滩的石板路上,江风凛冽。我拿出手机,删除了所有他发来的信息。曾经那些美好的时光,原来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那晚,我在办公室收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明天开始,我会申请调去其他项目组。我终于明白,重生的道路上,最重要的是守护自己的底线。无论多么温暖的感情,如果建立在伤害他人的基础上,终究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枷锁。

收拾东西时,我发现抽屉里还放着那束已经干枯的白玫瑰。想起第一次收到它时的心动,现在只剩下苦涩。将它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我决定要继续坚强地走下去。

毕竟,我是那个从兰州走出来的林玲,是那个在硅谷证明自己的林玲,更是那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林玲。我的人生,不该被困在任何一段不够光明的感情里。

走出公司大门时,我抬头看着满天星光。这座城市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也给了我成长的教训。在这里,我失去了一段虚幻的感情,但找回了最真实的自己。